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这里商议么?”云朵答应的爽快,合作是不是意味着有钱赚?以她目前又瘦又高的身材而言,看起来挺符合女模特的基本条件。至于可能会涉及到不穿衣服的艺术牺牲,价钱合适她也能接受。星际殖民时代健全的法制,以及她自身的异能,都让她有恃无恐。如果那画家对她有除了艺术创作之外的不良企图,她绝对会正当防卫合理反击。
“我就住在附近的酒店,请移步到酒店的大堂谈一谈可以么?”那位中年男子言辞诚恳而客气。
云朵也不想站着说话,带着凌弃和云米跟着这个中年男子进了旁边的酒店。
这是199号星客运港唯一一家高档酒店,因为价格昂贵,云朵以前从来都没有走进去过,不免有点忐忑。但人家约她在大堂谈事情,公共场所那么多摄像头盯着,她还携带未成年人,应该是相对安全的。
在大堂坐定,那人先自我介绍道:“我是画家达拉姆索雷斯。”
云朵表情如常,这名字对她而言相当陌生。
凌弃却在她耳畔提醒道:“这位先生与知名的另类……肖像画家达拉姆索雷斯同名同姓,据说那位画家从未在媒体露过真容,很是神秘,最近五年他一直没有新作问世。”
达拉姆笑道:“是,我就是你说的那个画家本人。最近创作期瓶颈,四处旅行找灵感。没想到终于遇见了非常合适的模特,让我有一种马上想拿笔作画的冲动。”
“我正好也想赚些额外收入,不知道你选中的模特是我们中的谁?”云朵这样问话的时候动用了精神力,试图探究对方的真实想法。
达拉姆索雷斯至少在本人意识中也的确是叫这个名字,脑海中有绘画的过程场景片段。只不过真实身份究竟是否那位知名画家本人,还有待考证。
达拉姆略有些迟疑的说道:“请问这位先生是受你监护的么?”
“是的。”
“我想聘用他当我的模特,只需要四个小时,我愿意支付四千元酬金。”
“钱太少了,不干。再者我也要问问他本人是否同意。”云朵探测到对方迫切需要凌弃这个模特,她又是真缺钱,怎能不趁机捞一笔?知名画家随便一幅画就能卖百十来万的,请模特居然这样小气?
达拉姆索雷斯急道:“他是假释期的犯人,你是他的监护人,不需要问他,你能完全替他决定。你们应该是缺钱吧?我愿意再加两千块,另外还有什么条件我们都可以商量。”
云朵却扭头问凌弃:“你现在的容貌应该不是家喻户晓吧?”
凌弃答道:“不是,就只是普通好看,而且达拉姆先生的画作应该也很少画到正脸。”
达拉姆点点头,唇畔浮起意味深长的笑容,按道理他的画就算荒凉星上也应该有人知道的。这个罪犯看起来是识货的,说不得深谙此道?
“一万块,不能再少。另外,允许我带着儿子在你的画室等候。四个小时不短,要管我们一顿饭才可以。”云朵想了一下又附加了一条,“我们先去你画室看一下,如果条件不好,刚才说的都要重新再谈。”
凌弃没想到云朵这么能说会道,完全不像是离群索居很少出门社交的人。或许云朵平时经常使用虚拟的社交软件?
达拉姆的确有心虚之处,只好先应下,把人请入自己包下的商务套房。
云朵在末世里也爱画画,各种风格都有所涉猎,进了这商务套房左右一看,与她刚才偷窥达拉姆脑中的绘画场景完全不同,不免疑惑道:“这里似乎没有画具,你的画室不在这里吧?”
“嗯。”达拉姆没想到这种偏远小地方的年轻女人竟然有如此见识,莫非也是学过画的?这种年头懂得复古派绘画需要什么画具,而不是用光脑创作的人很少了,但是学过画的人不可能不知道他的名字。大概她只是恰好知道一点,贪财又谨慎吧。
他讪笑道:“的确,我是复古派的画家。画室因为一些特殊需求,不方便设置在酒店客房。另外租了地方,就在酒店的地下停车库。我专门有一个可以移动的画室停在那里,飞去哪个星球都会带着。只是画室之内,环境有点特别,可能并不太适合未成年人,所以才请尊贵的女士带着孩子在我的房间休息等待。”
“我要看一下画室。”云朵坚持。
“好吧。”达拉姆放弃了侥幸之心,带着他们三个去了画室。
那间画室从外表看就像是放在停车场的大型集装箱一样,打开之后里面另有乾坤。
靠近门的区域内有休息区,放着高档的画笔、各色颜料和画架,一派正经的绘画工作室的模样。可是再往里看模特应在的位置,却与常规画室布局迥然不同。射灯交映之处,放置了一根十字刑架,各种悬垂的锁链从刑架与顶棚延伸而出,附近还有几桶盛放暗红色**的容器,外加一些奇怪的阴森装饰品。这更像是审讯犯人的刑房。
云朵不免质疑道:“你这个绘画场景布置的好奇怪。”
达拉姆无奈打开自己的光脑屏幕,为云朵展示了几幅旧作,无一例外都是这种限制级风格,男模特伤痕累累衣不蔽体被锁链捆绑,模特一般都是垂着头,或者只是背影。他解释道:“这些都是特效化妆,因此需要比较长的准备时间。绘画其实不需要太久,我会找一下感觉起了草稿,再留存3D影像,后续的创作就不需要模特了。因此最多只用四个小时。”
云朵心想凌弃既然知道这画家是谁,自然也知道他画的都是怎样另类的作品,他竟然没有反对当这种模特,实在是……怎么说呢,他太能忍了。或者,也可能他喜欢这种艺术?
“你想画的场景有设计稿么?如果姿势很费力,要加钱!”云朵顿了一下,又说,“凌弃原本身上就有伤,可能不必做特效,能节约你的时间,甚至激发你的创作灵感。”
凌弃不等云朵吩咐,就脱掉了上衣。
云朵能清晰感受到达拉姆在看到凌弃那一身伤之后的兴奋,她于是直接将价格翻倍:“如果采用现在这种原生态的伤痕,是我们的专利,需要再加一万。”
达拉姆吞了吞口水,激动道:“这位尊贵的女士,他身上的伤是你弄的?你简直是个天才艺术家,我……我想高薪聘请你当我的助理……”
云朵黑着脸说道:“那些伤不是我弄的。怎么样,你的灵感已经爆发了对不对?两万,先付钱。”
“好!”达拉姆立刻加了云朵好友,用光脑转账了两万块,又将凌弃请到了刑架旁边。
云米缩在云朵怀中,小脸上的表情写满了不乐意,但是他也知道妈妈需要那笔钱。有了钱能去药店买解毒剂,还能买一些营养品给爸爸。这些念头一直在妈妈脑子里打转,她没说出来,他却可以看到。爸爸刚才也偷偷在他脑海中说,不许哭闹不许出声。他是听话的乖宝宝,他可以做到,不会让爸爸失望。
云朵根本不放心将凌弃一个人留在这个奇怪的画室,她深切怀疑能画出这种另类作品的画家根本就是心理不健康,万一对凌弃做了什么奇怪的事,她必须及时阻止。她于是哄着云米说:“妈妈带你在这里等爸爸好么?”
云米点点头。
云朵看到旁边有休息用的沙发,还有一张小茶几,于是随手抓了一张草稿纸和一盒水彩笔抱着云米坐在了沙发上。她摊开了纸笔随手开始画画,本意是不忍云米去看凌弃被锁链悬吊的场面,画一些东西转移云米的注意力。
云米却被她随手画出的线条深深吸引住了。
云朵并不是第一次画这种看似无规则的线条图案,这是一种附加了精神力的绘画模式,就像是密集的迷宫,各种颜色的线条缠绕在一起,精神力足够强大的人能够不被庞杂的线条干扰,反而按照给定的线索找到迷宫的出口。精神力越高,走出迷宫的速度越快。
这种画在末世流行过一段时间,精神力高的绘画者甚至能通过画本身营造出幻境,影响精神力低的人。让他们放松身心,或是陷入恐惧,甚至催眠。
云朵却并不担心云米被迷惑,一来云米精神力天赋极高,二来小孩子思想单纯,反而比大人更容易看出画面的本质。她出声指点道:“看到那条红色的线了么?沿着它走就能找到出口。”
云米点点头表示明白,还试图拿起一支笔自己画画看。
云朵想既然云米喜欢,他们又难得免费有纸笔工具用,就扶着他在茶几上趴好,教他握好笔在纸面上随意图画。
云米尝试了几次,短小的手指并不能自如的控制笔,只好放弃了用笔,而是改为用手指沾了旁边的颜料在另一张纸上涂抹,玩的不亦乐乎。
云朵闻了闻那盘五颜六色的颜料,是水性的无刺激气味,旁边是拆封不久的牙膏状外包装。她看了一下成份标明适用于婴幼儿,清水就能洗干净,立刻放心,让云米在那里随便创作。
这时达拉姆已经将凌弃用铁链镣铐吊好在了刑架上,向云朵招手:“这位尊贵的女士,请过来一下。”
云朵确认云米能自己在沙发和茶几那里坐住,暂时不会发生意外,才起身走向刑架那边。
达拉姆眼冒精光的询问道:“尊贵的女士,能否请你使用一下对他的惩罚功能,只用二档电击就行。我加一万!”
“?”云朵瞪了一眼达拉姆,不解道,“他伤这么重又没有做错事,我为何使用惩罚功能?”
“疼痛的肢体语言并不好模拟,他并不是专业的演员,刚才尝试过达不到我要的效果。” 达拉姆一本正经的解释。
凌弃说道:“二档并不会让伤口再度崩裂。”
达拉姆看凌弃也很配合,更是不遗余力的游说道:“你只用打开光脑,轻轻一按,一万块我立刻转账。当然如果一次效果不太理想,你也可以按两下,我愿意最高出到两万,多了实在没经费,最近我也缺钱。”
怪不得,这画家大概是五年没画出作品,手头也不宽裕,才会找不专业的模特,一开始给那么低的费用。云朵看了一眼凌弃。
凌弃在脑海中回答她:我撑得住,两万块也没问题。
云朵在确认达拉姆的全息拍照设备已经准备好之后,两人站到取景框之外。她说道:“我要开始了。”
达拉姆也是全神贯注的盯着,一脸狂热的表情。
云朵调出了惩罚控制界面,她依然在犹豫,手却忽然不听话的按了下去。一定是凌弃趁她分神的时候,控制了她!
接下来,从凌弃的项环上冒出一段泛着蓝光的电弧,可以清晰听到“噼啪”的响声,他整个人不由自主的抽搐,全身颤抖。脊背上的伤口虽然没有开裂,不过新鲜的血色却从止血剂形成的覆盖膜之下汹涌而出,伤口一下子殷红起来。他紧紧咬住嘴唇并没有出声,整个身体倚在刑架上,似乎已经站不稳,全靠被铁链悬吊的手臂支撑。
“真是太完美了!”达拉姆拿着一支笔,在画架上飞舞,“再来一次!求你了!”
云朵收回了光脑投屏,脑中警醒不再受控制,严肃拒绝:“不,就这一次。一万块立刻转账给我。”
看着账户上很“轻松”得来的三万块钱,云朵陷入深深的自责,颓然的回到了休息区,坐在云米身边。
云米故意背对着模特区那边的场景,不让大人们担心他看到什么血腥画面,自顾自一边画画一边问:“妈妈不开心?”
“嗯。”凌弃为了多挣那一万块就这样拼,她却无能为力。她当然高兴不起来。
“开到最高档电击,爸爸也没事的。”云米安慰她,他不会说太复杂的道理,但是他明白妈妈为什么不开心,“只要妈妈有很多钱了,爸爸可以减刑。”
“我不想他用这种方式帮我赚钱。我可以去考各种专业证书,找到正当的工作。”云朵信誓旦旦的说。
云米一脸不信的样子。她只好继续生闷气。
差不多一个小时之后,达拉姆终于将凌弃放了下来。因着达拉姆没有婴儿营养液,云朵臭着一张脸问他索要了三瓶成人高级营养液才离开。
“给爸爸买药。”走出酒店的时候,云米提醒了一句。
望着云米殷切的眼神,云朵稍稍回神,她并不看沉默不语的凌弃,只是抱起了走路还不太稳的云米,柔声道:“嗯,我们去那边的药店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