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昆与那人一夜长谈,得知那人姓武名谦,是湖南五行形意拳的传人,这次去昆明,是参加一个民间武艺的交流会,说是交流,其实也就是比武,来参加比武的,都是一些民间绝技的传人,在全国乃至世界正式的武术比赛中,早已都看不到这些人的身影,,但这些人倒是每三年私自搞一次类似的比武,今年已经是第三届。
许昆越听心里越是后怕,心想自己年少出来闯荡江湖,原以为凭着一双黑砂掌便可纵横天下,也曾做了不少伤天害理的事,但如若遇上这些人,小命岂不是早就送了,焉能活到今ri?心中暗道:“看来江湖上藏龙卧虎,到处都是高手,待这件事一了,便陪着老婆孩子隐居乡野,再也不敢出来胡作非为了!”
第二ri清晨,三人便到了昆明,昆明火车站早有人来接,上了车,一路谈笑间,来到了市郊的一个庄园,许昆见那庄园布置得错落有致,鸟语花香,不由得赞了一声:“好地方!”武谦道:“这是昆明的一个与武学有缘的人捐助的地方,每次交流会我们都选在了这里。”庄园门口站着一个jing瘦的中年男子,见得武谦,不由得大喜道:“武兄弟!你可来了!”上前握住武谦的手,一阵寒暄。
武谦替许昆介绍,那汉子是云南鹰爪门的掌门谭晓鹏,武谦道:“谭兄,这位许哥是xi zàng密宗的高手,也是黑砂掌的传人。”谭晓鹏一听不由得肃然起敬,拱手道:“幸会!里面请!”许昆心中又是暗惊:“这武谦不简单!居然还知道我是xi zàng密宗的弟子!”
进了庄园,便是一个诺大的院子,院子里早就横七竖八的摆了十几张桌子,桌子中间空了一块地,想必就是比武的场所了。桌子旁都零零落落的坐了一些人,谭晓鹏领着武谦三人单独坐了一张桌子,便又出去接客了。凤三见桌子上有点心,两眼放光,急忙抓着点心往嘴里塞,一边吃一边嘟囔道:“我还以为武林大会热闹非凡,没想到来的没几个人。”
许昆笑道:“你当是赶集么?哪用的了这么多人!”
凤三忽然又奇道:“咦?怎么只有男高手没有女高手?”武谦道:“惭愧!我们这些民间的流派都是传子不传女,流传至今,就没有女高手了,再说,女人的身体素质毕竟不如男人,江湖上好像也没有什么叫的响的女高手。”此时谭晓鹏又领入一人,武谦一看不由得大喜过望,嚷道:“言兄!过来过来!这里坐!”
那人长得比谭晓鹏更瘦,便似一根竹竿一般,只是一双手大,象两把扇子,许昆暗道:“这人倒象是鹰爪门的掌门!”经武谦一介绍,才知道是河南铁砂掌掌门言伯志,武谦简单把许昆情况向言伯志说了一下,笑道:“我想许兄练的黑砂掌和言兄练的铁砂掌有许多相似之处,这治疗的法子,兴许言兄能知道,于是就带过来给言兄瞧瞧。”
言伯志叫许昆把手伸了出来,仔细瞧了瞧,道:“黑砂掌太过霸道,兼之许兄年轻时贪多求快,又练了xi zàng密宗的大手印,对手掌的伤害更大,除非许兄现在不再练武,待得大会结束便陪我回河南好好疗养个三到五年,这手兴许还能救,要是再用的一到两年,这双手便是大罗神仙也难救了!”
许昆心下叹道:“眼下这情形,不用武功又怎么可能!”当下强笑谢过言伯志,再不提这个话题。
大家在一起东扯西拉的不知不觉到了中午,十几张桌子也坐满了人,谭晓鹏施施然的站在场地zhong yāng,满脸堆笑,环场拱手道:“咱们这个武林大会是第三届了,每年大家比武切磋,着实受益不小,今年规矩照往常一样,谁赢了众位英雄,谁就能获得苍老前辈传下来的白玉麒麟,保管三年!上次是沧州八卦掌掌门铁老哥,现在请铁老哥出席!”一片鼓掌声中,一个红颜白须的老头笑眯眯的将白玉麒麟送到了谭晓鹏手上,这白玉麒麟通体雪白,但眼睛却是一对蓝宝石,凤三一见,心头一愣:“这白玉麒麟好像和我怀里的黑麒麟是一对……”
谭晓鹏拱拱手,正yu说话,忽而门外传来一女人的声音:“要是我打败了所有人,这只白玉麒麟是不是归我?”大伙儿一愣,只见走进一个风姿卓越的少妇,手里还牵着一个粉雕玉琢般的小女孩,大概十岁左右,两只眼睛水灵灵的,甚是可爱。
武谦一见那女子,不由得一愣:“师妹?是你?”
那女子冷冷道:“武掌门何须客气?我早就不是你师妹了,这可是老掌门说的。”
武谦大是尴尬,道:“这里是民间各掌门传人的聚会,师妹你来这里干什么?”
那女子一道眼光环顾四周,艳光四shè,周遭的人都不敢对视,哈哈大笑道:“掌门?呵呵……徒有虚名罢了!老掌门当年说我不能成器,我倒要看看,这里哪个掌门能胜得过我?”这女子名唤方芳,原本在五行形意拳门下习武,她从小争强好胜,天赋又极高,偏偏老掌门只传真功夫给自己的儿子武谦,其他人并未学到什么本事,后来方芳嫁给了武谦,这才得知老掌门没传给自己真功夫,本来嫁了人,好胜之心也弱了不少,但不想后来生了一女儿,公公婆婆封建思想及其严重,没怎么给她好脸sè看,待到女儿六岁多要学武的时候,公公又说武家的武功只能传子不传女,免得便宜了外人,这一下又把方芳的好胜心激了起来,一气之下,方芳带着女儿自己出去闯荡江湖,到处拜师学艺,吃了不少类似的苦头,这下把全天下的武林高手都恨上了,后来巧遇了一世外高人,习得一身奇功,便想起在这武林大会上技压群雄,好好的出一口气。
武谦不知方芳已练的一身绝技,急忙上前压低嗓音道:“芳妹!这里可云集了全国各地的高手,别说是你,就连我父亲他老人家亲自来也不敢说这个大话!”转头看向那小女孩,颤声道:“这……这是灵儿么?”
方芳轻轻一带,将小女孩带离了武谦身边,冷冷道:“咱们跟你们武家早就没有关系了,少套近乎!”转而向谭晓鹏道:“谭掌门,要是我打败了现场所有的人,是不是能拿走这只麒麟?”武谦心知妻子这些年兴许吃了不少苦头,因此实恨武家,只好盘算着等两人单独相处时向她认错求她带女儿回家。
谭晓鹏知道武谦和方芳的关系,笑道:“不知道方女士代表的是哪门哪派?”场下有人起哄道:“那还用说,当然是五行形意太太拳啦!”熟知武谦的人都大笑起来,武谦更是尴尬得无地自容。
方芳一听,脸sè铁青,喝道:“是什么鸟人!站出来!”场边悠闲站起一人,尖嘴猴腮,一对小眼睛滴溜溜的,抱拳笑嘻嘻说道:“好说好说,在下南昌白鹤门的掌门路小鹭。”凤三“扑哧”笑出声来,道:“原来还真是个鸟人!”群豪纷纷大笑。路小鹭看了看凤三,笑道:“小兄弟说得不错,俺自小在鸟窝里长大,跟着鸟儿一起吃一起睡,自然是个鸟人。”凤三心道:“他nǎinǎi的,怪不得这么瘦,原来是吃鸟食吃的!”
方芳冷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武谦的手下败将,你连武谦都打不过,就更打不过我了,不过不给你点教训,你是管不好这张嘴……”话音未落,方芳身形一动,已到路小鹭跟前,旁人只看到方芳手臂一抖,“啪”“啪”两声,竟扇了路小鹭两个耳光!
路小鹭没想到这方芳说动手就动手,一时不及避闪,被她生生扇了两个大耳刮子,当下又惊又怒,一张猴脸由红转白,喝道:“你找死!”低吼一声,一手成爪,一手成掌,身子升空折转,反身凌空扑向方芳,正是他的得意绝活“白鹤九变”!武谦来不及劝阻,只得大喊一声:“路兄手下留情!”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路小鹭的左手抓住了方芳的右臂,右手劈到了方芳的左臂,武谦暗道:“不好!”他知道这下一招便是生生的折断方芳的双臂!路小鹭暗恨在大会上丢了面子,手下十分狠毒,毫不留情!眼见得方芳手臂便要被折断,忽听得众人一声惊呼,只见方芳的双臂竟如游蛇一般,刹那间变得柔软无骨,从路小鹭小臂一路缠上,反而死死的绞住了路小鹭的双臂,但听得“喀”“喀”数声,方芳一声冷笑,脱手飘然退到一旁,而路小鹭面如死灰,双手空空垂下,竟反倒被方芳生生的将自己的双臂折成数段!
路小鹭哑声道:“你这并不是五行形意拳。”方芳冷笑道:“谁告诉你我是五行形意拳的弟子了?”路小鹭缓缓点头,道:“很好,很好!武谦,这个仇我们白鹤门记住了!”武谦心中大呼不妙,知道这下便和白鹤门结下了梁子,忙道:“路兄,让我帮你看看手!”正yu上前,路小鹭冷冷道:“老婆折断别人的手,老公负责治好么?呵呵……我路小鹭受不起这个福份!”转头向谭晓鹏道:“谭掌门,兄弟我学艺不jing,没脸再在这个武林大会上呆下去,就此告辞!”说罢竟兀自扬长出门而去!
武谦暗暗叫苦,心道:“芳妹是从哪里学到这一身邪门功夫的?”此时只听方芳娇喝道:“还有哪位掌门要赐教的?”武谦暗道:“罢罢罢!再让她这么搅下去,非得把全天下练武的人都得罪了不可!”长叹一声,迈步进场,道:“师妹,让我来领教领教你的武功!”
方芳目光如电,冷冷道:“武谦,你不是我的对手,我不想伤了你,你下去吧!”武谦道:“师妹,我不能任由你胡作非为,你要想拿白玉麒麟,就先打败我吧!”说罢亮了个起手势,微风吹过,衣裾飘飘,顿有一派大宗师的模样,大家俱是喝了一声彩。
许昆赞叹道:“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看武兄弟这架势,没有十几年的功力是做不到的!”凤三不以为然的撇撇嘴,心道:“不就是摆了个姿势吗,吹得也太离谱了点。”
方芳脸sè铁青,道:“武谦!你真的要跟我打?为了这劳什子的武林道义?”武谦道:“师妹,只要你跟我回家,我自然不跟你打。”又低声道:“芳妹,你的功夫固然怪异,但你终究是女子,敌不过这许多英雄的,还是见好就收吧。”方芳忽的一阵长笑,对着在场所有人说道:“女人,呵呵……你们就是看不起女人,什么传子不传女,女人的身体素质不如男人,须知武学技巧千千万万,有适合男人的,自然有适合女人的,你们这帮食古不化的家伙,对着祖宗留下来的东西囫囵吞枣,结果一代传一代,一代不如一代,葬送了我中华武术,还自以为是,自鸣得意!今天我就是来让你们看看,女人学武功一点也不比你们男人差!”
许昆听得连连摇头,道:“这大妹子说的没什么道理,虽然现在武学走到了什么程度谁也不知道,大家是盲人摸象,很多东西都一知半解,但是现今的武功越来越强调力量和速度,女人在这方面远远的不如男人,不知道她的武功有什么特殊之处,能够弥补这方面的不足。”
凤三说道:“我觉得这位姐姐说的很有道理啊,就像我们讨饭的,就有很多门道,如果能充分利用自身的优势,残疾人也许能比健全人更吃的香。”许昆笑骂道:“把武术比作讨饭他娘的古今中外也就你这小子一人了!”
武谦黯然道:“师妹,你还恨着爹爹他老人家么?”方芳只是冷哼一声,并不搭话。武谦道:“我知道武家对你不起,但灵儿年纪尚小,跟着你背井离家浪荡江湖始终不妥,灵儿也该到读书的年纪了。”方芳冷笑道:“我还以为你们武家不认这个女儿了呢!废话少说!要么让开,要么就出招吧!”
武谦说道:“我先让你三招。”方芳怒极反笑道:“武谦啊武谦,你和你老子简直一摸一样,还是这般的看不起我,我要你三招之内磕头求饶!”话音未落,方芳一招“黑虎掏心”击向武谦,众人包括许昆都“咦”了一声,许昆喃喃道:“这女子步履轻浮,力量,速度都不行,这招黑虎掏心正是扬短避长,要我是武谦,只须轻轻一让,脚一勾,便让她摔个四脚八叉。她武功这么低微,又是如何将那路小鹭的双臂扭断的呢?真是奇怪!奇怪!”
武谦微微一笑,脚步一滑,便让过了方芳的拳头,口中喝道:“第一招!”方芳娇喝一声,高高跃起,一脚踢向武谦头部,也是江湖上常见的“流星赶月”,许昆更是纳闷:“这一招流星赶月使得有气无力,要是我,只须抢前一步,用手往上一托,又是摔她个四脚八叉。”
武谦又是一笑,侧身让过,道:“第二招!”方芳忽然咯咯笑了起来,道:“你武功太厉害,我不跟你打了,换个人打吧。”武谦一愣,道:“我们还没打完呢。”方芳笑道:“是啊,可我不跟你打了,我要跟别人打。”武谦见方芳娇笑模样,回忆起少年时一起练武的时光,那时候那个天真烂漫的小师妹也是这么爱笑,一时有些痴了。方芳见武谦痴痴的目光,心中不由得一荡,粉脸俏红,暗啐道:“这呆子!”
场边早有人起哄道:“你们夫妻俩是在打架还是在打情骂俏啊?”“方芳妹子,你还是乖乖跟老公回去煮饭吧!你的武功帮老公锤锤背还可以,要是想拿这白玉麒麟,还是差的远那!”
方芳并不搭理这些话儿,只是对谭晓鹏说:“谭掌门,我只需在武林大会上打败所有的人,便可拿到这白玉麒麟了,是么?”谭晓鹏愣了愣,沉吟半响,道:“没错。”方芳朗声道:“刚才武谦说让我三招,大家都听见了,现在我使了两招,并未落败,是不是?”谭晓鹏道:“是。”方芳笑道:“我现在不想和他打了,我想和别的掌门过过手。”谭晓鹏愣道:“可是你和武兄并未打完……”方芳道:“我不想和他打了不行么?他说了让我三招,就一定要让三招,我不动手了,他自然也不能向我动手,不然就算他输了,是不是?”谭晓鹏一时语塞:“这个,这个……”原来方芳始终存有夫妻之念,不想在群雄面前落了武谦的面子,便想出这个法儿轻轻的带过了武谦。
凤三抚手大笑道:“这个姐姐好生聪明!这样就算打过一个高手啦!临机应变也算是武术的一种功夫吧?”各位掌门想了想,虽然这法子投机取巧,但也不能说不算数,顿时议论纷纷,有些人甚至想到:“这不会是武谦夫妻两商量好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