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话完全是出于随意,但是却的确让茉莉傻了一下,她冷木木地看着我,一对比一般孩子要精明地多的眼睛里写满了呆滞。
然后,很快茉莉眼里的呆滞变成了笑意。
“对,难怪你你这么贱!杨木西……杨木西……好名字,哈哈。”
“那你是同意读大学了?”我没有在意茉莉的大笑,而是问她读不读大学。
“随你……!反正我成绩很差,也考不上大学!”
我从车的反光镜里看到了茉莉还没消失的笑意,我心情波动了一下,然后从车的凹槽里抽出了一章纸巾递给了茉莉,说道:
“好了,你先把你脸上的眼泪水给擦干净再说。你看看你,一下哭一下笑,脸都变成花脸猫了。”
茉莉一愣,她反应过来,看着我手上的纸巾,却没有接过去。
“怎么了。不擦啊?其实呢,说句实话,我觉得你长得挺漂亮,我挺喜欢的,但要是不擦干净,眼泪汪汪的就很难看了。”看到茉莉没有立刻接过我手里的纸巾,我又补了一句。
“哼!谁要你喜欢!”茉莉哼了一声,声音都有些激动地变了,说着,她迅速地从我手里抢过了餐巾纸,擦了擦眼睛,然后又瞪了我一眼,说道,“记住,我还是讨厌你!”
“好好~~你讨厌我,行了吧?”
我随口敷衍着。心里却觉得有些好笑。这个疯丫头,自以为老陈深重,但其实,也不过还是个孩子啊。
我继续开车带着茉莉在道路上行驶。
而茉莉已经擦干了脸上的泪水。
看到茉莉心情稍微好了点,我继续问道:
“对了,你和你妈妈以前住的公寓在哪里?我去看看,顺便看看有什么东西能带回来。”
“公寓?……我不想去。”茉莉声音低了几分。
“为什么,那里是你原来的家啊?”茉莉居然连自己的老家都不想去。靠,这丫头这么无情?
“我去那里会想起我妈妈!……而且,那个房东老妖……老婆婆住在我家楼下。我看她不顺眼。”茉莉直言不讳地告诉我。
“怎么,怕她打你?”
“……”茉莉闭嘴不言,半天没说话,最后才忽然道,“我宁愿被足浴店的老板娘打巴掌也不想看到她!”
茉莉的话再次让我有些惊讶。看来那个被她叫做老妖婆的房东应该给她留下过非常恐怖的记忆。想到茉莉之前说过那个房东还找人打她们母女两人,我想恐怕茉莉心里还是很怕她的。
“总要去看看的,你的户口本,还有你妈妈的剩下的一些东西估计都在那里。而且,恐怕你以后就没有机会再去老家了。就当是最后一面,对吧?”
“告诉我,你以前住在哪里?”
最后茉莉还是勉强被我说服了,毕竟那还是她的老家,对于那里,她多少也有点旧情。
“旮旯巷。”
茉莉告诉了我地点,是在距离市中心挺远的建筑工地旁的“旮旯巷”(化名)里,那算是市内不多的老区之一了,住在那里的,基本上不是原来就住在那里的老人就是付不起市中心的高额房租而不得已蜗居的打工青年和外地人。那个地方,可以说是城内最杂乱的地方之一。
就这样,我一路开车带茉莉去了旮旯巷,一路上我和茉莉吵吵闹闹,说着一些闲话,她居然没有再头晕。
到旮旯巷的时已经是下午两点半了,那里的巷子很窄,车子很少,基本上都是比较老的手拉车和黄包车,巷子里全是一些老店,一些小店,一些五金店,还有一些卖臭豆腐、油炸年糕的店。
巷子很老土,里面的人倒是形形色色,可以用鱼龙混杂来形容。
一进到旮旯巷,大概是熟悉感作祟的缘故吧,茉莉倒是开始活跃了起来,她趴在了窗口,忍不住探出脑袋地打量着这条肮脏杂乱的老街,似乎想要把这条老街的所有画面深深地记在心里。
因为过年的缘故,这条巷子里有不少的摊位都在卖鞭炮和一些杂七杂八的小玩意儿。
“大东!
”趴在窗口,头朝外,茉莉却是忽然叫了起来,声音里还带着几分的激动。
“大东?叫谁啊?”
“叫你啊!”茉莉转过头来看着我,微微皱着眉毛,脸上却是难以抑制的兴奋。
叫我大东?
这个疯丫头居然给我乱取绰号?
“为什么叫我大东?”
“我乱想的!”茉莉说道,“大东,那边要放鞭炮了,停一下车!”
“放鞭炮?”被茉莉这么一说,我减慢了车速,就在我减慢车速的时候,前方的巷子里忽然传来了啪的响声,然后两道紫色、绿色的光忽然直窜天际,最后啪的一声在空中爆炸了。
我眯起眼,看到两个穿着厚实的棉衣的男孩在前面的一处空地上方鞭炮。
看着远处的鞭炮,茉莉看得津津有味起来,眼睛都一眨不眨的。
“鞭炮有什么好看的?”我斜睨着茉莉,问道。
“一年才只能看到一次啊!”被我一说,茉莉转过头来看着我说。
“你会放鞭炮?”
“怎么不会!?”
“你放过鞭炮?”想到当初我带着紫嫣去我爷爷奶奶的老家放鞭炮的时候,紫嫣丫头吓得捂着脸跑得远远的情景,我不禁想笑。
“……放过几次。和住在隔壁的盼成他们一起放的。我妈妈不让我买鞭炮,说浪费钱。”茉莉解释道。
我吐了口气,问道:“那你现在想不想放?”
茉莉转过头来,呆呆地看着我,脸上闪过一丝的喜悦,但是最后,她闭嘴不说话了。
看得出来,她心里还是很像放鞭炮的,但是,对于我,她本能地想要保持距离。母亲灌输给她的仇恨,让她内心深处非常憎恶我,加上之前我也对她好几次威言相加,她对我还是不太信任。
看到茉莉犹豫的样子,我叹了口气,最后在一个房鞭炮的摊位前停下了车
茉莉一言不发地跟我下了车,而我则是在摊位上买了几个春雷、双响炮之类的鞭炮,顺便还买了打火机。
现在在市中心已经基本上禁止放烟花了,只有在城郊这种老区还有人放鞭炮。
我和茉莉走到了巷子里人少的一个角落。
“拿着。”我把鞭炮递给茉莉。
可是茉莉却是犹犹豫豫地看着我,不肯接下。
“怎么了,你不是很想放吗?”
茉莉低着头,看着我手里的鞭炮,沉默了。
“怎么了,还是不肯接受我送你的东西?”
茉莉看了我一眼,点了一下头。
“呵呵,就当是我不敢放,我让你替我放,这总行了吧?”这个小妮子的性子还真不是一般地倔,没办法,我只好随便找了个借口安慰她。
“那好吧。”被我这么一说,茉莉倒是接受了,她拿过了我手里的鞭炮和打火机,然后对我说道,“胆小鬼!”然后她立马转身把烟花放到了墙角,然后用打火机点燃了导火索。点燃了春雷炮导火索之后,茉莉很快就跑回到了我的身边,看着前方的春雷炮。
烟花很快就点燃了,一阵又一阵的烟花就像腾空而起的闪电一样直窜天际,最后在空中绽放出朵朵绚烂的彩花。
看着空中绽放出的彩色烟花,茉莉看呆了,虽然现在天还没黑,但是因为今天天气很阴暗的缘故,就算是白天烟花的色彩也很鲜明。
啪啪的声响不断,让我想起了小时候我爸爸带着我去爷爷奶奶家纺鞭炮的场景。
那时的我,也非常地调皮好玩,和现在的茉莉,倒是有几分的相像。
那一刻,看着茉莉痴痴看着天际烟花的背影,我忽然想到,如果我年纪小个二十岁,或许……此刻我会和茉莉玩得非常融洽吧?
茉莉呆呆地看着天空中绽放的烟花,我还听到她嘴里念念有词,念着:一朵、两朵、三朵……
呵呵,终究还是个小孩子啊。
我想到。
烟花没一会儿就放完了,接着茉莉又放起了双响炮,这丫头胆子的确不小,一手拿着打火机
,一手拿着双响炮,一点就是两个一起,结果同时扔出两个双响炮就在空中放出了啪啪啪啪四声声响。
巷子里不知道从哪里跑出一只小黑狗,结果茉莉居然直接点燃了双响炮朝着那只狗扔了过去,双响炮正好扔在那只狗的面前,啪啪两声爆响,结果吓得那只小黑狗魂都没了,汪汪汪汪大叫着就跑了。
“哈哈!哈哈哈!”看到自己恶作剧成功,茉莉抱着肚子哈哈大笑了起来,茉莉的笑声没有紫嫣那么灵动好听,带着点沙哑,但是却笑得很开朗,很放得开。
这还是往第一次看到茉莉笑地这么开心。
茉莉笑了好一会儿才停下来,那时候,她手里的双响炮也已经放完了。
“放完了?”我问道。
“嗯,放完了。”茉莉手里拿着打火机,说道。
她的脸色又变回了平静。
“笑得很开心嘛。”我说道。
茉莉一愣,眼睛朝着一边看了看,咳嗽了一声,似乎意识到刚才自己有些失态了。
“好不好玩?”看到茉莉的样子,我继续试探着问道。
“这有什么好问的?”茉莉有些不好意思地问我。
“那你觉得好不好玩?”我还是问了同样的问题。
“好玩!行了吧?”茉莉有些不耐烦地说道。
这一次,轮到我笑了。
“好玩就行。走吧。”放完了鞭炮,我带着紫嫣重新去坐车,经过一家小店的时候,一股香味忽然传了过来,我顺着香味传来的地方看去,只见一家小店正在卖茶叶蛋和水煮鸭胗。
而一低头,我发现茉莉也和我一样,正傻傻地看着那家店的大铁锅里的鸭胗,喉咙里还不住地咽着口水。
这丫头中饭也没吃饱,估计现在也该饿了吧。
“想不想吃?”我拍了拍茉莉的小香肩,问道。
我没想到的是,茉莉居然转过来看着我,果断地摇了摇头。
“我看你眼睛一直盯着鸭胗,好像很想吃的样子啊?”
“我不要!”茉莉还是很果断地摇了摇头。
还是嘴硬心软。茉莉的脸上明明写满了“想吃”两个字,但是为了面子和心里对我的排斥,她还是不肯让我给她买吃的。
看到茉莉的样子,我心里一动,然后上前直接找店家要了10串鸭胗。
“拿去。”我从10串鸭胗里拿出了5串,分给茉莉。
“干什么,我不要你买给我!”茉莉皱着眉头大声说。
“这么多,我吃不下,我求你帮我解决,总可以吧?”我笑着道。“不吃我扔了哦。”说着我做出要扔掉的姿势,茉莉看了我一眼,最后还是眼睛看着别处,伸出手接过了我的鸭胗。
“哼!”茉莉哼了一声,然后把鸭胗放到嘴里,小口小口地吃起来。这一吃,就停不下来了。一开始她还是故作斯文,但是吃了两口之口,胃口打开了,她就再难保持傲娇的模样,直接一口一个地疯吃起来。
看着茉莉的吃相,我不自觉地笑了起来。到这个地步,我算是彻底摸清了茉莉的性格了。她就是一个只会嘴硬的孩子。嘴上说的,往往和心里想的相反。
“笑什么,你?”小魔女眼睛倒是挺亮,一不小心就看到我在笑,立马板起脸里。
“哦……没什么。你看看你,嘴边都是汤汁,都怎么吃的你?”我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张餐巾纸,顺手就擦了擦茉莉的嘴巴。茉莉眼里闪过惊惶,想伸出小手制止我,但是她的两手都拿着鸭胗,没法拒绝,最后只能痛苦地紧闭了眼睛,被我肆无忌惮地擦了擦她那柔软的小嘴。
被我擦了嘴,茉莉睁开眼,用异样的目光看着我,然后哼了一声,然后继续吃鸭胗,不过这一次,她倒是刻意地吃得斯文了起来。
吃完了鸭胗之后,我和茉莉再次上车,这一次,我们没有再中途停留,而是一直开到了茉莉的老家楼下。
茉莉的老家在靠近巷尾的地方,那是一幢三层楼高的破旧公寓,表面的油漆早就已经剥落,布满了潮湿的苔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