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6章十六个

顾生强顶着疼痛，前进了大概有八步，成功来到了皮鞋面前。

不用睁眼看，黑暗中，他都能准确想象到皮鞋的样子，好像那东西已经刻在了灵魂中。

“穿还是不穿？”

顾生站在原地，胸膛剧烈起伏，不只是因为疼痛，还因为此时面临的选择。

十几次呼吸后，他逐渐有了决断。

穿上皮鞋，或许在之后，会出现什么不可预测的情况。

不穿皮鞋，他就要承受这种恨不得让人把皮肤撕下来的痛苦。

再说了，按照龚倩倩的说法，米秋凝被封困在五楼，除非他能找到那所谓能做主的人，要不然米秋凝就无法被带出去。

那人留给顾生的时间，已经不多。

在这里，他没精确计算时间，不过想也知道，金店还有这里，耽搁的时间不算少。

上面可是还有三层和四层，那里不知道还有什么幺蛾子等着自己，必须要留出足够时间才行。

心思转动间，顾生伸手将皮鞋拿在了手中。

“就是他吗？”

“没错，就是这家伙的缘故，要不然我们也不会……”

“要是咱们能……”

“想办法让他进店，那样谁也说不出什么。”

几道相同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声音非常小，但顾生还是听懂了个大概，有些家伙似乎要对自己不利。

“这么一样的声音，只能是那些家伙了！”

心中暗叹，顾生停下了动作，全部心神放在捕捉周围声音上。

不知道是时间到了，还是那些东西其实原本就在，顾生耳中竟然出现了熙熙攘攘的声音。

似乎，他现在所处的商场，不再是那副寂静模样，而是变成了节日前人挤人的样子。

周围声音非常虚幻，但又那么真实。

人们走动的声音，互相交谈声，砍价的声音，轮番在顾生耳中出现。

他抬起晾衣杆，在周围试探几下，却并没有碰到人，反倒是把右手边的玻璃敲得蹦蹦直响。

“这里就是个店铺？”顾生心中警惕，那几人说的大概就是这里。

“哒哒哒……让一让，这位顾客，你怎么在这里站着？”一只细长手掌出现在顾生胳膊上，“是眼睛不舒服么，我扶着你去坐下。”

说完，那人就拽着顾生往前走。

“擦了，这么大力气……”

顾生心中一惊，那熟悉的腔调，熟悉的触感，让他无比确定，此刻一个跟麻杆似的大高个，正在拉着自己走。

“不用了……我自己会走……”

用力挣脱那双手，顾生稍微转身，把晾衣杆横在身前，脸色冰冷道：“我不睁眼，不代表我不会睁眼，你们应该感谢我的不杀之恩！”

周围凉气涌动，紧接着他就听见，有人向前走了一步，用尖锐的声音道：“客人，我不知道伱在说什么，照顾残疾人，只是我们好心罢了！”

“就是，就是，你这人这是狗咬吕洞宾。”

旁边有两个身影附和，顾生竟然从其中听出了些许苍老意味。

这一幕他很熟悉，曾经在地球上，他坐公交车时，那种几个倚老卖老的家伙，不断指责别人的场景没少见到。

“快走吧，你要去哪里，我们赶紧把你送过去！”那双手重新带着寒意，搭上了顾生肩膀。

一股子无形寒意，在他身边不断涌动，他似乎闻到了那种老人特有的腐臭味道，有些像尿味和酸味混合，还掺杂着些许老旧味。

“都给我滚开！”

顾生粗暴的把手臂挡开，在身前不断挥舞着晾衣杆，颤抖的眼皮蠢蠢欲动，似乎下一秒就会睁开眼睛。

“艹，敢打人，老子要不是看你是个瞎子，早他么收拾你了！”细长手掌在顾生后背用力一推，直接让他向前踉跄了两步。

顿时，一种有人把脑子撬开，然后往里面灌水银的痛感，在顾生身上炸开。

白皙皮肤瞬间绷紧，纠结青筋高高暴起，压抑的吼声随之冲出口。

“狗东西，你敢用你的狗爪子动我，我要把它砍下来……砍下来！”

顾生猛地转身，双眼倏地睁开，满是血丝的瞳孔，好像分裂成了两个，但都充斥着翻滚的暴虐。

可是眼前景象，却让他为之一愣。

面前什么都没有！

什么嘈杂声，要对自己不利的人，似乎全都是幻想。

“不好！”

顾生心脏巨跳，刚要闭眼，面前却多出了十六道身影。

他不断向后仰头，剧烈喘息，还是不能压下心中慌乱感。

说起来十六人不算多，可真正出现在面前的时候，顾生一眼根本看不全。

当然，他也不用看全，这些人都一样。

“呼……”

微风吹过，跟那些人同样身形的麻杆男出现，他先是低头看了顾生一眼，僵硬的咧嘴露出鲜红牙龈，然后才看向那些跟自己一样的瘦高个。

“淦你大爷！”

顾生瞪大眼睛看着麻杆男的动作，终于，他看到对方动了，朝那些瘦高个扑了过去。

同时，顾生想都没想，身体瞬间启动，迈开修长大腿朝远处窜去。

已知，人类的百米记录保持者，能在一秒内跑出十米左右，那在强烈求生欲望下，普通人两秒能跑多远？

顾生探索出了答案，是三十二块地砖，整整一个楼道，二十四米。

他此时正站在有一个拐角处，稍微探身，他就能看到通往三楼的扶梯。

要是其他时候，顾生会非常开心，但是现在不行，他顾不上。

金砖刚接触到地面，恐怖的痛感，传进了顾生大脑。

一瞬间，他什么都感受不到，身体像是和灵魂分开了一般，随后，单薄身体就开始抽搐扭动，无意识的向一块蜷缩。

这是神经系统瞬间过载后的自然反应。

顾生就像是局外人一样，看着自己的身体朝地面摔倒。

“丢雷老母啊……不能落地，会死，一定会死……”

他落下的地方并不特殊，可身体惯性下，他的脚还是向前挪动了下，这正好是前进了一步。

顾生很清楚人体的运作机制，自然屏蔽痛感后，要是重新受到刺激，那神经系统就真会被烧毁。

也就是俗称的痛死了。

“动啊……动起来，不能落下去，还能补救……金砖在，只要落到金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