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诺敏和托娅趁人不注意溜了出来,她要去找卓力格图。果然不出所料,卓力格图正在不远处等着她们。
卓力格图把她们领到自己家里,他是独生子家里只有父母双亲。招呼诺敏和托娅坐下,卓力格图就直截了当地把自己的怀疑说了出来。
原来,庆格尔泰来到宝力德家后两人一直关系不错,宝力德也确实把庆格尔泰宝贝了几年。生下三个孩子后,庆格尔泰像其他蒙古女人一样不可避免地肥壮了许多,尽管她依然美丽,依然有许多男人垂涎,但宝力德却不再觉得新鲜。加上满都拉图王爷和福晋不大搭理他们,他便觉得受到羞辱,时不时把怨气撒在庆格尔泰身上。
自从宝力德不知从哪里认识阿纳日后,便变本加厉地冷落庆格尔泰。他公然地把阿纳日领回家里,说是做仆人,但谁都看得出他们之间有暧昧。庆格尔泰死后,阿纳日更是把自己当成了女主人。
庆格尔泰突然被自家的狗咬死了,族人虽然不敢公开质疑,但背地里还是议论纷纷,大家都不相信乌恩其会咬死自己的女主人,因为乌恩其不是一般的狼狗,它的服从和忠诚没有哪一条狗赶得上。
“会不会有例外呢?”诺敏问道。
卓力格图请来了他父亲。他父亲说:“我以前在军队是养军犬的,乌恩其是属于黑背一类的品种,不但寿命比其他狼狗长一倍,最关键的是它的纪律性和服从性最强,除非它接到主人的命令或者它的生命受到极大威胁,否则,它绝不会主动伤人。”
“那会不会是它的生命受到威胁呢?”诺敏又问。
“不排除这个可能,但庆格尔泰那样善良的女人怎么会威胁它的生命呢?”老人家分析说。
托娅问:“它主动攻击人的概率有多大呢?”
“百分之一吧。”卓力格图的父亲回答。
“还有一个疑点,”卓力格图插话说,“庆格尔泰那么晚去山上做什么?这些不得不让人生疑。”
“现在困难的是我们没有直接的证据,唯一知道真相的就只有乌恩其,可惜它不会说话。”诺敏说着,手里的锦帕被她拧成了麻花还浑然不知,还在继续扭来拧去。
托娅说:“昨晚差一点就成功了,阿纳日正要说出是谁害夫人的,没想到宝力德赶来了。功亏一篑,真是可惜。”
“明明知道宝力德脱不了干系,可就是找不到证据。没有证据就不能治宝力德的罪,明天我表姐就要下葬了,如果再不找到真相,她真的就要含冤九泉了。”诺敏眉头紧皱,咬着嘴唇。
卓力格图沉吟片刻说道:“其实要查出真相有一个办法可以一试。”
“什么办法?”诺敏和托娅听到有办法,异口同声问道。
“让狗说话!”
“让狗说话?”诺敏和托娅同时惊问。
“是的。”卓力格图肯定地回答。
“儿子,宝力德的为人你是知道的,得罪他我们的日子怕不好过啊。”
“我知道,可人命关天啊!”听儿子这样说,老人不再反对。
诺敏很感激卓力格图一家,她也不愿意他们以身犯险,所以她说:“你们放心,我不会连累你们的,我用我带来的亲兵就行了。”
于是,卓力格图如此这般地交待一番,三人便分头行事。
晚上,年长的亲友都去睡了,只有哪嘛和一些年轻些的亲友在守灵。诺敏和托娅希望为庆格尔泰守候最后一晚。
宝力德进进出出地张罗着,在与阿纳日碰面时两人会交换一个会意的眼神。诺敏冷冷地注视着他俩,心里对庆格尔泰说:“表姐,我一定要为你讨回公道,绝不会让你死的不明不白,我发誓!”
到了三更以后,有的人开始打盹,个个东倒西歪,毕竟折腾了几天几夜了,铁打的人也支持不住了。
托娅溜出去一趟,悄悄把狗舍的门打开了。
突然,后院发出异响,紧接着有人跑出来喊:“有贼!”灵堂的人一下全惊醒了,呼啦一声全跑到了后院。一个黑影翻过围墙向后山跑去。
乌恩其已经从狗舍跑了出来,它冲黑影“汪汪汪”地叫个不停,却不向黑影进攻。托娅不停地叫“乌恩其,上!”“乌恩其咬他!”可乌恩其置之不理。托娅气愤地踢它一脚,它尖叫一声跳到旁边。“这畜生真是个绅士,这样踢它都不发火,涵养真好。”诺敏腹诽心谤。
宝力德家虽然不是什么名门望族,但他父亲好歹也是个百户长,也有一些实权,家里还是比较富裕。他家有兄弟姐妹五个,虽然两个姐姐出嫁了,但三兄弟还是住在一起。他家院子三进三出,呈川字型,宝力德和父母住在前面一进,中间是两个兄弟,最后一进住着佣人和帮工。
宝力德及其父母从房里出来了,兄弟们也陆续从房里来到一进和二进之间的隙地。大家相互打听情况,但都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宝力德说:“没事了,没事了,大家进去休息吧。”大家看没有什么热闹好瞧,便陆续散去。
诺敏看了一眼离大门不远处的牧仁,牧仁正一直看着她呢。诺敏向牧仁轻轻点头,牧仁消失在黑暗中。
就在人群渐渐散去时,从院子后进佣人房传来阿纳日的呼救声:“救命!宝力德救我!”
诺敏和托娅向后院跑去,其他人也跟着向后跑,情况十分混乱。
乌恩其吠叫着随人群跑到后面。
一个蒙面黑衣人挟持着阿纳日向后退去,阿纳日挣扎着往屋里拖,俩人僵持着缓缓地往院墙移动。
宝力德冲黑衣人喊道:“你要干什么?放开她!”蒙面人说:“我要干什么你心里清楚!”一边说一边挥舞闪着寒光的宝剑,围观的人没有一个敢靠近。
托娅再次踢了乌恩其一脚,说:“快去救人啊,你这没用的畜牲!”乌恩其叫得更大声了,它着急地向后踢着爪子,就是不往前冲。
看宝力德犹豫不前,黑衣人夹起阿纳日纵身跃上围墙,回头看了宝力德一眼,朗声大笑,跳出院外。
就在诺敏失望之时,宝力德一声:“乌恩其,上!”乌恩其听到号令,立马精神抖擞,竖起双耳,像离弦之箭纵身越过围墙扑向黑衣人。诺敏和托娅喜出望外,俩人击掌庆贺。几个亲兵上前把宝力德给控制了。
宝力德说:“你们要干什么?”他父母也惊问:“你们这是干什么?”
这时,卓力格图父子随部落首领带了一队随从来了,宝力德家人深感意外,赶紧前去迎接。
诺敏走到首领面前行礼后说:“诺敏恭请那颜主持公道!”
宝力德家的客厅成了临时审判庭。那颜五十来岁,身材中等,一脸络腮胡子,典型的蒙古人。他端坐在客厅正面,亲兵押着宝力德站在那颜的右侧,福晋、鄂力亚夫妇和宝力德的父母坐在那颜的左侧。其他人则站在周围旁听。
那颜说:“诺敏公主对庆格尔泰的死因心存疑虑,所以请本那颜来主持公道。宝力德,你妻子庆格尔泰到底怎么死的?”
宝力德赶紧回答说:“回那颜的话,庆格尔泰是被狼狗咬断脖子而亡,实属意外,请那颜明察。”
“那狗本是你家的,为何会攻击自己的主人呢?”那颜又问。
宝力德说:“我不知道,当我和阿纳日赶到时,我妻子已经死了。”
“那你是怎么知道你妻子出事的?”
“我在家里找不到她,她又没有其他地方可去,平时只是偶尔会去后山走走,所以我就和阿纳日一起去找她,到那里才发现她被乌恩其袭击。”
“当时乌恩其还未离开?”
宝力德怔了一下:“已经离开。”
“那你怎么能肯定是乌恩其袭击你妻子?”看来那颜并不糊涂啊。
“这……”宝力德犹豫了一下,说:“我们到那里的时候远远看见一只狗从山上跑了,好像……是乌恩其。”
“你撒谎!一定是你把狗带去山上然后指示它攻击我表姐的。”诺敏气愤地指控他。
“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乱讲,人命关天啊,公主!”宝力德满脸惊慌。
“你也知道人命关天啊?那我表姐的命关不关天?你轻而易举地把她的命夺走,你良心被狗吃了?”诺敏气的七窍生烟,连珠炮似的说道。
“你别胡说,我没有杀她。她的死只是意外。”宝力德激烈争辩。
“意外?好,那我就跟你分析分析这次‘意外’。
疑点一:表姐为什么晚上去山上?据我所知,八年来,表姐行为检点恪守妇道,晚上从不出门,更不会去那么远的山上。
疑点二:我询问过你家的帮佣,表姐温柔善良,对谁都和蔼可亲。对乌恩其也关照有加,经常逗乌恩其玩耍,建立了良好的关系,表姐不会伤害乌恩其,乌恩其也没有理由攻击她。
疑点三:我们草原上谁没有养过狼狗?谁不知道狼狗不会轻易攻击人的?何况你的乌恩其是受过训练的黑背,这种狗最大的特点就是忠诚,服从性极高,它只会服从它的主人,没有主人的命令它绝不会采取行动。
疑点四:如果不是你把狗带上山,那么,你凭什么那么肯定是乌恩其袭击了表姐?你这叫不打自招。
疑点五:如果你和阿纳日没杀表姐,为什么昨晚托娅扮鬼,你们会怕的要死?
疑点六:为什么表姐脸上有那么深的掌印?说明她死前被人暴打过,被谁打?为什么要打她?为什么被打后她就离奇死去?这一切难道不值得怀疑吗?”
宝力德狡辩说:“一、庆格尔泰是被我打的。相骂无好言,打架无好拳,我失手打了她一巴掌,是我不对。”
鄂力亚听到自己舍不得弹一指头的女儿被女婿暴打,气的跳起来就要打宝力德,但被那颜的随从拉住了。
宝力德接着狡辩:“二、庆格尔泰晚上不出门,不代表她一辈子不出门,那天我俩吵了一架,也许她心情不好出去走走呢?
三、狼狗轻易不伤人,但不是百分百不攻击人啊,当它遇到极大危险时它还是会自卫的。
四、昨晚我没有害怕,我没做亏心事怕什么?至于阿纳日,一个女孩子家被你们那样作弄,换了谁都会害怕,很正常啊。”
诺敏没想到宝力德不但反应快,而且口才了得。她立即驳斥他:“乌恩其没有你的命令绝对不会随便出击,因为这两天我们已经试过它多次了,就算打它踢它它都很忍耐。今晚在座各位都亲眼目睹,在阿纳日被挟持的情况下它都只是狂吠而不攻击,托娅指挥它出击还踢了它几脚它还是不肯行动,直到你宝力德喊了一声‘乌恩其,上!’它就像闪电似的冲了出去,那种勇猛敏捷相信各位都看到了吧?由此可见,要使乌恩其袭击表姐只有你亲自下令才行。”
宝力德开始有些招架不住,额头上滲出密密的汗珠。
这时,宝力德的父亲一拍椅子站了起来:“公主,你不要血口喷人,无凭无据可不能随便乱说话,杀妻罪很大啊。”
诺敏也知道光凭分析推理不能定宝力德的罪,她一直在拖延时间,等待牧仁的消息。
正在这时,牧仁从外面进来了,他向公主竖起右手拇指。诺敏见状知道有证据了,命令牧仁:“带进来吧。”
牧仁转身出去,一会工夫,牧仁带着几个亲兵押着阿纳日和乌恩其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