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虎子完全没有了以往的威风,可怜兮兮地地说:“我不是来打架的,我想读书。”
小宝贴在墙壁上的身体慢慢松弛下来,他也很想读书,以前读不起就特别羡慕能读书的孩子,所以他能理解虎子的心情,觉得虎子不是在骗他。
“你想读书告诉你爹啊,让他送你来读书不就行了吗?”屠户家天天有肉吃,小宝认为他们应该是不会穷的吧。
虎子眼泪巴巴地说:“我爹娘都说读书认字有什么用?不如力气大好卖猪,他们不让我读书。”
原来是这样啊,还是娘和哥哥疼自己呀,小宝觉得自己好幸运。
“要不,让我哥哥去帮你说说?他可会说道理了。那天你也看见的,你娘都被他说的没有理了。”小宝出主意道。
“小宝,你真好。可是我爹前几天扭伤了腰,花了好多钱治病,我娘说没钱了。我好羡慕你呀。昨天看见你哥哥送你过来,我跟了一路,要是我有这样的哥哥就好了。”虎子说。
“要不这样吧,等放学你过来,我学了什么就交给你。”小宝豪气地拍拍胸脯。
“小宝,以前是我不对,老是欺负你,以后再也不会了。”虎子这诚心道歉。
“哥哥,你会不会怪我自作主张?”小宝说完,有些拿不定地看看紫苏,见她只是吃饭,又去看看慕容凌。
慕容凌摸摸他的头:“你做的很好,以后哥哥不在也没有关系了。”
哥哥不在?
紫苏的筷子顿了一下,小宝也很好奇地问:“哥哥,你不跟我们住一起了吗?”
慕容凌飞快地看看紫苏,见她无动于衷,自嘲地笑笑点点头。
“为什么呢?你是不是要娶媳妇了?”小宝想了想煞有介事的问。
慕容凌乐了:“你这脑瓜想的什么?”
小宝还很严肃:“我那个同学阿牛,他有两个哥哥,娶了媳妇以后就都自己搬出去住了,他娘说娶了媳妇忘了娘,这是什么意思啊?”
慕容凌摇摇头:“那个意思是成亲了,就只顾媳妇不顾娘了。哥哥不是要成亲,而是哥哥本来就不是这里的人,迟早要走的。”
“可是娘说我们以前也不是这里的人,现在住的也挺好。哥哥,你就留下来嘛,如果你走了要是别人又欺负我怎么办?今天我还跟同学说我哥哥很好看很威风,他们还想认识你呢。”小宝饭也不吃了,象呜呜咽咽的小狗狗一样扯着慕容凌的衣角。
“哥哥还有别的事情要做,不能天天陪着你玩。”
小宝求助地看着紫苏,紫苏起身收拾碗筷:“小宝,你还吃不吃?不吃,我收拾了,你可别说肚子饿。”
小宝哪有心思吃饭,努力地求慕容留下来,紫苏收拾了碗筷走进厨房,却在门后站住了。
见慕容凌是铁了心要走,小宝也没辙了:“哥哥,能不能陪我过节?”
“我也打算过了节再走。”慕容凌勉强笑笑。
当天晚上,大厅的烛火下,慕容凌一个个地糊着灯笼。这几天他也做熟练了,只是很晚了,一直都没有看见紫苏的影子,也许白天她被他气坏了,今天晚上也没有心思来做活了吧?
也是,他和她本来就不是一路人,何必要去追根刨底地打听人家的事情?还那么悲催的把紫苏丢到水里去了,让人看笑话,活该招她恨。
不过,慕容凌并没有死心,在饭桌上有些话是故意说给紫苏听的,难道她就一点儿也不想挽留他?
如果她真那么绝情,他走出去了,可怎么再找个理由回来?不如耍赖吧?岂不是更叫紫苏瞧不起?
慕容凌有些纠结,想了一会儿又埋头糊起灯笼来。
楼梯拐角处,一个窈窕的身影已经站了很久。慕容凌认真做事的样子,皱眉沉思的样子,忽而有些诡异的笑,忽而又沮丧地垂头全被紫苏看在眼里。
他干嘛要那么在乎她心里想什么?她不说,只有那么生气扯上什么谁是谁的什么人,那么失望她不在意他么?
不过是个小孩子心性。
他走了也好,那些长舌妇的嘴里什么都说得出来,看看今天这事情,还不知道明天传成什么样,会传多久。
他们之间实际真的什么关系都没有,包括小宝可心。紫苏不觉得自己说的有错,就算真正的紫苏在,忽然冒出这么大个儿子,也未必能相处的来。
以前,没有慕容凌他们是艰难些,可是不也过来了吗?她不能依赖别人,就像林怀恩,她本来是想将自己最美好的一切都寄托在他身上,可是最后得到了什么?
没有慕容凌,她们还是一样过,不会因此而改变什么。至于小宝,过段日子慢慢忘记了,也就好了。
她不断的安慰自己,而后轻轻地返身离开。
河母娘娘的生辰转眼就到了,白天街道上就开始洒水打扫,中午时分开始祭天。
紫苏和大家一样,带上小宝可心,当然还有慕容凌,不过这位应该不算是她带。她什么也不说,小宝拉着慕容凌的手,他也就跟着出来了。
城中心的广场上搭好了祭台,城中能动弹的人几乎倾巢而出,围着祭台,等祭师祈祷了一番,县太爷带头跪下,祈祷河母娘娘保佑这城中风调雨顺,人畜平安云云。
百姓们也黑压压地跪了满场,只是除了县太爷说的这些,他们又各自有自己祈求的东西。
买卖人求招财进宝,姑娘求得遇心上人,爹娘求儿女平安……
紫苏也双手合十,心里默默念叨,小宝要健康长大,可心能明白一些,她好好些存够钱回华岩去。
求完,紫苏睁开眼去看小宝,小宝也有样学样地闭眼在念叨,估计都是孩子们喜欢的乐事,什么上学堂不要被夫子训斥,放学后能多些伙伴一起玩之类的。紫苏轻轻笑笑,顺着目光就落在小宝身边的慕容凌身上。
想不到他也一本正经的,不知道在求些什么了。
而可心又不知道窜到什么地方玩去了。紫苏也不怕她走丢,因为可心不会走的太远,附近的没有人不认识她的,到吃饭的时候,她自然会回去。
祭天完毕,便散了场,官府安排了很多人打扫祭台,晚上这里会放烟火,有各种热闹的活动,也是小摊贩们摆摊做生意的好机会。
人们回去早早吃饭做准备,紫苏也没有什么好准备的,那些灯笼都已经被慕容凌收拾捆扎好,就等挑出去叫卖了。
小宝今天又换了一身白色滚蓝色花边的衣卦,看起来粉雕玉琢的像个瓷娃娃一样干净可爱。
而慕容凌是同样的白衣,俊朗英武,胸前的黑色发辫显得活泼俏皮,只是他看起来并不开心罢了。
紫苏知道他的包裹都收拾好了,明天一大早会随着最早出城的人流离开。
“娘,外面好热闹,我们一起去玩吧。”小宝一手拉着慕容凌,一手来拉紫苏。
紫苏没有伸手,笑笑道:“你先去,娘要卖灯笼,如果生意好,早些卖完,再……”
看看慕容凌,紫苏把话咽回去了。
现在小宝也知道紫苏和慕容凌之间不说话,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也没法劝他们不要不说话,看看外面的邻居都三五成群地往广场走去,兴奋起来,拉着慕容凌出了门。
店里的客人目前也不多,这个时候也跑出看热闹,跟紫苏约好回来的时间就成。
灯笼看起来一大堆,那担子将紫苏都淹没了,其实并不是很重。
紫苏来的比较早,在广场旁县衙划定的摆摊点寻了个人流量比较大的地方她放下担子,搭了个架子,将灯笼一层层地挂上去。
天色一点点的暗下来,广场上开始表演踩高跷,跳一些河蚌舞,莲花舞……人也越聚越多了。
不知道是不是托了慕容凌那些字的福,虽然卖灯笼的不少,可是紫苏的灯笼就是卖得快,她得经常往架子上补货。
最高一层又买的差不多了,紫苏忙得不知道竹竿放在哪儿了,为了多摆一些灯笼招徕生意,这架子最高一层对紫苏来说有些高,得用竹竿将灯笼挑着挂上去。
找不着竹竿,趁着这一刻没有客人,紫苏拿个灯笼,踮起脚尖想用手往上挂,费了半天力,眼看就要挂上,可是身子失去了重心,往灯笼架子就扑了过去。
糟糕,灯笼都要毁了,紫苏大急。
一个人影就在离她不远处,看样子本来就想过来打招呼,又好像有些顾忌,这下可顾不得许多,那人快步跑上前,一把扯住紫苏。
紫苏又一把抓住了灯笼架子,终于保全了灯笼。紫苏长出一口气,扭头一看,文士巾,青色长袍,似曾相识的面容,她似乎有点儿受惊,手一松。
倪元生急忙又一把抓住灯笼架子,脸刷地红了。
“是小宝娘吗?”他见紫苏有些怔怔地,小声问。
“哦,是,谢谢你。”紫苏收敛心神站直了身子。
“你没事吧?”倪元生赶紧松开手,关切地问。
“没事。”紫苏摇摇头,从倪元生手中接过灯笼架子,好像神思有些恍惚。
“请问,我们是不是见过?”倪元生犹豫了一下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