◎世界以痛吻我,老子锤爆这个世界◎
祁妙回头。
紫苏笑盈盈的对她歪了歪脑袋, “按照我们的约定,你应该要留在凌云宗,只要你入我门下, 我就帮你还债,怎样?”
祁妙:“……”
这一刻, 紫苏仿佛身披圣光。
她可耻的心动了。
二百九十万啊,自己打一辈子工,可能都还不上。
“不行, 宿主,你要坚定一点!”007在她脑海中大吼, “你忘了我们的人生目标和职业规划了吗?!!!!”
祁妙及时清醒过来, 十动然拒:“长老, 这件事我……”
“她要跟我回蓬莱, 不会留在凌云。”
碎玉般好听的嗓音随风而来。
众人齐刷刷转头望去。
长老席的另一端,兰莳莲步轻移,缓缓走到祁妙身边, 两弯柳叶似的眉轻蹙,带着一缕不悦:
“这笔债,我来替她还, 你们凌云宗无需用此事为难于她。
祁妙:“……”
啊, 又一个身披圣光的女菩萨。
她双手虔诚合十,哈利路亚。
“兰莳仙子, 没记错的话, 祁妙是凌云宗的弟子, 岂能你说带走就带走?”紫苏微笑。
兰莳冷淡道:“我会让她脱离凌云。”
说着, 她脸上划过几分若有若无的讥讽:
“我们蓬莱可不会因为这种事, 追着一名弟子要钱。”
空寻:……有被内涵到。
那边, 其他长老注意到这边的动静,大部分都暗戳戳的围了上来,看着祁妙时,笑容格外慈祥:
“咳咳,说实话,蓬莱太远,对你而言并非好的去处,你若是不想去紫苏门下,不如来我门下?”
祁妙在锁妖塔中所展露的天赋,放眼整个修仙界都是顶尖的存在,任谁看了都心痒痒。
碍于她是紫苏之前便定好的弟子,所以即使看中,也一直没能下手,只是,如今连蓬莱都来抢了,他们还谦让个什么劲儿?
“对,咱们凌云可是正儿八经的第一剑宗,蓬莱的人可不会教你使剑,你若过去,未免耽误修行。”
“来我门下吧,我有信心让你在五年之内提升一个境界,十年之内成为剑道魁首。”
“别,还是来我门下更好,我只用三年。”
“嘿,你这人怎么这样?”
“我哪样?”
……
“脱离宗门并非儿戏。”
七嘴八舌中,问药长老一捻胡须,“祁妙,你真的想好了吗?”
众人具都看向祁妙。
“妙妙,”兰莳拂过祁妙耳畔碎发,柔和了嗓音,“随我去蓬莱吧,那里四季如春,岛上有吃不完的樱桃,你会喜欢的。”
祁妙感动的一塌糊涂。
救命,她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点头了。
007怒吼:“宿主!你给我清醒一点!”
祁妙很难过:“可是那里有樱桃吃诶,甜甜的,红红的,好好吃的。”
007平静下去:“挖煤时的窝窝头黄黄的,干干的,也很好吃。”
祁妙瞬间冷静。
这时,对面的紫苏也温声开口:
“妙妙,我答应过你父母要照顾你,你若做我的弟子,我定会对你好,但若是你实在不愿,我也不会勉强,只是离开凌云宗一事,你还需三思而行。”
“谁要离开?”
刚回来的执法长老挤开里三层外三层,走到祁妙身边,粗声问道。
问药便把事情经过通通说了一遍。
执法长老稍加思索,给出两个字:
“不准。”
祁妙脱口,“为什么啊?”
他睨着她,很不耐烦的样子:“你给我好好待在流明山,哪儿也不准去,省得到处惹祸,丢我们凌云宗的脸。”
祁妙委屈的要死,脱口道:“我什么时候惹祸了?”
说话是要讲证据的好不好?
没做过的事她绝对不会认!
执法长老皮笑肉不笑:“万仙盟派人来找我,说不久前抓了我们一名乱飙飞剑的弟子,结果她却在狱中无故消失。”
祁妙:“……”
这她还真做过。
她理智的闭上嘴。
“行了,好好留在凌云宗。”
说到这里,执法长老忽然咳嗽一声,又道:
“我收你做徒弟,日后进我戒律阁。”
祁妙:“?”
她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其他人:“……”
好家伙,原来在这里等着呢。
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饶是紫苏再好的脾气都有些绷不住了,再开口时,略有些咬牙:
“执法长老,你们戒律阁水太深,妙妙还年轻,把握不住,还是不麻烦你了。”
兰莳脸色不太好看,“人我今天一定要带走,至于蓬莱无剑修一事,我自会派人去请剑道大能上岛教导,就不劳烦你们费心了。”
其他人也不甘示弱,纷纷开始讨伐执法长老。
台上闹哄哄吵做一团。
台下的弟子们伸长了脖子偷看,同样交头接耳。
被围在中间的祁妙一个头两个大。
她几次试图插话。
没用。
根本没人听她在说什么。
大家只顾着自己吵自己的,讲到激动之处时,大有薅起袖子打一架的架势,全然没了往日门派长老的仙风道骨。
再这样下去自己迟早会被唾沫淹死。
她废了九牛二虎之力,从人群缝隙里艰难爬出,想要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一道阴影由远及近,罩在了她脑袋上。
她抬头逆光看去。
青年低了眉,专注的看着她,眼尾勾出小小的弧度。
地上的祁妙歪了歪头,心里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宗主?”
苏酩负手而立,眼里的情绪翻涌不定,让她看不明白。
许久,他似乎下定决心,沉声开口:
“你可愿,拜我为师?”
祁妙微微张着嘴,完全呆住。
天啊,凌云宗的宗主要收她做徒弟诶。
这么难得的机会她当然——
不、能、要!
她是疯了才会答应!
自己前世是苏酩的师父,现在他又来给自己做师父,这算什么?
俄罗斯套娃·修仙界春季限定版吗?
祁妙默默调转方向,往另一端爬去,自言自语道:“奇怪,耳朵怎么突然瞎了,看来得去开开光才行。”
下一秒,身体一轻,猝不及防之下,她整个人凌空浮起。
祁妙:“?”
她重新飘回了苏酩面前。
祁妙:“。”
玩不起。
这个人玩不起。
苏酩神态从容,仿佛强行把人空运带回的不是他,再度出声问道:
“可愿拜我为师?”
台下的弟子们鸦雀无声。
台上也不知何时安静了下来。
围成一团的长老们散开,看着祁妙与苏酩,心知收徒一事多半没了希望,不由得扼腕叹息。
兰莳还想再说些什么,被问药拦住,笑眯眯道:
“兰仙子,凌云宗宗主的弟子,可不是谁都能当的,这是她的机缘,咱们,还是勿要插手为好。”
兰莳也知苏酩在修仙界的地位,权衡再三,黯然退了回去。
另一边,执法长老脸色黑的犹如锅底,重重一甩袖摆,低声斥了一句什么。
离得近的空寻听得一清二楚。
他说的是——
“简直乱来!”
空寻不解,暗中传音问紫苏:“宗主要收祁妙为徒,执法长老怎的发这么大火?她不是天资很好吗?”
紫苏凝视前方的两人,长睫在眼底镀了层浅浅阴翳,嗓音依旧轻柔:
“谁知道呢,大抵,是觉得他们师徒男女有别,不方便罢。”
空寻啧啧两声,“这老头儿果然迂腐,管的也忒宽了。”
紫苏含笑不语。
那边,祁妙站在苏酩面前,极力忽视台上台下热切的目光,张张嘴,拒绝的话却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真的说不出口。
指得生理意义上的说不出口。
喉咙好似被人塞了一团棉花,任凭她如何努力,就是发不出半点声音。
跟被人灌了哑药一般。
苏酩还在等她的回答。
祁妙额头霎时沁出一层细汗,正想手动比划两句,告诉他自己的声带貌似被人捐了,“啪叽”一声,她结结实实跪在了地上。
然后弯腰,叩首。
这一刻,她终于听见自己的声音,清晰的,坚定的,不留任何余地的对着眼前人叫道:
“师尊。”
青年缓缓舒展眉头,垂眸看她时,睑间一粒朱砂小痣若隐若现。
骨节分明的手轻轻搭在她柔软发顶,他声线清朗,徐徐开口时,让人不由自主联想到碎冰与裂玉。
“从今以后,你便是我凌云宗宗主,苏酩,唯一的徒弟。”
这一刻,仿佛时空倒转。
祁妙听见耳边传来多年前的声音,与他的混在一起,嗡嗡的,响彻整个脑海。
火光照亮半个夜幕,昔日奢华的宅邸沦为废墟。
满地狼藉里,黑衣女子一字一句道:
“从今以后,你便是我凌云宗宗主,云渺,唯一的徒弟。”
……
祁妙怔然抬眼,定在了原地。
再回过神,已是拜师大典。
檀香如云如雾,浸透来人衣衫。
宗门最深处的祠堂中,墙上挂满了画像,桌上供奉了一排又一排的灵位,皆是凌云宗历代宗主。
烛火如星,祁妙粗略扫了一眼,祁亦然的赫然放在最前端,自己的却没有踪影。
行吧,看样子这是直接把她从族谱给除名了。
是这群人干得出来的事儿。
宽大的殿内,苏酩与执法长老站在灵前,其他长老们揣袖分站在两侧,身后跟着亲传弟子,再身后,则是凌云宗的内门弟子。
不知为何,兰莳也来了,她与霜岚站在一处,神情冷肃。
往外看,门窗具都大敞着,所有外门弟子垂手立在台阶下,落针可闻。
祁妙端详着众人的脸色,身上的束缚还是没有解开,只能勉强动上一动。
她脑中的弦缓慢收紧。
这种熟悉的感觉……
是傀儡术。
有人正在幕后操纵她。
前方,执法长老高声念完祝词,示意祁妙上前敬香。
她宛如提线木偶,一步一步走到了灵前。
青烟袅袅,她擎香而立,定定的看着祁亦然的牌位。
正要行礼时,左侧戒律阁的二长老忽的出声:
“等一等。”
这一声如同一石激起千层浪。
众人皆看向他,后者很是不满,对祁妙道:
“既站在先代宗主灵前,为何戴面具遮掩真容?速速摘下。”
祁妙僵住。
这要摘了面具,恐怕供桌上缺的那块牌位,即刻就能给补上。
她生怕操纵自己的人真听了他的话,让她强行取下来,一颗心都悬到了嗓子眼。
幸好,那人并没有任何动作,似乎也在观察形势。
见她迟迟没有动作,二长老不悦:“为何还不摘?”
祁妙察觉堵在喉头的棉花似乎消失了,哑声开口,“回长老,弟子之前不慎中毒,导致面目丑陋至今未愈,实在不敢污了各位的眼。”
二长老还要说些什么,其他弟子纷纷道:
“的确,师妹脸上受了伤,情有可原,还请长老网开一面。”
人群中,兰莳与霜岚一脸诧异。
霜岚偷偷问道,“师妹这是又吃错药了?”
兰莳目光带了点深意。
她分明没事……
“宗主,这于礼不合。”二长老不顾弟子们的请求,坚持对苏酩道,“还请让祁妙摘下面具。”
祁妙又开始紧张了。
她禁不住偷瞄沉默的苏酩,呼吸渐渐急促,脑海中已经开始演练,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场景。
——如果事情真到了最坏的一步,她就破釜沉舟,先下手为强!苏酩肯定是打不过的,最好挟持一名弟子逃出凌云宗,然后在……
正安排后续逃亡生活,身边的苏酩冷不丁开口,语气不容置疑:
“事出有因,不必摘下。”
……好的,不用做通缉犯亡命天涯了。
这一刻,祁妙由衷感激自己的新任师尊。
二长老道:“宗主!”
执法长老赶在苏酩前面呵斥道:“放肆!还不退下?!”
他只得退回人群中,兀自忿忿不平。
空寻阴阳怪气对紫苏道:
“你说奇怪不奇怪,历代宗主又不靠脸认人,他操这份闲心做什么,非要人家小姑娘在大庭广众之下难堪。”
不知是不是故意的,这次他没有传音,声音在寂静的大殿中格外清晰。
不少人都小声憋着笑,双肩颤抖。
二长老气的脸色发紫。
比紫苏的衣裳还紫。
而祁妙说完那句话后,她再度被手动封嘴,仪式继续。
蓦地,又有人开口,打断道:
“等一下。”
腰弯了一半的祁妙:“……”
到底有完没完。
她在心里骂骂咧咧的看向声源处,颇有些意外。
这一次,是苏酩。
显然,其他人也没想到他会叫停仪式,以为他有什么要紧事要宣布,具都垂手屏息等着。
苏酩手腕翻转,掌心多出一团白芒,悠悠落到供桌上。
光芒散去,露出一方古朴的木牌。
上面竖着刻了两行黑底描金的小字。
似乎是被人常常抚摸,字迹已经开始微微模糊。
祁妙聚精会神,一字一句看去,那里刻的是——
【第六百三十二代宗主云渺之灵位】
她心神猛地一震。
自己不是都被除名了吗?怎么牌位还在?
其他人同样被吓了一跳。
“宗主怎么把她给搬出来了?”
“就是,师妹拜师的大喜日子,不嫌晦气吗?”
“宗主这样,是不是等于依然承认她宗主的位置,除名的说法另有隐情?”
不止弟子们好奇,长老们同样揣测着苏酩的用意。
揣测出来的结果是:
宗主这是想以此做反面教材告诫弟子。
他们略感欣慰。
下一刻,苏酩道:“此乃本座师尊云渺仙姬,你应该称她一声师祖,既要祭祀先代宗主,自然不可少了她。”
长老们:“……”
不,他应该是疯了。
“宗主,你这是何意?!”二长老果然又是第一个跳出来的,气得吹胡子瞪眼,“这个霍乱宗门的妖女怎配受我们祭拜?!”
对比他的激动,苏酩的反应则过于漠然:“她亦曾是凌云宗的宗主,有何不可。”
另外几位上了岁数的长老也皱紧了眉头:
“宗主,凌云宗本就被她所累几百年,好不容易走到今天,确实不该再与她有任何牵扯。”
苏酩道:“本座若是偏要呢?”
几位长老神情倨傲:“那就恕我等不奉陪了!”
苏酩随手一指:“门在那边。”
长老们:“……你!”
执法拉住身边想开口帮忙的问药,摇摇头。
他们都是上一代凌云宗的旧人,在这件事上,闭嘴不言,反而才是最好的选择。
至于苏酩——
随他吧。
反正也不是第一回 这样胡来了。
想到这里,执法长老又看了眼祁妙,眸中闪过几分忧虑之色。
不管长老们如何反对,苏酩力排众议,坚持让云渺的灵位留在了供桌上。
长老们虽恼怒,但也真不敢就这样走了,只得咬牙忍下这口气。
现场再度安静。
他挺直脊背,专注的望着云渺的灵位,对祁妙道:
“跪下,磕头。”
祁妙:……
得嘞,马上给您表演一个我拜我自己。
不知是不是恶趣味,她身上无形的丝线收紧,邦邦磕了两个结结实实的头。
声音之响,让离得近的几人纷纷忍不住侧目,心里对她的印象更是又好了几分。
这孩子,倒是实诚。
虽然剑风像那谁,可人品却堪称天壤之别。
老实人祁妙顶着脑门上的两个大包,面无表情。
谢谢,她其实并不是很想要这个加分。
*
仪式有惊无险的结束,祁妙身上的束缚也彻底消失。
按照规定,她搬去了宗主所居的云起峰,住的是水行阁光线最好的那间屋子,布局大气中不失精致,推开窗就能看见小花园。
可祁妙高兴不起来。
日光温软,她坐在海棠树下,愁眉苦脸。
“007,你用你那破程序帮我算算星盘,我最近是不是真的在水逆?”
这不仅仅是倒霉了。
人家都是心想事成,她是想啥啥凉,根本没有半点选择。
现在好了,不仅没能离开凌云宗,还直接成了苏酩的徒弟,每天抬头不仅低头见。
最重要的是,她还得叫他师尊。
就很烦。
007叹气,“星盘得在隔壁西幻频道才能看,在修仙界,我劝你还是直接去慈悲崖找高僧开光吧。”
祁妙趴在桌上,把头埋在臂弯里,不想面对现实,“先这样吧,后面看能不能找机会死遁跑路。”
007想起来一件事:
“对了,你知道是谁在背后操控你吗?”
当时它尝试了各种方法,都不能解开祁妙身上的束缚,想必这件事没那么简单。
“知道,也不知道。”
祁妙闷声道:
“这人前世也出现过,试图像今天这样用傀儡术操控我,但没有成功,被我给挣开了,没想到一百年过去,他功力精进了这么多。”
“不过,我们从没有过正面接触,他的具体身份不明。”
007不寒而栗,“那么现在可以肯定的是,这个人已经发现了你的真实身份,且就在凌云宗,正暗中盯着你。”
祁妙道:“再大胆一点猜测,他当时可能就在祠堂里。”
007尖叫一声:“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你怎么会招惹到这种变态?!”
祁妙语气轻蔑:“还能为了什么?昆山玉呗。”
前世,整个修仙界都传,她手上有至少三块昆山玉的碎片,都疯了一样追杀她。
就连这只躲在暗处的老鼠也不例外,阴恻恻的想利用傀儡术让她交出碎片。
“对哦,你之前说过你确实有两块来着,”007问,“你都是从哪儿找来的啊?”
祁妙唏嘘:“一块是祁家祖传的,一块是别人家祖传的。”
“别人祖传的怎么给你了?”007好奇,“难道是定情信物吗?”
这一次,祁妙安静了好半天,才扯着嘴角回道:
“是我杀了别人全家,强行抢来的。”
007联想到之前的种种信息,艰难开口:“……不会是,苏酩他们家吧?”
祁妙耸耸肩,冷笑:“传言中是这样说的。”
007哀嚎,“你糊涂啊。”
这下它终于相信,她和苏酩两人隔着这样的深仇大恨,要是不小心掉马,他是真的会杀了她——
但凡下手慢了点,都会被叫恋爱脑的程度。
007本就不多的信心更是雪上加霜,“我还是收拾收拾准备和你一起挖煤去吧。”
“行了,别叫唤了,”祁妙掸掉身上的落花,“赶紧把祁亦然的位置找到,我好去看看他有没有缺胳膊少腿儿。”
007道:“别催,我在找着呢,宗里那么多阵法干扰,要详细定位很难的。”
她又趴回去了,“那我睡会儿,你好好努力。”
007诶了一声,“你不担心那个用傀儡术的人啊?”
“不担心。”祁妙心态很好,闭着眼答道,“既然他没有当众拆穿我,说明我还有利用价值,没达到目的前,他不会把我怎么样的。”
007转念一想,“对哦,那我也不担心了。”
它继续沉浸式查定位。
不远处的走廊上。
黑衣青年看了树下的少女许久,朱砂似的残花落在她乌黑的发梢,与雪色衣摆,彼此交织在一处,氤氲出几分脆弱而颓靡的美。
他定了定心神,踏着满地落红走向她,屈指扣扣石桌,略生疏的唤道:
“妙妙。”
只这两个字,半梦半醒的祁妙直接惊醒弹起。
她吓了很大一跳:“你叫我什么?”
苏酩重复:“妙妙。”
祁妙回过神,讪讪坐下:“你突然这么叫我,我还有些不习惯。”
苏酩径直坐到她对面,目光平和:“我听紫苏与兰莳都是这样称呼于你,若是不喜欢,我也可以唤你为祁姑娘。”
祁妙:“……”
一个过于的熟稔。
一个又过于的客套。
苏酩,你是会找称呼的。
她抓抓头发,“算了,妙妙就妙妙吧,多听几次我就习惯了。”
“宗主来找我,可是什么事吗?”她主动问道。
苏酩提醒:“现在,你是我的弟子了。”
祁妙:“……好的,师尊。”
说到最后两个字,她咬了咬牙,抑制不住的加重了一点儿语气。
苏酩如墨的眼颤了颤,眸中漾开一层层涟漪,半晌,他再次开口,“没什么大事,只是过来将此物交给你。”
桌上多了一个秋香色的储物袋,款式很漂亮,看得出来花了心思。
“里面是我为你准备的一些日常所需,”他道,“至于锁妖塔的事,了不用担心,我会解决好。”
祁妙不客气的收下,笑容多了几分真心,“多谢师尊。”
——这次就叫的顺口了不少。
苏酩勾了勾嘴角,慢悠悠道:
“初入我门下,你的课业不会太重,以后每日卯时晨起练剑,巳时前交来一篇剑术心得,每三月一次小考,一年一次大考,除此之外,平时我会不定时抽查你的进度。”
祁妙的笑容僵住。
《不会太重》
她呼吸不畅,反复确认:“早上什么时间?”
苏酩:“卯时。”
“剑术心得每日都要写?”
苏酩:“每日。”
“要是考试没过呢?”
苏酩:“自有惩罚,或是抄书,或是其他。”
连早八都几百年没上过的祁妙:“……如果哈,我是说如果,我把储物袋还给您,我能不这么早起吗?”
苏酩丝毫不为所动:“很抱歉,不行。”
祁妙:绝望·jpg
什么能比早八更可怕?
早五。
还得每天写专业笔记,还得考试。
难度不亚于重回高三。
要不然还是干脆杀了她吧。
苏酩睨着她抽搐的脸色,似笑非笑:“天道酬勤,这些的确不算多,当年我初初拜师时,师尊给我布下的课业,比这繁重一千倍。”
祁妙:“……”
什么叫报应?
这就叫报应。
她当年不该用这种方式虐苏酩的。
她就应该直接一剑戳死他!!!
祁妙狠狠握拳,委婉暗示:“师尊可还有其他事?”
苏酩心情意外的很不错的样子,狭长双眸微弯,“暂时没有了。”
那你还不快滚。
祁妙微笑示意,“那师尊你先去忙,不用管我。”
苏酩施施然起身,忽的抬手,她下意识闭眼一缩肩头,他手顿了顿,自她发间拿下一朵半凋零的海棠。
她睁开眼,有点尴尬,小声道:“是花儿啊。”
苏酩握住那朵花,没头没脑的问:“喜欢海棠吗?”
祁妙点点头,“漂亮的东西谁不喜欢。”
他若有所思,轻笑一声:
“既然如此,功课便再加一条,每日太阳升起前,打扫干净庭中落花。”
祁妙不可思议的瞪大眼。
什么?
什么什么??
她除了早五之外还得当清洁工???
“师尊,可这不是杂役弟子的差事吗?”她笑得有些狰狞。
苏酩正色道:“天道酬勤,这也是一种修行。”
祁妙:……你小子是不是就只会这一句话。
淦。
*
夜幕初降时,兰莳带着元元来辞行。
“你要回蓬莱?”祁妙停止揉搓元元的小脸,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
兰莳语调微扬,“夫君催我归家。”
祁妙暗道,她竟忘了,兰莳现在可是有家室的人,自然不能在外耽搁太久。
她表示理解,“回去与你夫君夫妻团聚,挺好的,元元有我照顾你不用担心。”
兰莳捂唇道:
“我这次是回去与他和离的,待到整理完东西,便会搬到凌云宗问药阁长住,日后,我就是你们宗门的第十三位长老了。”
这个消息可谓平地惊雷。
祁妙目瞪口呆,差点把元元给摔下去。
“等等,你怎么突然就要和离了……”
而且,你这高兴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回去吃席的。
完全没有家庭即将破碎的影子啊。
她想到一个可能,倒抽一口凉气:
“你不会是为了我才和离的吧?!”
兰莳安抚道:“与你无关。”
祁妙心中负罪感稍稍减轻,“那是?”
兰莳理所当然:“和离需要理由吗?”
祁妙惊了:“和离不需要理由吗?”
兰莳沉思两秒,“我现在觉得,男子穿蓝衣更好看,可他素日爱穿的是红衣,这算一个理由吗?”
祁妙:“算……吗?”
无论怎么听都好敷衍的样子啊。
兰莳轻舒一口气,起身告辞:
“好,我到时就和他这样说,多谢你替我考虑的这样周全。”
祁妙难得有些迷茫。
她考虑啥了?
兰莳走后,屋子里只剩祁妙和元元两个人。
元元趴在**玩着一只储物袋,兴冲冲问道:“妙妙姐姐,里面装的什么呀?”
祁妙洗漱完毕,也跟着躺上去,懒洋洋道:
“这是我师尊送我的入门礼。”
下午的时候气得太上头,她把储物袋扔这儿一直没管,也没顾得上打开,这会儿来了兴致,伸手扒拉过来:
“让我看看,里面都装了什么?”
金光闪过,**出现了几样物品。
分别是:
一本书
一柄上品灵剑
一颗通灵石
确实都是她目前最需要的东西。
祁妙还算满意,随手拿起那本书,眼里划过几丝期待:“莫非是什么绝世功法秘籍?”
翻开深蓝色的无字封面,扉页上赫然写道:
《五十年修仙,三十年模拟(人教版,妖修不适用)》
祁妙:o((*^▽^*))o?
她默默合上,安详的在胸前画了个十字,试图原地超度自己。
元元不明所以,“这是什么呀?”
祁妙满脸慈爱:“这是万恶之源。”
元元害怕的钻进被子里,“那我不要看了。”
祁妙恶魔低语:“没用的,你也逃不掉的,这是每个修仙人的宿命。”
元元瘪了嘴,眼泪汪汪,“那我不要修仙了。”
她收好书,弹了小屁孩一指,“修不修仙我管不着,我只知道,你要再不睡觉,就别想长高了。”
元元立刻闭上眼,“妙妙姐姐我已经睡着啦。”
祁妙忍俊不禁,将书与灵剑丢到一边,挥袖熄了灯,“好,睡吧。”
待到元元呼吸均匀后,她悄悄翻身,打开手中崭新的通灵石,深情抚摸。
幽幽微光映在她脸上,她热泪盈眶。
不能上网冲浪的日子,真的好难受。
现在,她祁妙终于又重出江湖了!
而前方,有一片碧绿的瓜田正等着她!
祁妙笑容越发灿烂,按照热度排名挨个儿看去。
#惊!上阳宗宗主五百岁得了老年痴呆,竟是因为它!#
#盘点修仙界那些一夜白头的仙君们#
#凌云宗宗门大比现黑马,越级吊打妖王毕方,手段极其残忍#
#傲天宗连夜养了匹白马,并有爱鸟人士强烈谴责某面具人#
#某药宗弟子不慎将自己毒瞎,宗门长老全力抢救后成功复明,现该弟子已转至隔壁万毒门就读#
……
正吃瓜吃的不亦乐乎,霜岚忽的发来消息。
【你比霜雪更寂寞】:师妹?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睡?
【纯情少女八块腹肌】:嘿嘿,刚拿到新的通灵石,兴奋的睡不着(上蹿下跳)(仰天长啸)
【你比霜雪更寂寞】:对了,我这儿有些在山下买来的糖和糕点,你明日来拿给元元去吃吧,师尊病了,我不能随意离开,辛苦你跑一趟了
【纯情少女八块腹肌】:好的呢,我亲爱的师姐(用力眨眼)
【你比霜雪更寂寞】:……你好好说话。
【纯情少女八块腹肌】:(っд`)哭
【你比霜雪更寂寞】:再见。
“宿主,找到你爹地的位置了。”脑海中,007的声音突然传来,“水行阁有间密室,他就躺那里面的。”
祁妙气得跳下床,在心中回道:“我就知道是苏酩那个崽种偷了我爹!”
007提醒:“还有你的钱和你的剑。”
祁妙粗暴的套上外衫,给元元仔细盖好被子,大步流星走出房门:
“呵,不管是钱还是剑还是爹,今晚,我会夺回属于我的一切!”
她不屑道:“密室在哪儿?我现在就过去。”
007同样气势高涨:“就在苏酩的房间,冲!咱们去夺回你爹地!”
祁妙调头回去躺好。
007:“?”
“谋大事者,欲速则不达。”她抱着自己的小被子,幸福的阖上双眼,“咱们不急于一时哈。”
007恍然大悟,崇拜道:“原来是这样,宿主你深谋远虑,必将成功!”
祁妙没回答。
祁妙已经睡着了。
第二日。
卯时,祁妙被007准时叫醒。
元元还在睡,她顶着两个乌青的眼圈爬下床,恍恍惚惚拿了剑出门。
动作僵硬的仿佛丧尸出笼。
天还黑着,水行阁的练功场很大,只有她一个喘气的生物。
乱舞完一套剑法,她又拿了扫帚去后花园扫地,扫着扫着,不知怎的就上了海棠树。
找到昔日常躺的那根树干,祁妙心满意足的闭上眼,不忘和007强调:
“我就眯十分钟,我发誓,时间到了就去扫地。”
007也困得不行,迷迷糊糊道:“好,我帮你记着,到点儿了叫你。”
一人一机对这个安排都十分满意。
晨光熹微,东方既白。
海棠树下响起轻微的脚步声。
花荫下,青年男子负手而立,仰头望向熙熙攘攘的花枝。
几只雀鸟蹦蹦跳跳,嬉闹着撞落殷红花瓣,打扫干净的地上平白多了几点刺眼的红。
远远看去,犹如血迹。
树上没人。
苏酩站了好一会儿,慢慢收回视线。
不急,有的是时间。
这证明不了什么。
奉茶弟子匆匆来报,“执法长老求见。”
天才刚亮,就火急火燎的找上门来,为的是什么……
苏酩眸光冷郁,“知道了,本座随后就到。”
说是随后,执法长老却等了将近两个时辰,才等到苏酩露面。
他重重放下茶杯,“做什么去了,这么慢。”
苏酩气定神闲落座,“用早膳。”
他端详着执法长老的脸色,瞥见他眼里的红血丝,明知故问:
“长老昨夜没睡好?是因何事烦扰?不妨说出来,本座也算是长老半个弟子,自当为您分忧。”
执法长老懒得与他兜圈子,肃容道:
“我直说了,她不是,放她走。”
苏酩笑容淡了点,“是与不是,本座心中自有定数。”
执法长老道:“我从小看着她长大,看了足足几百年,你才与她认识多久,八年?十年?你竟敢怀疑我的判断?”
苏酩捧起茶杯,摩挲着表层细腻的白瓷:“我只信自己。”
“何况,”他眸子稍稍一转,轻嗤,“若真是长老所说那般,长老又何必急的一晚没睡,在拜师的第二天大早赶来我云起峰?”
执法长老气结:
“看看你如今的样子,哪点配得上她对你的教导!”
苏酩握杯的手指尖泛白,“她教导过我吗?我与她,不过只有一个师徒虚名罢了。”
一百多年前,整个流明山都知道,云渺不喜苏酩这个徒弟,收了他后只留下一堆繁重的课业,便将他扔给其他长老们轮流照顾教学。
自己或是躲起来闭关,或是独自出门云游,常常十天半个月见不到人影。
细细算来,她停留在他身上的目光,少得可怜。
“冥顽不灵!”执法长老怒火万丈,摔了茶盏,脱口道,“你真当我不知道?你根本就是对她……”
说到这里,他仿佛突然清醒,硬生生将剩下的话按了回去。
“就是什么?”苏酩淡声反问。
执法长老深吸一口气,“看在我们算是半个师徒的份上,我最后劝你一句。”
“不要做让自己后悔的事,最后不仅会毁了你,也会毁了旁人。”
话毕,他起身,拂袖而去。
徒留苏酩对着满地碎瓷。
良久,室内隐约响起青年的低喃声。
“要想毁掉一样东西,总得先得到才行啊。”
山间。
蒙蒙晨雾中,祁妙脚踏飞剑,“嗖”的一下穿过两颗并排的柳树,在湖面滑了长长一段距离,水花四溅。
此刻的她,怨气比鬼重。
“早五是吧?总有一天,我要让所有提出早五的人滚出修仙界!”
“世界以痛吻我,老子锤爆这个世界!”
007精神也很恍惚,“宿主你正常点,我们是去领零食的,不是去打架。”
祁妙勉强冷静下来。
远远看见霜岚所住的山头,她原地一个加速,眨眼间便到了屋前。
门开着,祁妙正要进去,忽的用力嗅了嗅:
“什么味道?又甜又苦的,药还是花?”
“师妹,你来了?”霜岚恰好端着药渣从里走出,抬头看见她,笑着招手道,“过来,东西都包好了,只管提走。”
原来是药。
祁妙想到她昨晚的话,上前问道:“紫苏长老病了吗?”
提起紫苏,霜岚愁容满面:
“师尊素来有旧伤,这次在外游历没能及时服药,身子越来越差,昨日宗门大比结束时脸色便不太好看了,想必也是强撑着参加的。”
祁妙建议道:“等下次兰莳仙子来了,让她给紫苏长老瞧瞧吧,她医术很不错,肯定能让紫苏长老好起来。”
霜岚应了,拉着她走进屋中,桌上果然放着鼓鼓囊囊几大包糕点与各色糖块儿。
“拿去给元元吃吧,但要注意一点儿,别让她吃坏了牙齿。”
祁妙眼巴巴的看着,“我呢?”
霜岚:“……她几岁你几岁?”
祁妙撇嘴,“我就比她大了一点点而已。”
霜岚扶额,“东西全都在这里了,你和元元一起分着吃总行了吧?”
祁妙眉开眼笑:“多谢师姐,我也有礼物要送你。”
霜岚:“什么?先说好,太贵重的我不要。”
祁妙神神秘秘的掏出一本书,左右看了看,飞快塞进她怀里,笑得不怀好意:
“这可是新到的无删减版,等晚上一个人的时候,在被窝里偷偷看,你懂的,嘿嘿。”
霜岚想到了什么,笑容逐渐变态:
“好,还是师妹懂我。”
办完事,祁妙在霜岚的热情相送下离开。
她一路提着大包小包零嘴儿飞回水行阁,嘴里还叼着一只麦芽糖搅,很有一种地里大丰收的满足感。
刚跨进水行阁的大门,迎面遇上匆匆往外走的执法长老。
她眼疾手快,一个垫脚转身,成功保住全身装备。
执法长老踉跄了两步,回头怒视,见是她,脸色缓和了些,“干什么,这么慌慌张张的?”
祁妙老老实实站好,取出嘴里的麦芽糖搅,假模假样的关心道:
“实在不好意思,刚从霜岚师姐那儿回来,没撞到长老您吧?”
“手里提着的都是什么?”他对她的纸包们努努下巴。
她笑道:“是霜岚师姐送的糕点之类的零嘴儿。”
闻言,执法长老眉头能夹死个苍蝇,恨铁不成钢:
“宗门食堂那么多好东西不吃,一天尽吃这些没用的。”
祁妙懒得同他争论,故意可怜兮兮的回道:
“长老,你也知道弟子经济上有些困难,吃不起食堂的好东西,有师姐愿意接济我已经很知足了。”
麻烦赶紧闭嘴走人,不要打扰她吃糕,谢谢。
偏偏执法长老不怎么识趣,追问道:“你师尊不管你?”
祁妙斟酌着道:“这才刚入门,彼此还不太熟……”
谁知,听到她这句话,执法长老长长的松了口气,仿佛放下千斤重担。
“我知道了,这样便好。”
说完,他抬脚便走,又及时停住,回首严肃叮嘱:
“平常没事的时候,离你师尊,远点儿。”
祁妙:“?”
这是什么要求。
她不太明白,但还是决定开口敷衍一下眼前这个几百岁的老人家:
“好的长老,我明白了长老,慢走长老。”
如此,执法长老终于心满意足的离开。
祁妙没过多在意这个小插曲,把甜滋滋的糖搅重新塞回嘴里,快乐奔回自己的小屋子。
“元元,看我带什么回来了?!”
没人。
“出去玩儿了吗?”她有些奇怪,提着糕点转而去了后花园。
“元元?你在不在这里?快出来吃好吃的。”
她东张西望,一路走一路喊。
走到那颗巨大的海棠树下时,她的声音戛然而止。
树下,苏酩与元元相对而坐,面前摆了笔墨纸砚并几本书,两人表情都很不对劲。
听到她的呼喊后,元元哭丧着脸转头,仿佛看见了救星,刷的滑下凳子,哒哒哒一路小跑扑进她怀里。
“妙妙姐姐!你终于回来了!”她委屈的不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你师尊他欺负我!”
祁妙:“……”
祁妙尴尬的取下糖搅。
“宗……师尊。”她一头雾水,试探着问道,“你们这是怎么了?”
苏酩不语,只是别过了头。
祁妙眼尖,一眼就看见,他眸底竟然也微微泛了红。
她心中一惊,顿感棘手。
——认识这么多年,除去幼时,她还是头一次见苏酩这样狼狈。
糟糕,她离开期间发生的这件事儿,好像很不得了的样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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