疑惑归疑惑,可心很快就取来了笔墨纸砚.
秦中正提笔,笔走龙蛇地潇潇洒洒,眨眼就将休书写好,毕恭毕敬地递到慕容凌面前。
慕容凌扯过那张纸,瞟了一眼,刷刷刷就干脆利落地撕得粉碎。
他不是要休书吗?怎么又撕啦?
一屋人都诧异地看着慕容凌,只见他不满道:“秦老头,你在朝那么多年,连休书都不会写?重写!”
秦中正也被慕容凌说糊涂了,他又不说哪里写的不好,重新写是要写成什么样的?
可是慕容凌那两眼望天,根本不想理会秦中正的样子,他还是按捺下疑惑,又字斟句酌地重新写了一封。
然后慕容凌拿过去,又是瞟了一眼,撕掉了。
接下去,似乎慕容凌玩撕纸上了瘾,三四五六七……很快地面就像是下了鹅毛大雪一般,铺了厚厚一层。
秦中正欲哭无泪啊,心里叫:你倒是说我哪儿写的不对,我改还不行吗?
可心见秦中正脸都绿了,试探道:“小公子,你看这恐怕吉时要过了,如果还不能拜堂,可不大吉利呀。”
这话说的很好,戳中了慕容凌的心,他傲慢地嗯了一声:“秦老头,要不是你和先帝有交情,要不是现在的罗玉帝是那位,我若是登上……”
他如果做了罗玉帝,就不打算给秦中正一口饭吃,是打算饿死这自诩风流的死老头了!
秦中正知道慕容凌这潜台词呢,这小子还是没有收敛那张狂的性子,后面的话可千万不能让他说出来了,那可是欺君罔上,可要株连九族的。
“是是是,老臣愚昧,不如小公子指点一下这休书该怎么写,免得误了小公子终身幸福。”秦中正一副狗腿状。
“我就说,秦夫人陪你这糟老头再合适不过,要不是她,你今天就等着写一天吐血吧。”慕容凌用一副你们终于知道该怎么办,还算有些聪明的眼神看了这夫妻俩,然后非常流畅地指导秦中正写了一封不知是不是会有后来者,反正秦中正觉得自己博览群书,为官多年也没有见过如此奇葩的休书。
那休书么……严格来说不像是秦中正休妾,倒像是紫苏休夫。
因为满篇没有紫苏一处不好,写的都是她如何地温柔贤惠,忍辱负重地四下逃亡,含辛茹苦的抚养小宝……
而秦中正则是处处留情,没有一点儿长处的糟老头,所以紫苏不要他了,另觅佳婿去也。
这休书写的秦中正那个脸呀,已经不知道拿什么词来形容了。
可心那嘴巴一直就没有合上,震惊的啊。
紫苏憋的脸红,很想笑,又想哭,还想教训慕容凌,哪有教人这么写休书的?
这次慕容凌拿过休书,将上面墨迹吹吹干净,仔细折好放进自己怀中,对秦中正道:“算你识相,以后不要在紫苏面前出现,现在该办什么事情就去吧,反正我这喜酒你喝不惯,我也没有准备你的。”
他真是不客气啊。
一转脸,慕容凌又对可心道:“秦夫人,你这相公就是犯贱,以后可别那么贤惠,为他找三妻四妾的。不是每个男人都像我这么好,为你着想,会帮你的。记住,他敢看美人,哪只眼睛看的就剜掉哪只眼睛,要是哪只手摸,就剁掉哪只手,如果……”
见慕容凌的眼神不坏好意地往下一瞟,秦中正慌忙用两手交叠挡在关键部位前,如临大敌。
慕容凌仰头哈哈大笑:“秦老头,我们的事情还没有完,等你办完这件事情再好好找你算账。”
说罢,慕容凌一拉紫苏的手飞奔出去,一边跑一边大声叫道:“老马,快,给苏苏把所有的东西准备好,这就拜堂去了。”
“公子,来不及再梳妆打扮了……”老马就像从地底冒出来一般,带着几个侍卫,手上托盘里是喜帕和凤冠。
“那就不要再耽误了。”慕容凌说着,停下脚步,就在庭院中,将紫苏的头发往后拢了拢,将凤冠小心翼翼地戴了上去,然后将喜帕为她盖上。
最后,紫苏看到是慕容凌歉意的眼神,他抱歉道:“苏苏,没有想到临时会发生这种事情,我可急死了。不过,拿到休书也算是有所补偿,虽然匆忙了点,以后我会好好补偿你的,乖啊。”
他像是哄孩子一般,将手伸进盖头里,亲昵地拍拍紫苏的脸颊。
“凌,我……”紫苏还想说什么,但是裙裾被劲风带起,慕容凌已经跑走了。
看着他们飞快消失的身影,可心不由埋怨道:“相公啊,你怎么忽然就自作主张给妹妹写了休书,还把他们放走了呢?”
秦中正脸上谦卑之色,随着慕容凌他们离去而变成了一副高深莫测,含着不明笑意的模样。
“夫人,如果刚才我不写休书,你觉得小公子能放过我们吗?”
可心想想,摇摇头。她没见过慕容凌那样可怕的样子,当时是真的生了要杀掉秦中正的念头吧。
“他们走不走得掉,不是由我说了算吧?拦着,恐怕这会儿我们就不能这么完好无缺的站在这里了。”秦中正看来心里明镜似地。
可心也知道他说的都没有错,但是放走慕容凌和紫苏,那也不是由得他们做主的啊。
“相公,可是我们回头怎么交待?真不知道为什么皇上也会看中了妹妹呢?你休了她,可是皇上那边还要人啊。还有小宝,他是你的儿子,刚才应该用休书换小宝就好了。”可心懊悔不已。
她也没有料到慕容凌忽然冒出来,还那么咄咄逼人地,毫无商量余地命令秦中正就将休书写了。
想当初沐凤华可是命令可心在慕容凌与紫苏有所动作的情况下,一定要出其不意的揭穿慕容凌的身份,让紫苏在没有心理准备的情况下,在重要关头——比如成亲之前,让紫苏来个措手不及,从而破坏他们的好事。
再拖延到沐凤华回来,此为沐凤华再不追究秦中正前事,让他们夫妻团圆的交换条件。
为了以示诚意,沐凤华将秦中正先送还给了可心。
大约沐凤华还有层意思,就是秦中正足智多谋,可心斗不过慕容凌的时候,他还能帮上忙。
却不想,秦中正一看形势不妙,明哲保身的当即一切都遂了慕容凌的愿,这叫他们再怎么对沐凤华交差?
得罪了沐凤华也是死路一条啊。
可心急的要命,秦中正却很是乐观:“夫人,当初我出事,以为就算不死也没机会再出来,但是现在呢?不用想那么远,现在多活一天都是我赚的,已经很值得了,不要太贪婪。”
“相公,可是这事情……唉,等见到皇上我们好好给他解释,再求求他,这真不是我们能阻止得了的。”可心还是不能释怀。
秦中正搂了可心,忽视她身体忽然变得僵硬,脸上飞起了红霞的害羞道:“我既然能出来,不会再轻易地将自己送上刀口去。我看小公子对紫苏倒是一片真心,他们两情相悦,而皇上……我被关了这么久,终于能有机会想清楚很多事情,所以现在我只想珍惜你。至于他们,谁值得谁珍惜,就要看他们的缘分和造化了,有些事情不是别人能够帮忙解决的。”
可心已经满脑袋浆糊,只想和秦中正这样相依相偎在一起,别的都不要去想,下意识地点头。
而秦中正心想,这个紫苏既然已经不是罗玉帝要的那个紫苏,他何必要助纣为虐?
而且,慕容凌娶了紫苏,这好戏才要开始,罗玉帝啊罗玉帝,不要怪秦中正不帮你,谁要你害我那么惨?
我秦中正对付不了你,自然会有对付得了你的人为我报仇。
其实这也算不得秦中正倒戈相向,或者使阴谋诡计,他不过是顺其自顺水推舟而已。
再说老马带人将紫苏迅速地护送了她的寝宫,这时候院子里已经一片热闹,慕容凌带着迎亲队伍已经到了。
他满脸喜色,意气风发,就像是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兴冲冲地来接紫苏了。
为了达到紫苏隆重热闹的要求,迎亲的队伍在皇宫里绕了一圈,又在京城里绕了好大一圈,将最繁华热闹的地方都走遍了。
一路上鼓乐喧天,鲜花铺地,全城百姓扶老携幼地来一观华岩百年难得一见的浩大嫁公主的仪式。
紫苏在大轿中听到的都是人们啧啧称奇的议论,因为她这身份,不单是义女,还是出嫁过带着孩子的妇人,怎么可能享受这样超越了皇室贵族的婚礼呢?
这是惊叹声。
而更多的,对于那些不知情的百姓来说,看到慕容凌这样英俊,美目流盼的新郎,又是罗玉的福王,还是初婚……那倾慕的眼神和窃窃私语声满街都是。
紫苏隔着轿子也听到了不少。
其实她也是堂堂正正的公主,虽然这身体是为人妾为人母了,但是她和慕容凌在一起也是第一次将身心全部交给他!
怎么能说慕容凌吃亏呢?就是凭他那张皮长得好看,那些百姓就都那么觉得惋惜,觉得她配不上慕容凌么?
真是一群没有见识的,看见美色就将道义丢在一边的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