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独树一帜的日记
铁匠是被吓到了。
一个身穿皂衣的班爷对你说你祸事了……
这事儿搁哪个老百姓身上他不害怕?
今儿不赔个底儿朝天,人家能放过你?
自古以来便是,民不与官斗,斗不起。
陆远之冷哼一声,拔出腰间佩刀。
“砰”的一声扔在地上。
紧接着刀鞘里的令半截刀也被他倒出,扔在地上。
一柄断成两截的刀,出现在铁匠的眼前。
“前些日子来伱这打的刀,还没用两下,便被人打断,差点误了老子性命。”
陆远之骂骂咧咧的,他瞪着眼。
猛的上前,一把拉住刘铁匠的手:
“你来说说,该怎么赔我?”
刘铁匠猝不及防被陆远之拉住,身子一个踉跄。
没等他反应,陆远之“咦”了一声。
然后他又看向刘铁匠手中的西瓜,眼神中闪过恍然,冷哼道:
“怪不得手凉,你这泥腿子还有心思去捞西瓜。”
北疆,夏日的时候也不比南方燥热凉快一点儿。
可又没有京城中神仙府恪物司夏日制冰的法子,炎炎夏日想吃点儿凉快的东西只能寄托于水井深处。
捞西瓜便是有瓜农在头天晚上将西瓜搁置桶中,沉入水井深处,第二天捞上来,杀瓜再吃,也有冰凉之意,
刘铁匠赶紧躬身陪笑,递上手中的西瓜,
“班爷误恼,刚从南街井口捞的西瓜,还凉着呢。”
“还不快杀瓜去!”
陆远之瞪了了铁匠一眼,随便找了把椅子,一拉过来,椅子上的灰尘随着拉劲儿往外散。
日,这是多久没人坐的破椅子了。
陆远之嫌弃的吹了吹椅子上的灰尘。
“咳咳咳……”
妈的,这椅子也不知多久没坐过人,灰都发白了。
铁匠自是连连称是,弓着身子拎着西瓜就朝后堂走,没一会儿便端着一个圆形木排,西瓜已经切好。
佝偻着身子,掀开帘子回到火炉房。
“班爷勿怪,确实是咱北方禁武令严苛,有些事日不锻打刀兵,小人难免手生。”
铁匠一边递着西瓜,脸上一边儿赔着笑脸,褶子丘壑纵横,发黄的脸上焦如涂腊,双鬓的白发垂在下巴上。
陆远之接过西瓜,咬了一口,西瓜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凉。
其实也是,毕竟从瓜农那走到这里,再加上外头太阳晒的跟他么跟人有仇似的,没那么凉也在情理之外。
“这便是你的借口?”
陆远之随口吐出西瓜子,瞪着铁匠道:
“崇北是禁武令严苛,你丫不也是去岁才来?之前也没锻打过刀兵?”
之前来锻刀的时候陆远之跟着铁匠聊过几句,也知道他凄惨的身世,在徐州郡孩子老婆儿媳妇全都死光了,就留他一人孤寡。
在老家没什么留恋的,就来边境寻了个地界随手开了个铁匠铺。
身世是比较可怜,但这也不是你偷工减料的原因吧?
明知道老子这是公器,还跟乱来?
幸亏是遇见老子心善,要是别人当班头被你这么坑,纵然是回来一刀宰了你,送你去见早死的儿子儿媳都不为过!
“小人在徐州郡,徐州郡也是禁武。”
刘铁匠唯唯诺诺,弓着身子,垂着头,不敢大声,看陆远之的勇气都没有。
陆远之看这老头可怜巴巴的模样,心里不由得升起一丝怜悯。
尊老爱幼的传统美德让他也没有面皮再胡搅蛮缠下去。
他站起身,瞪了一眼刘铁匠。
“刀给老子修好,我明日来取!”
手中拿一牙西瓜吃了一半,陆远之便撂下,头也不回的出了铁匠铺。
他气的牙疼,但他没有办法。
比起那些一言不合就杀人不眨眼的网文主角们,他陆远之到底是多了几分恻隐之心。
人生在世,都不如意。
将心比心。
刘铁匠战战兢兢的等陆远之走远,抬头看了一眼远处,陆远之的身影已然消失在街上。
“唉。”
良久,一声无奈的叹息。
刘铁匠那佝偻的背影慢慢动了起来,他走到陆远之吃过的那半牙瓜前。
浑浊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心疼,颤颤巍巍的伸向那半牙西瓜。
…………
陆远之在街上游荡一圈。
崇北县自打大舅上任以来,一直都是徐州各县的治安榜样。
并未发现什么当街行凶,欺男霸女的勾当,纵使有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他也懒得管,迈着步子回到了县衙。
甫一回到县衙,便看到一个身影在县衙门口站着。
“来人可是陆班爷?”
看到陆远之的身影,那少年也顾不得头上大汗,赶紧上前行礼问。
陆远之并不识得这人,皱眉问:“你是谁?”
“小人是青鸟阁跑腿儿的,班爷叫我阿良就行,这儿有一张银票,云妈母遣我给班爷送来。”
那少年一脸讨好的看着陆远之,从怀中掏出一张银票递过来。
陆远之闻言眼前一亮,伸手结果银票。
定睛一看,那银票上正印着:崇北王氏钱庄的字样。
哟西!
原来是好姐姐的人,陆远之伸手接过银票,不动声色的塞进怀中,一脸平淡的点头。
“那小人就先走了。”
唤作阿良的少年人面色有些不自然的看着陆远之,作势欲走,身子却停留原地,看陆远之的眼神中带着一丝期待。
陆远之皱眉看少年表演,随即面上闪过恍然。
这是要赏钱啊。
他也不是吝啬之人,随手从怀中掏出两枚铜板递了过去,笑呵呵的拍了拍少年的肩膀:“小兄弟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那少年如获珍宝的接过两枚铜钱,一脸感激的看着陆远之:“班爷慷慨大方,实是人中龙凤!”
陆远之哈哈一笑,毫不在意少年人的奉承,转身离开。
得了五百两银子,他本就心情很好,赏两枚铜板而已,无伤大雅。
阿良看着陆远之的背影一脸的崇拜,不亏是青禾书院的文曲星都想结交的人物!
陆远之为云诱作诗的事儿,虽然刚刚过了一夜,但在崇北县已经卷起了些风浪。
回到班房。
陆远之心满意足的躺在床上,随后像是想起了什么,咧嘴一笑,从床头枕头中抽出一张纸。
纸上已经写了一些字了,密密麻麻不知道都写些什么。
陆远之看着只有自己才能看懂的日记。
心中感叹,俺陆远之到底算不得什么正经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