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恭呵呵一笑,并不说话,只是望着远处山脚,神情黯然。史天机见他如此模样,心道:“看来他对小翠的情意,始终还是真的!”于是便道:“师弟,做错了事不要紧,最重要的是知道回头!咱们年纪也不小了,估计也折腾不了几年了!你何苦为了一个虚名苦苦挣扎呢?还是把公司解散了吧!回到这怡心园里,咱们哥俩有空喝喝酒,打打麻将。你还可以教教孙儿武功,享受这天伦之乐,这些难道不比你什么天下第一人的名头要强么?”
夏侯恭长叹一声,山风吹过,树木萧瑟,一片寂寥苍凉。苍小翠和史天机对视一眼,心中俱道:“看来他有悔过之心!倒也不是无药可救!”苍小翠上前轻轻的握住夏侯恭的手,轻声道:“恭哥,只要你回心转意,你还是我的好丈夫,孙儿的好爷爷!我们是你最亲的人,你在我们的心目中,早已经是天下第一人啦!你又何必在意那些不相干人的看法呢?”
夏侯恭紧闭双目,身子不住发抖,显是心中不平静之极!史天机也在一旁大声道:“夏侯兄弟!你若是真的回心转意,依旧是我史天机的好兄弟!”苍小翠也柔声道:“恭哥,回头吧!我们一起在这怡心园里安安静静的度过晚年!”
夏侯恭长叹道:“晚啦!我踏上了这条不归路,早就身不由己了!这些年我得罪了太多的人,之所以到现在还活得好好的,那是因为我有钱有势,因为我的鬼头帮是天下第一黑帮!若是我现在退出来,不知道有多少人排队等着要我的xing命!”
躲在树后的凤三也心道:“要是他不再是鬼头帮帮主,我会放过他么?不会!肯定不会!许大哥一家、钱大哥、九叔,还有许多许多被他害过的人,这么多的血海深仇,他一条命够还么?说不定……说不定还要连累到这怡心园里的上上下下,老老少少!”想到此处,凤三不由打了个寒颤,深觉得这仇恨之可怕,就在于循环往复,绵绵不休!
史天机沉声道:“这点夏侯兄弟尽可放心!若是你真心悔改,还有人纠缠不休的话,那便是与我们苍家为敌!无论动用多大的力量,我们都会保住怡心园和你的安全!”
夏侯恭苦笑道:“不说别的,单说你那好徒弟凤三,若是被他知道我是鬼头帮帮主,他会饶了我么?凭他那一身绝世神功,我们上上下下又有谁是他的对手?”史天机不由一愣,心里涌出一股隐隐的不安。
此时树林里响起一个悲愤的声音:“没错!我绝不会饶了你!”从树林里闪出一个满眼泪花,紧握双拳的小孩,却正是凤三!夏侯恭三人俱是心头一惊,暗道:“他怎么会在?”
凤三指着夏侯恭道:“许大哥不会饶你!许大嫂不会饶你!钱大哥、九叔,还有那些被你害死的冤魂,你问问他们,有人会饶你吗?倩倩小小年纪,就被你害瘸了一条腿,流落在这江湖之上,本该是父母宠爱的年纪,却受尽了白眼屈辱,又有谁来可怜她?”
凤三浑身打抖,又愤怒又难过:“而你呢?你做了这么多的坏事,难道只是轻轻的说一句我回头了,我改过了,就可以洗刷你的罪孽,你就可以不用受到应有的惩罚了么?!凭什么?难道就凭你有钱有势?就凭你是苍云峰的女婿?所以天生就该比别人高贵?”
夏侯恭冷冷道:“我不凭什么!我也从来没求你饶了我!回不回头那是我的事,与你无关!你有本事,尽可以取我的xing命!我夏侯恭若是皱一下眉头,绝不是男人!”
史天机喝道:“凤三!你在胡说什么?正所谓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平常我和你几个师父教你的那些做人的道理,你都忘了么?”凤三流着眼泪大声喝道:“我不懂!我不懂!我不知道为什么坏人放下了屠刀,就成了好人!我只知道我最亲的几个好朋友都死在了鬼头帮的手下,我一定要为他们报仇!大师父,如果夏侯恭杀死了二师父三师父他们,你也会放过他么?”
史天机一愣,仔细想了想,长叹道:“如果夏侯兄弟真心悔过,那他就不是以前的那个他,你若是杀了他,也就是杀了一个好人!难道,你手上沾的就不是血腥?难道,你敢说你就杀的心安理得,问心无愧?换作我是你,我就会放下这段仇恨!”
凤三小脸惨白,浑身颤抖,紧握双拳,神sè变幻不定。忽的凤三抬头一声长啸,声彻云霄!凤三凄然笑道:“对不住了大师父!我不是你!我不能眼看着许大哥一家沉冤未血!如果我今晚不杀了夏侯恭,我以后没法面对倩倩!没法面对许大哥许大嫂在天之灵!没法面对钱大哥和九叔的冤魂!”当下跪下来给史天机磕了三个响头,咚咚作响!
磕完了响头,凤三哽咽道:“大师父!这三个响头是谢谢你对我的培育之恩!我凤三来世再报!”说罢便从怀里轻轻掏出了那只原本属于许昆的口琴,心中暗道:“许大哥!你若是在天有灵,就用这只原本属于你的口琴了结了夏侯恭的xing命,亲手为自己报仇雪恨吧!”此时山下怡心园已听到凤三长啸,顿时灯火通明,远远的在山顶上可看到无数火把正在源源不断的朝山顶涌动!
史天机喝道:“你要杀他,就先杀了我吧!”转身拦在夏侯恭及苍小翠身前!凤三一愣,道:“大师父,你让开!”史天机沉声道:“我不能眼看着你造下罪孽!”凤三双眼一闭,两行酸楚的眼泪顺着脸颊滚滚而下!慢慢的,手中的口琴已举了起来!
史天机见凤三绝情,也不由流下两行眼泪,哑声道:“你真的不顾我们师徒情份,要对大师父动手了么?”凤三心头一酸,举着口琴,迟迟放不到嘴边!一边是恩重如山的师父,一边是沉冤未血的深仇,一时之间,凤三竟不知如何抉择是好!
史天机仰天长笑,声音中带着无限心痛:“没想到啊没想到!没想到我史天机竟是作茧自缚!最终还是死于我自己的独门武功之下!好徒儿,你动手吧!”
“哗啦”一声,天上劈下来一个惊雷,将四人身边的一颗大树劈掉了一半,顿时燃起了熊熊烈火,不一阵,天空已飘起了蒙蒙细雨!大火映在凤三脸上,变幻不定,象是几条金蛇狂舞,又象是魔鬼狰狞狂笑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