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要是不能赢,林怀恩和余静姝她们必定不会善罢甘休,余静姝先前打你的主意,你又跟她虚与委蛇了一阵子,忽然这么热衷向我求亲,他们肯定已经起疑,我们得赶紧想个应对之策。”
慕容凌和紫苏担心的显然不是同一个人,他嘟哝道:“那一对渣,都蠢笨的很,我更担心的是沐凤华。他是个为了达到目的不求手段的人,可没有林怀恩那么好对付。他要是赢了就无话可说,如果输了,他也不会善罢甘休。”
一向自信满满的慕容凌居然会说出这话来,紫苏还觉得真是稀奇,而且他和太后还想到一起去了。
“那么说,虽然你不承认,但是心里也觉得沐凤华其实比你强?”紫苏带着些善意的嘲讽道。
“屁——”慕容凌差点就跳了起来,马上知道自己失言,又老实地缩在被子里道:“只是我没有他那么卑鄙无耻,狡猾恶毒,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万一他赢了你怎么办?”紫苏觉得这事情不是没有可能的。
突然跳出来要求婚的沐凤华,是她万万没有想到的,可是回头再想,却是有迹可循的。
只是,她感觉沐凤华认识和想要得到的不是现在的她,应该是真正的紫苏吧?
慕容凌最听不得这话,低声叫嚣道:“他休想!明天……嘿嘿,我会用最简单的办法来赢他,你等着瞧吧。”
在沐凤华的屋子里,他忽然从睡梦中警醒,黑暗中什么也看不到听不到,但是他感觉有什么正在向自己靠近。
来人一定不弱,不然不会躲过阿城的防线摸进来。
忽然,他抓住被子猛然往前面一抛,同时飞身而起,从刚刚摸到床前的一个身影头上掠了过去,落在她身后。
那黑影没有料到沐凤华居然会醒了,被他抛过来的被子兜头盖住,但是她应变很快,就地一个翻滚,既抖落了被子又躲开了对方可能致命的袭击。
两人在屋里拳来脚往,瞬间便是几个回合,沐凤华奇怪对方明明是个女人,居然有那么悍猛的拳风和力道,却又不是蛮力。可以说,那偷袭的女子应该是对敌经验丰富,全是一招制敌的实用功夫,但她的意思又不在于取沐凤华的性命,似乎只是在向他证明什么。
而沐凤华要是下决心,虽然不至于马上能拿下这女子,却也会逼的对方走投无路,但是他不却不急于这么做,而是在观望着什么。
这一番无言的打斗,到底还是惊动了外面的阿城。
“公子,怎么回事?”阿城没有听到沐凤华的召唤,不敢贸然进去,在窗外低声问道。
“无妨,我看是有老朋友到访。”沐凤华意态轻松道。
阿城不再多言,只是忠实地守在外面,不让人接近。
而那偷袭的女子听到沐凤华激烈的缠斗中说话还能这么悠闲,停下了,说道:“不愧是一国之君,妾身甘拜下风!”
沐凤华淡淡一笑道:“你已经很不错了,叫我沐公子吧。”
“是。”女子声音恭顺道。
点亮了屋中的蜡烛,一身黑衣蒙面显得精干的女子便在沐凤华面前跪了下去:“妾身冒昧打搅,只是为救国师出此下策,还请沐公子见谅。”
沐凤华似乎对于她的到来和目地并不惊讶,悠闲地在桌前坐下:“你从罗玉一路尾随到华岩来,暗中窥探打听权衡良久,现在终于决定要投靠我?”
那女子一怔,她以为自己这一路上小心翼翼,没有人知道她的存在,想不到沐凤华居然都清楚?
也许只是他吓唬自己,虚张声势的吧?那女子有些怀疑。
沐凤华看出她的怀疑,随意说道:“秦中正,三十岁那年因曾经指腹为婚所累,才娶了正妻。当时他已经身为国师,风流倜傥,才智过人,在京城之中想要将女儿嫁给他的不计其数。而其妻却是草莽山贼,手大脚粗,其貌不扬,言行举止幼稚粗俗……这可不是我说的,秦中正这一段精彩的酒后评妻说,当年很是轰动罗玉朝野啊。”
沐凤华似笑非笑地看着那被面巾蒙住脸,却还是透出些尴尬的女子,就像道:“山鸡怎么配凤凰?没有人看好这一段强扭的姻缘,于是秦中正娶妾不断,红颜遍京城,秦夫人从大闹到心灰意冷不闻不问,谁都以为她是死心了。可是谁又知道,一朝秦中正失势,红颜如同退潮之水,消失无影无踪,那些往日为求一夕欢愉的小妾们也都树倒猢狲散,唯恐跑的不够快。只有这位秦夫人几次三番欲为他洗刷罪名,四处苦求,不舍离去,最后落个失心疯不知所踪。真不知道这女人是傻还是痴,你说呢?”
那女子将蒙在脸上的黑布一扯,竟然是可心,她此时目光冷静透着果决与豪爽,哪里还见与紫苏在一起时那孩童般的天真和傻气?
“妾身并非刻意隐瞒,只是因为当年的确是遭遇意外脑子糊涂了,所以……”
原来,那次林怀恩设计要除掉慕容凌,与山贼勾结害得紫苏的马车跑掉,可心跟着追赶,不慎滚下山坡,脑袋撞在了石头上昏了过去。
等到她醒过来的时候,只见黑漆漆的树林,没有一个人影。
她怎么会在这里呢?
不是一直在四下奔波,但凡有一线希望的地方她就会去,有可能帮上秦国师脱罪的人她就会去求。可是罗玉帝下了命令,不准任何人为秦国师求情,大家都唯恐避之不及,见都不肯见可心,更别提帮她了。
那天她急急赶着马车去见一个据说能在罗玉帝面前说得上话的老臣,老臣年事已高,早就不上朝,住在京城附近一处清静之地。
因为有了希望,可心太急于求成,马车在路上翻了,将她压在了下面……
可心慢慢地回忆起当年,失常的她被紫苏收留,然后带着小宝三人相依为命离开了京城,也许秦国师被囚禁是她心头之痛,所以关于如何救秦国师的事情她很模糊。
要不是这次偶然又撞到头,可心清醒了过来,恐怕她就一直这么糊涂了下去。
可心又一次谋划为秦国师脱罪的事情,她发现沐凤华慕容凌还有紫苏他们都向着华岩来,一路悄悄尾随。
一直苦于没有机会也不知道如何打动沐凤华才能将秦国师救出来,所以可心只能暗中观察,沐凤华对紫苏有意,慕容凌和紫苏两情相悦,也许这其中能够找出一线生机?
向沐凤华说清楚自己的遭遇之后,可心道:“妾身知道自己人微言轻,可是沐公子如今也该知道爱而不得是件多么痛苦的事情。那么,不能放了秦国师的话,妾身只求能和他囚禁在一处,照顾他日常起居度过残生也就感激涕零了。”
说罢,可心连连向沐凤华叩首,沐凤华扶起她:“当年,秦中正嫌弃你,那么多妾室都宠爱着,唯独对你一向冷落。而今,对于你来说正是看他笑话落井下石之时,为何还要自寻烦恼?你不恨他无情无义吗?”
可心摇头:“当年秦老爷被贼人劫道,妾身父亲救他们一家性命,这才有了指腹为婚一事。说来也是我爹不对,不该向秦老爷隐瞒山贼身份,谎称自己是大侠。虽然后来秦老爷知道我爹说的谎言,而且其间三十年没有音讯,却坚守着这个承诺,别人都以为妾身是因为贪慕秦国师的美貌才情才执意要嫁给他的,其实不是。”
当年指腹为婚的说起来其实应该是可心的哥哥,因为那一胎是男孩,可心的父亲也没有当个事。当两家重逢,秦老爷看到当时英姿飒爽与京城那些名门千金完全不同的可心时,非要在可心和秦国师身上延续那门亲事。
而那时的秦国师在街头见到女子遭人调戏,上前说理不成反而被泼皮一巴掌扇倒,倒是那被他“救”下的弱女子,再顾不得装斯文,三拳两脚将泼皮打得满地找牙,最后向秦国师磕头求饶,那女子才放了人。
虽然这女子很威风,但是秦国师觉得太过凶悍,心有戚戚焉,道别回家,不想这女子正是自己的未婚妻子可心,那个失望。
若是她什么都不会也好,偏偏与他天差地别,被那么多千金记挂的秦国师情何以堪?
可是对于可心来说,那个眉目间一派风流倜傥的男子,明明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却不畏强暴要来保护她,从来没有被人这样保护过的可心,就在那一瞬间知道了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的心情。
不管别人怎么说,秦国师对她如何冷淡,她还是义无返顾的嫁了,可心相信有天在他心里总会有自己的一席之地。
可是后来……
再后来,那些不过爱慕秦国师名,利,貌,只能共享受却不能同患难的女子一个个溜之大吉,她却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落难。
可心能对自己厌恶的人不屑一顾,能对别有用心者拳脚相向,爱憎分明,唯独对秦国师,怎么样都恨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