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桓!”非儿“砰”的一声踹开房门,第一眼却看到了他**着上半身,头发仍是披散着,不似男儿,倒像是妖冶的女人家。
他抬眼看向非儿,墨色的眼睛在发丝间闪耀着别样的光彩。
非儿的脸“腾”的一下烧红了,连忙关上门,心里还噗通噗通的狂跳着。非儿不知自己为何烧起了一把无名火,她不敢回头,只是大声吼道:“你就不能把衣服穿上么!”
沈青桓也不睬她,穿好中衣,这才把门打开:“慌慌张张的,出了什么事?”
非儿清了清嗓子,仍是觉得尴尬:“我听人说,这两日就会有墨泽的富商从此经过,我们就可以搭着他的船去墨泽了。”
沈青桓点了点头,问道:“前两日你就是为此逗留在天华的?”
“是啊。”非儿在一旁坐下,沈青桓整理着衣裳,白色的中衣上还有暗红的血。刚才他是在敷药吧?怪不得眼睛里晶亮亮的,许是疼出眼泪来。非儿暗暗想着,不由得窃笑。
沈青桓见她笑得诡异,但也心知这丫头断然不会对他有害,也就不再理她,由她自己窃笑去吧。
非儿忽然开口问道:“对了,我还没问你呢。你去墨泽干什么?”
沈青桓顿了顿,轻吐了一口气道:“没什么,教主命我去找件东西。”
“哦。”非儿点了点头,自言自语道:“这任务还算简单,不会因为我的原因再搞砸了。”
沈青桓微微一顿,这才想到,自从认识这个女人,他的每一次行动都会被她搞砸。第一次是兰泠古卷,第二次是天珏神剑,恐怕这一次……他们两人的目的也是一样的。
他的手穿过自己的头发,思绪也就犹如这些发丝,纠缠复杂,剪不得,理不清。他看向非儿无邪的眼睛,似乎有一种心虚的错觉弥漫开来,他别开眼睛,颇为不自在的说道:“也许吧……”
“什么叫也许?!”非儿停下了摆弄桌上瓶瓶罐罐的手,她看着沈青桓笃定说道:“是一定!”
沈青桓微微皱眉,心里不自觉的升起一阵厌烦:“何必如此斤斤计较,多此一举!”
非儿微微一愣,不明白沈青桓为何忽然发这么大的脾气。她忽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比较好,她和沈青桓两个人到底是怎样的关系呢?如果是朋友,他们就不会处于这种对立的立场上;如果是敌人,可他却从来不曾真正伤害她一分一毫。
说起来,一直是她有愧于心,所以才想要与这个人好好相处,也从来不曾把他当作一个天魔教的杀手来看待。这一切,也许是她自己一相情愿吧……
想着,心里难免空落落的。
非儿低头苦笑,默不做声。沈青桓见她如此情状,也不知道如何应对,只有冷着一张脸,站在原地看着她,一言不发。
非儿抬起头,便见到沈青桓脖子上的一根红绳。不知为何,她的心情忽然好了很多,她抬起头看向沈青桓,颇为感兴趣的问道:“沈青桓,你以前坐过船没?”
沈青桓漠然的说道:“北上两次,南下一次,都是从阮泠江走的水路。回来的时候就走官道,人少,清净。”
非儿扬了扬眉,心里也明白沈青桓所谓的北上和南下是什么意思。恐怕他不走水路是怕官府的人来找麻烦吧,只不过这个家伙天天顶着一张白玉面具,平常人想要认出他来也是不容易吧。
沈青桓不知道这女子又在胡思乱想些什么,他们女人家的性子,估计他一时半会儿也猜不透,也不想猜。他打开窗子,让外面的清风吹了进来,风中夹杂着一股水汽,在这干燥的春季令人觉得说不出的舒爽。
“天华果然是个好地方啊。”非儿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沈青桓身后,他颇为不自在的将身子一偏,不让自己的后背正对着非儿。无论这个女人是谁,和他有什么关系,他都绝对不会将自己毫无防备的空门露给对方。
非儿见他不说话,唯有她自己继续说下去了,她本就是没话找话,这下子沈青桓不说话了,她倒是觉得尴尬:“……天华……天华的河鲜很不错!”
沈青桓一脸迷惑的看着这个女人,不知道她怎么又想起了这个,见她一脸尴尬,他顿时了然。窗子的外面,远远地能看见天华的港口,一艘艘的商船来了又去,可唯独没有一艘船是要到墨泽去的。
看着非儿兴奋的笑脸,他并非想要泼她冷水,可还是忍不住问道:“即便是有了到墨泽去的商船,你又怎么肯定他们一定会带上我们?”
“呃……”非儿语塞,不知道怎么反驳,“总……总会有办法的吧?”
沈青桓轻哼一声:“你当那是什么?客船还是轮渡?岂是你说要搭乘便能搭上的?”
他这么一说,非儿倒是觉得汗颜,果然是自己想得过于简单了。
见沈青桓一脸鄙夷,非儿心里扬起一丝不服气:“想得这么多干嘛,反正我相信一句话——传到桥头自然直,我们该吃的时候就吃,该喝的时候就喝!”
沈青桓默默注视她良久,忽然开口说道:“下一次能不能由你来付账?”
非儿脸色要多难看便有多难看,她狠狠的瞪了沈青桓一眼,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小气!”
沈青桓斜挑起眉毛,这丫头还好意思说他小气?他倒是觉得,这世间上再也没有像她这般财迷丫头了。
非儿轻叹一声说道:“好吧,管他谁付账,先去找地方吃饭再说。”
沈青桓不置可否,可非儿却一脸兴奋,大不了请他去天华的宝轩酒楼,现在开业酬宾,就算沈青桓再怎么能吃,也断然不会把她吃穷了。
想着,她忽然跳了起来,抖了抖衣衫,颇为豪迈的说道:“走吧,我请你吃饭。”
沈青桓扬了扬眉,也不知道这鬼丫头心里打了什么算盘。
客栈楼下一派繁忙景象,大街上商贾云集,往来不绝。毕竟是港口城镇,果然不同。陌桑河旁的一场火灾似乎没
沈青桓一身墨色衣衫,摘了脸上的白玉面具,脸上的伤已经痊愈,只留下一道浅浅的粉色印记。他修长的身影走在人群中格外的醒目,青丝高冠,面色如玉,任谁见了不赞叹一声,好一个翩翩公子。只是那双眼睛深不见底,偶尔还闪过一丝凌厉的锋芒。但更多的时候,他会将这样的锋芒掩饰起来,安静又似无害,可却如豹子一般,宛如那安静的猎手。
非儿在街上乱窜,惹得沈青桓紧皱眉头。
他安静的走在大街上,目光追随着那一袭绯色的身影。阳光之下,她的绯衣轻动,好似彩蝶,令人不自觉的追寻着她的身影。
非儿扔下两个铜板拿了两串冰糖葫芦,末了,她又摸了摸小胖墩的头,掐了掐他肉呼呼的小脸。小胖墩也不气恼,只是朝着非儿傻乎乎的笑了笑,扛着他的冰糖葫芦转身走了。
她将其中一支递给沈青桓,一口咬下一颗山楂,酸酸甜甜的,糖衣又脆又甜。非儿吃的开心,不知是因为笑意爬满了脸颊还是因为酸酸的山楂微微眯起眼睛。
沈青桓有些僵硬的接过她手上的糖葫芦,红彤彤讨喜的颜色,晶亮亮的糖衣,对他来说都是如此陌生。唯有这个女子的笑靥,偶尔萦绕在脑海中,似是很多年以前他们就已经相识了一般。
非儿见沈青桓傻愣在那儿,手里的冰糖葫芦却是一口也没吃,她不悦的挑了挑眉毛,嘴里忍不住嘟囔道:“毒不死你!”
沈青桓勾了勾嘴角,丝毫没有犹豫的咬了一口。那酸酸甜甜的味道弥散在嘴里,没有山珍海味那般厚重,没有鲜血似铁锈的味道,只有一股淡淡的,似乎能够一直触摸到心底的甜。
非儿欢喜问道:“好吃么?”
沈青桓看了她一眼,淡淡说道:“小孩子吃的东西,亏你也能吃的那么开心。”
非儿撇了撇嘴,狠狠的白了他一眼:“请你吃东西还那么多废话,好心没好报。”好像遇到这个人,什么对了的事情都不对了,什么事儿在他眼里都不值一文。她转身便走,懒得和他多说一句话。或许今天带着这个煞风景的家伙出来就是一种错误!
沈青桓无措的看着她,手里扔是拿着那串糖葫芦,却不知道该做何反应。那一袭萦绕在眼前的绯衣忽然间理他很远,他有些害怕的伸出手,想要抓住什么,可毕竟徒劳。
他伸出去的手握成了一个拳头慢慢收回来,抬眼看去,那绯衣女子回头看他,嘴里不耐烦的催促道:“快点,我饿了。”
沈青桓的嘴角上勾起了一抹淡淡的笑意,这个任务完成以后,怕是再也没有机会如此空闲的与她漫步在喧闹的街市。从此以后,也便走向两条不同的路,永不相见,便是最好的结局。
“沈青桓!”非儿不耐大叫,回过头,那人已经落了好远。
他抬眼看向那一袭绯衣,终究挪动了步子,朝着她大步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