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车没走出多远,只见一个粉琢玉雕般的红衣男孩提着一把宝剑,剑尖指地,静静的站在前方,阳光透过树梢,洒在他身上,却有一股稳若山岳的气势。图千秋皱了皱眉头,喃喃道:“怎么是个小孩?”凤三探出头,笑道:“这小屁孩好象比我还要小些,怕是十岁都不到吧?”那小孩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只是静静的看着剑尖,对二人的话充耳不闻。
图千秋和凤三二人施施然的下得车来,图千秋笑道:“小孩!快把你家大人叫出来吧!”那小孩抱拳道:“在下夏侯孙,向前辈行礼了!”图千秋奇道:“你就是那什么夏侯师叔?”夏侯孙道:“那都是师兄的玩笑,我怎能作公孙大爷爷二爷爷的师叔?”图千秋听那口气,竟是承认自己确是那两糟老头的口中的夏侯师叔,不由得更是惊奇,问道:“小孩你今年多大?”夏侯孙恭敬答道:“我今年十二岁,已经小学毕业了。”凤三哈哈大笑道:“这小屁孩倒是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样!在这儿等多久啦?”夏侯孙忽然微微一笑,图千秋和凤三心里都起了爱怜之意,俱暗道:“这孩子笑起来倒挺讨人喜欢!”夏侯孙朗朗道:“我在这儿已经等了四个小时啦!”图千秋心中一凛,暗道:“这孩子定力倒挺强。”笑道:“孩子,我不想伤你,你快闪开吧!”
夏侯孙道:“老前辈,太姥姥吩咐我向你讨教两招,长辈的话咱们作晚辈的可不能不听。”图千秋笑道:“那咱们怎么比啊?”夏侯孙道:“太姥姥说前辈武功高强,内力深厚,我铁定是学不来的,要学的话,就让我讨教讨教前辈在剑术上的造诣。”图千秋背着双手,笑眯眯的说:“你太姥姥的意思是让我不用内力,只跟你拼招式?”夏侯孙道:“正是!”图千秋笑道:“即便如此,我也占你便宜啊!”夏侯孙低眉顺眼的说道:“太姥姥说,要是老前辈不使内力光用招式,我还赢不了的话,就不用去上学啦!”听着话里的意思,只要图千秋不使内力,便是稳赢了。
图千秋仰头长笑,身子一纵,摘了一根树枝,道:“既然你太姥姥这么说了,想是你剑术定有过人之处,我若用别的兵器胜你,谅你也不服,你就先试试能不能赢我手上这树枝吧!”夏侯孙道:“老前辈,太姥姥叫我跟你打个赌,不知老前辈你答应不答应?”图千秋笑道:“不就是那白玉麒麟么?你赢了我便双手奉上!”夏侯孙拱手道:“如此多谢了!要是晚辈输了,便将手中宝剑赠与前辈!”图千秋见那孩子小小年纪,不骄不躁,不肯吃亏,也不肯多占便宜,不卑不亢,谦恭有礼,不由得心中暗自喜欢:“唉……要是将那小鬼换作这孩子,不愁大事不成!”转眼去看凤三,只见他不断的打着呵欠,显是嫌场面太闷,虽然这惫懒模样瞧着就让人生气,可不知怎地,始终对这无耻小鬼有一种隐隐的亲近感,割舍不了,想到这儿,不禁暗叹了一口气,手中树枝一抖,喝道:“出招吧!”
那夏侯孙表面谦恭,但出招可不含糊,只见他手腕一抖,宝剑飘然,宛如流星,又似石子投湖,激起万般涟漪,波光粼粼。图千秋大惊,心道:“这小鬼剑术好生了得!”一时间,不禁有些后悔自己太过托大,图千秋毕竟是老江湖,虽然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但始终未乱方寸,一根树枝使得是惊沙飞雪,风雷电驰。夏侯孙心里也是暗暗惊道:“此人仅凭一根树枝就能将剑法施展得如此巧妙,若是给他一柄宝剑,那还得了?”当下更是小心,严守法度。
图千秋始终是吃了兵器上的亏,手中的树枝不敢跟夏侯孙的宝剑相交,因此无论图千秋多快的招式,夏侯孙只需用宝剑一挡,图千秋就忙不迭的撤回树枝,深恐被他宝剑削断。凤三见夏侯孙占了上风,不知怎地,心里大是不爽,暗道:“这小孩小小年纪,装模作样,明明是可笑得紧,却还自以为了不起,须得这秃铅球好好的教训教训下他,不然长大以后怎能成为祖国的栋梁?”想到这里,从怀里掏出藏刀,大喝一声:“老爷子,兵器来了!”手一扬,藏刀便直奔图千秋而去!
图千秋大喝一声,反手cāo住那藏刀,顿时气势大涨,笑道:“ru臭小子请看我的灭影刀法!”只见那藏刀在图千秋手中变得轻飘飘的,就像一根鹅毛在空中慢悠悠的落下,忽东忽西,虽全无章法,但每一刀的去向都说不出的巧妙。夏侯孙依旧想依葫芦画瓢,利用宝剑的锋利斩断图千秋的藏刀,不曾想这藏刀去势之诡异,闻所未闻,一个不留神,刀锋竟从剑光里穿了出来,轻轻的贴着他的脸庞削过。夏侯孙大骇,身形急退了十数步才宽下心来。他不知这灭影刀法之神鬼莫测,天下无双,起“灭影”二字,意即这刀法太过匪夷所思,连影子都跟不住。
夏侯孙自知再上去也是自取其辱,明白这一仗自己已是输了,他毕竟还是小孩子心xing,虽然刚才那一番话说得是豪气干云,掷地有声,但想到自己心爱的宝剑就要送给眼前这老鬼,不由得嘴一咧,眼睛一酸,想哭又不敢哭,心里只道:“不许哭!不许哭!夏侯孙你要哭了我便一辈子都瞧不起你!”图千秋抚掌大笑道:“你小小年纪,能跟我斗成如此模样,已经是很了不起啦!待你长大chéng rén了,这江湖中还不是数你第一么?”凤三却在一旁刮着脸蛋,笑道:“羞羞羞!赖哭猫,掉眼泪,不敢掉,叫妈妈……”
夏侯孙白了凤三一眼,恭恭敬敬的走到图千秋跟前,双手将宝剑奉上,道:“前辈,是我输了,这把‘雷腾剑’是我家传宝剑,望前辈好好保管,待有一天我武功长进了,再来向前辈讨教!”图千秋见这小孩守承诺,讲信用,越看越是喜爱,笑道:“你这小娃娃一言九鼎,倒是挺有英雄气概!很对老子脾气!不过老子如若不要你的剑,那便是瞧不起你了!这样吧,我传你三式剑招,也算是我的回礼!”夏侯孙大喜,知道这位老前辈武功之高,已超出当世人想象,如若肯指点自己几招,必定受益匪浅,当下抱拳道:“多谢前辈!”
图千秋接过夏侯孙宝剑,轻轻一抖,只听剑身清鸣,宛如龙啸,赞道:“宝剑双蛟龙,雪花照芙蓉。jing光shè天地,雷腾不可冲。雷腾剑果然名不虚传!老子这剑法唤作达摩三式,小子看仔细啦!”说罢身若游龙,将这达摩三式施展了一遍。这三式剑法古朴jing妙,简易之中却似乎藏着无穷变化,瞧得夏侯孙抓耳挠腮,喜不自禁。图千秋将这要诀细细与夏侯孙讲了,夏侯孙聪明伶俐,一点就通,不出一刻钟,便将这达摩三式使得有模有样了。图千秋赞叹不已,偷眼去望凤三,却见他正拿着藏刀刺树上的松鼠玩,不禁又是一阵摇头。
夏侯孙学会那达摩三式后,跪下来给图千秋磕了三个响头,道:“多谢老爷爷指点!”他感激图千秋传授武功,口气上也亲热了许多。图千秋长笑道:“小子无须多礼!这也算是你我的缘分!”他远眺前方,道:“想必前方还有你那太姥姥和师兄吧?这样一个一个的出来打架太繁琐啦,老子找到他们一起打去!”当下牵着凤三的手,急奔上山,夏侯孙捧着宝剑在身后大叫:“老爷爷!你的剑!”但片刻已不见了图千秋的身影。
上到山腰,只见一座小小的寺庙翘了个头,四周松柏茂密,泉水咚咚,风景秀丽,这小寺并不如何的巍峨雄伟,但也算jing致玲珑,想来就是那玉峰寺了。临到寺庙前,只听得“噼哩哗啦”的一片脆响,图千秋定睛一看,不禁哑然失笑,原来寺庙门口一片小小空地之上,正正摆着一张麻将桌,昨天和自己过招的那陈老太婆和阎烽火,还有一中年喇嘛和一个约莫五六十岁的黄衫老者一共四人,正聚jing会神的搓着麻将。
凤三摇头笑道:“这四大人年纪也不小了,怎么在寺庙前玩起了麻将?也不怕冲撞了佛爷?”图千秋凝神一看,方知这麻将中大有玄虚,只见这四人一边洗牌,一边腾出手来过招,全是些擒拿的小巧手法,但每一招每一式,都是xing命相博,大为凶险。图千秋见这些人武功虽尚算jing奇,但比起自己还是略有不如,只是这一边搓麻一边斗法,倒也算别开生面,jing彩纷呈。薛平国此时也开车上得山来,一见那喇嘛,险些一声“大哥”就叫出口来,这喇嘛正是当年威震黑道的东北十虎老大萧云天,如今法号竹巴仁波切。
原来昨天阎烽火离开丽江后,陈老太婆疑心他是图千秋的帮手,心想着原本图千秋武功就已经够惊人了,再加个帮手,那更是棘手得紧,于是带着这黄衫老者和一行门徒,跟着阎烽火,yu瞧个究竟。见阎烽火进了这玉峰寺后,便再不出来,当下留人盯着,返回了丽江。谁知道这第二天一清早,薛平国开着车就直奔玉峰寺而来,陈老太婆担心两伙人合并在一起,自己未必斗得过,于是赶在了薛平国的前头,想先到这玉峰寺把这阎烽火料理了。没想到这玉峰寺除了阎烽火以外,还有一个武功了得的喇嘛,自己这一伙人又自持身份,不肯群起而攻之,一下子打了个平手。眼见得图千秋就要到了,万般无奈,只好分一拨人在山下阻截图千秋,自己和黄衫老者继续跟竹巴仁波切及阎烽火缠斗。
那黄衫老者xing喜麻将,从来随身携带麻将工具,一应俱全,见纠缠下去,没有一天一夜便分不出胜负,于是提出在麻将桌上决胜负,zi you抓牌,每人二十个筹码,输完一方不得再纠缠。那竹巴仁波切也是一方豪侠,听到如此好玩的玩意,自是心痒难熬,当下就一口答应,当图千秋一路过五关斩六将到得山上时,已经鏖战了四个时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