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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口气跑到昨日休憩的河边等候,却久久不见沈青桓的影子。非儿只觉得心急如焚,手中月桂子都让自己捏的走了形。
方才慌乱,竟不知自己这几下居然抓了五六颗下来,心里不禁暗自窃喜。人人都说非儿贪财,可这财运也却是不错。倘若沈青桓用不了这么多,她把剩下的东西拿到药铺去卖,一定能赚不少银两。
日头已经朝着西边沉了不少,可这沈青桓却仍是没有回来。非儿心里不住的揪了一下,那人不会已经成了大蟒的粮食了吧?
沈青桓啊沈青桓,你可千万不能有事!
林子里不知什么东西一闪,速度极快。非儿怕是妖魔,连忙躲到树上,只透过树杈依稀能够看清周围动静。
沈青桓扶着树干慢慢的朝着河边的方向走过来,胸口压抑的感觉越来越重,抬眼看去,河边哪有人影?
不知为何,心情蓦地灰暗起来。比之当日在修罗界与昔日玩伴相互厮杀,这样的感觉更令他难受。
似是自嘲一笑,伤口疼痛欲裂。他靠在一旁大口喘息,心中尽是悔恨。
他本就不该相信任何人,现下居然相信一个贪财小贼,当真可笑!只能怪他轻信他人,今日命丧于此,实属活该。
他颓然坐地,胸前伤口发出尖锐的疼痛,体内真气已散,恐怕用不了多时,那蚀心蛊便会咬断他的心脉。
“沈青桓!”便听一个声音从一旁大树上传来,那一袭绯衣翩然落地,不是程非烟是谁?
他眯起眼睛看她,西斜的日头仍旧刺得人睁不开眼睛。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忽然勾起了嘴角,淡淡的笑了起来,只是心里有一股怨气顿时消散,犹如云散天青。
他没有站起来,反倒是非儿一路小跑过去,连忙剥开他的伤口查看。那本已结痂的伤又重新裂开,大股的鲜血慢慢的往外冒着,碎裂的结痂和着浓烈的血色,竟是说不出的诡异。
非儿拧着眉头看他,那人脸上波澜不惊,就像是这伤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她摊开包袱,将月桂子放在上面,生怕这珍贵的东西丢掉一颗。
“你等我!”非儿从包袱里拿了一条自己一直舍不得用的帕子,跑到河边仔细的洗了洗,这才折回来,在沈青桓的伤口上小心翼翼的擦拭着。
帕子是前年除夕的时候公子送的,非儿一直带在身边舍不得用。府里的人都知道非儿有个宝贝疙瘩,动了她的银子都不要动她的帕子。
来来回回这么两三趟,血污总算是清理干净了。小心翼翼的给他敷上金疮药,见他的脸色已经苍白,眉头紧皱,定是疼得厉害。
非儿紧蹙着眉头,一边为他清理伤口,脸上的表情瞬息万变,当真精彩。
他只是一眨不眨的看着非儿,眼睛里有种说不出的光彩。非儿被他看得心中发毛,颇为不自在的移开眼睛:“很疼?”
沈青桓终于摇了摇头,偏开了眼睛。
非儿注意到他唇边的一抹绿色,看起来不像是伤,倒像是什么东西的汁液。她用帕子替他擦干净,随口问道:“你吃什么了?”
沈青桓语气极淡,他说:“蛇胆。”
蛇胆?!
“不会……不会是一对蛇胆吧……”
如果是的话,这个人就太恐怖了。
“不,是三只。”
非儿被惊得当下石化,眼里的沈青桓已是妖怪的化身。
沈青桓淡淡一下,旋即撑起了身子,拿起非儿摘的月桂子仔细瞧了瞧:“门中虽然灵药圣物不少,但这月桂子我还是第一次见到。”
“你都说这月桂子是一千年才成熟一次嘛,当然千金难求喽。”非儿的小眼睛盯着那几粒少的可怜的月桂子,心里的念头翻转了无数次,那可是千金难求的宝贝呢!说不定卖上一颗便能抵她半生的花销。
见她窃笑,沈青桓又怎么不知她的心思?
钱财对他来说并没有什么用处,只需要几粒入药,其余的那些让她到大城镇里面卖掉,今后她的日子也会好过一些,不必到外面偷偷摸摸。
非儿和他毕竟是不同世界的两个人,霖溪苏家,那是个要脸面的地方,定是不会容府中之人到处行窃,败坏了苏家的名声。
“沈青桓。”她打断了他的思绪,抬起头,她正专注的看着他。
“嗯?”这便要向他讨要月桂子了么?
非儿取过蜂蜜,连着月桂子一起递给他:“这个林子透着一股子诡异,我们还是早点离开吧。你先把月桂子吃了,要不然……不然你体内那小虫,让我想起来就浑身难受。”
沈青桓淡淡一笑,说到底,她终究还是武林名门的人,把江湖道义看得比什么都重。不像他……也对,像他一样的人越少越好。
“怎么不吃?”非儿忍不住开口催促,他若不早早的吃掉月桂子,说不定自己的心思就永远不能安生了。
沈青桓纳了两粒月桂子,就着毒蜂的蜂王浆喝了下去,静静的调息几个小周天,蚀心蛊不易拔出,还需多做调息。这月桂子不愧是至灵之物,服用后,血脉通常不少。蛇精的蛇胆,月桂子,毒蜂的蜂王浆。门中罗列的几个珍奇之物今天倒都让他碰到了,这也算是因祸得福吧。
非儿收起了包袱背起来,待到沈青桓调息完毕,这才开口问道:“现在是想办法出去,还是在这里休息一晚?”
沈青桓站起身来,全身已经通畅了不少。他抬头看向已渐西陲的太阳,眉头一皱道:“想办法在日落以前出去。我们手里还有四粒月桂子,那些妖物是不肯善罢甘休的。”
“我没有问题,你呢?”非儿指了指他胸前血痕,真不知他这人是不是铁打的。受了这样的伤,竟然还能坚持到现在,连番打斗,竟然没有力竭而亡,真让人不佩服都不成。
“自然没有问题。”
非儿走过去挽住他的胳膊:“走吧,你能省一些力气就是一些。”
沈青桓觉得颇不自在,从来没有人这么靠近过他。当然,除了那些死人。
待到月上中天,他们二人终于走出了林子。仔细辩了辩方向,那琼罗城却在西北方。非儿与他一路走来,大呼无趣。
这人不喜欢说话,可是一旦开口,说出来的话多半也能气死活人。干脆一路无语,也落得清闲。
三月初五。
琼罗城,悦味轩,云消雨霁。
这悦味轩可是琼罗城最好的酒楼,菜料十足,味美汁浓,绝对当得“悦味”二字。恰逢掌柜的晚年得子,设宴款待往来宾客,无论是否旧识,饭菜酒水一概免钱。
这样的好事非儿怎能错过?
肘子肥而不腻,入口即化,兰花盘子周围放了几个小馒头,尝一尝,便知是用牛奶和的面,香甜可口。
竹节虾个头肥大,口感微辣,拨了虾壳,虾肉甜丝丝的,还带着作料的微辣。非儿吃得一脸满足,回来等大师傅不忙了,便到厨房偷偷师,回家做给公子尝尝。
沈青桓身着一袭淡紫色长衫,除了面具,现下紫衣金冠,倒像个公子哥儿的样貌。他吃饭极慢,每道菜都夹上几筷子,也看不出他到底喜欢吃什么,倒显得格外斯文。
这琼罗城官府在琼罗城周围方圆百里布下天罗地网,势必要抓到他们二人。可谁有想得到,他们这两个钦犯正坐在悦味轩二楼,细细的品尝着琼罗城远近闻名的美食。这也就是人们常说的,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
非儿自是吃得满足,反倒是那沈青桓坐在一旁一语不发,径自饮酒。
楼下经过一批持矛士兵,每个人均是神色匆匆,朝着城门走过去,不知道又要到哪里埋伏。沈青桓坐在楼上看着,嘴上忍不住露出一抹戏谑浅笑。
剥开虾壳,红嫩的虾肉异常诱人。非儿一口一个吃得正香,看到沈青桓只是默默喝酒,这便问道:“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沈青桓端着酒杯的手微微一顿,这便将那杯酒送进嘴里:“做完该做的事,然后回去。”
他不说自己到底是做什么的,也不说自己到底是从哪里来,又要到哪里去。非儿自然知道他不愿意告诉自己,反正也没必要弄的这么清楚,她只是随口问问。唔……这烤羊腿的味道真不错。
一杯烧酒入口,火辣辣的感觉弥散在腹腔之内。
沈青桓冷眼一眯,心中自有自己的一番打算。
那老狐狸连蚀心蛊这般稀奇的东西都用在他身上了,他不回报一下怎么行?
“我去办点事,你到城西的信将客栈等我。”说罢,那一袭紫衣转身便走。店小二端着盘子从他身边绕开,嘴里高声吆喝道:“这位爷慢走,下次再来啊!”
沈青桓也不睬他,只是随手抛了。小二一看盘子里的碎银,顿时眉开眼笑,这便又朝着楼梯口喊了两声:“爷您慢走,有空常来啊!”
非儿不满的看着已经走到楼下的沈青桓,嘴里更加用力的咀嚼,到这里吃饭都不用钱,偏偏花银子打赏给小二!该死的沈青桓,有那么多银两干嘛不给她?他很有钱吗?
非儿越想越气,这便开口大叫一声:“小二!再来一盘樱桃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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