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他不是爹(1 / 1)

紫苏清醒了:“讨债?凭什么?这客栈是我买的,已经几年了,你休想再要回去。就算要,拿银子来!”

“我还没找你要银子,你找我要什么银子?”紫衣公子居高临下,很有气势地冲紫苏囔,嗓门可比她大,态度可比她强横。

小宝见亲人眨眼翻脸成仇敌,小脑瓜转不过来了,扯扯紫衣公子的衣摆:“爹,你别对娘凶。”

“你叫他什么?”紫苏有些懵。

“爹。”小宝怯怯地说。

“他不是你爹。”

“我不是你爹。”

两个大人人齐声说。

小宝着急:“爹,你别生气了。小宝再不撒谎,会听爹的话,你别走。”

紫衣公子否认道:“刚才不过是帮你而已,你不是当真了吧?我不是你爹。”

“小宝,爹怎么可以乱认,他不是。”紫苏也着急,走出柜台,将小宝的手拉开。

“娘。”小宝可怜兮兮地拉拉紫苏的衣袖。

“你还不快走?有这样随便就占别人便宜做爹的吗?”紫苏有些生气,见她孤儿寡母的,经常有些不三不四的男人来想揩油,今天倒好,这个人模狗样的上来就哄小宝当爹,真是太可恶了。

“是你儿子自己拉着我叫爹,可不是我要给他当爹,你这个女人搞清楚没有?”紫衣公子更不高兴,拉过张凳子往上一坐,翘起了二郎腿:“我没那么多功夫跟你啰嗦,快些算了帐,我好走人。”

“我又不认识你,有什么好算账的。”紫苏觉得莫名其妙。

紫衣公子从怀里掏出一张纸,往桌子上一拍:“别说你不识字。”

紫苏拿过那张纸仔仔细细一看,原来他不是来要这客栈的,而是讨要另一笔债的,顿时找着理了:“你才不识字!上面清清楚楚写着这笔银子归秦中正的儿子所有,我家小宝是秦中正唯一的儿子,当然归我们所有。”

且说当年,紫苏在那小山村想将可心和小宝留下,但是她都走到山脚了,听得后面可心撕心裂肺地叫着,抱着哭闹的孩子追了上来,一大一小那副可怜的样子,好像离了她就活不成。

紫苏对着这两个根本无法说理,就算人家正常,她也解释不了自己是谁,是从哪个地方来的,为什么会占了紫苏的身体,实际却不是小宝娘的事情。

尤其是小宝一哭,她心里就像有根看不见的绳子牵着,心都要碎了。

于是,她修整了一下自己的计划,打算带着她们回王宫去。

可是一打听,紫苏差点要哭了。

她压根不是在华岩国,而是在相隔十分遥远的罗玉国,要回去,别说带上可心和小宝这么两个拖累,就算她独自上路,兜里没有几文钱,根本就寸步难行。

要说老村长还真是个好人。

没几天,村民抓住了真正来偷东西的贼,证明的确冤枉了紫苏她们,老村长兑现承诺送给她们一些吃的穿的。

见她们无处栖身,老村长留她们在村里住下,大家帮忙接济一些日常所需,紫苏虽然没有做过事,可也不愿象个乞丐天天吃嗟来之食,便学着做些简单的活计来贴补家用。

打水,水桶磕磕绊绊的被摔翻过;洗衣,指头连皮带肉的被磨掉;种菜,分不清种子该怎么种而颗粒无收;缝衣,将衣服前后片连在了一起根本没法穿……

终于攒下一点儿积蓄,紫苏带着小宝和可心下山进了城,可是到驿站一问,那点儿钱走不出多少路去,离出罗玉国都还远着啦。

紫苏合计着要行商的好心人帮她带书信去华岩。

因为拿不准这信是否能平安的传到父王手中,紫苏不敢表露身份,只能隐晦地要父王来罗玉国接一个很重要的人,没敢提林怀恩和余静姝一个字。

万一她们是串通预谋杀她,别父王的人马没有来,紫苏先被她们派人来干掉了。

也不知道那些人没有将她的信当回事,半路被弄丢了,还是没人理会那无凭无据的信,进了宫也被丢掉,总之,她托了不少人写了不少信,却都石沉大海。

一点可怜的积蓄耗光,老村长在进城办事的时候,将垂头丧气的紫苏三人又接了回去。

老村长本不是孤老,只是儿子倒插门入赘了有钱人家,后来做生意有了起色更是有了媳妇忘了爹。

某日,那不孝子良心忽然发现,跑来找爹联络感情,被老村长打了出去,却留下一份客栈的房契地契,说是孝敬老爹的。

老村长本想一把撕掉,但是看到紫苏改变了主意。

“紫苏姑娘,我看你不像是个受穷的命,也不知道怎么就落到这步田地。这客栈看地方也算热闹,不如你去试试,说不定比这些粗活要适合你。”老村长将那一沓纸递给了紫苏。

紫苏很感激老村长,她也的确做不来粗重的活计,看来一时半会也回不去华岩,不得不做好长期抗战的准备啊。

于是告别老村长,紫苏带着可心和小宝来到这个城市,看到客栈的时候,那一片凋敝和破落的景象令人吃惊。

只是从公主变为一文不值近乎乞丐后,能有这么一处属于自己的安身之处,紫苏已经觉得很满足了。

客栈看起来像是废弃了很久,不好好休憩一番别说待客,就算是住也很勉强。

那些日子紫苏愁死了,难道眼看到手的活路就这样眼睁睁的不能用么?

也许是天无绝人之路,有人看到在市井中疯疯癫癫跑来跑去的可心,主动找上门来。

紫苏这才知道原来自己这身子是大有来历的。

原来的主人,真正的紫苏是罗玉国国师的第十七房小妾,可心是国师的正妻。

不知道为什么原本帝王跟前的红人国师秦中正,一夕之间沦为阶下囚,除了疯癫的正妻可心之外,国师府树倒猢狲散,有腿的,就算是只狗都跑的不见了踪影。

而紫苏带着才出生不久的小宝走投无路,不知道怎么就和可心混在了一起。

来人说多年前秦国师路过此地曾经与他有恩,资助过一笔银子助他做买卖,如今小有所成,苦于找不到机会偿还。

这笔银子对秦国师来说,也许算不了什么,所以当日无心要他偿还,只是玩笑地要他留下一张借据,上书若此人有心要还,就还给秦国师的儿子。

众所周知,秦国师妻妾成群,就是没有儿子。

小宝这孩子,也是秦国师出事后出生的,别说几乎无人知道秦国师还有这么一个儿子,就算紫苏怀孕这事情都没有传出风声来,也算蹊跷。

得了那么一笔银子,紫苏又想到回华岩去,就算带着小宝和可心,她恢复了公主的身份,也能给她们更好的生活。

可惜天不遂人愿,一踏上路途,小宝就病了。

本来一个根本什么都不懂的娘,一个一会儿清白一会儿糊涂的疯女人,没将小宝整死在那破庙里就已经算是奇迹了。

这次可要了紫苏的命,没日没夜的折腾,直到银子被耗得去了大半,遇见个算命先生说这孩子小,前往华岩的路上有煞星,若想保命,至少几年内不得动离开此处的心思。

也许这身体是孩子亲娘,紫苏看着小宝受罪是真心的痛,孩子哭,她也哭。

如果小宝真有个好歹,她也受不了,只得听了那算命先生的话,在这里落脚了。

说来也怪,她决心已下,小宝的病很快就好了起来。

紫苏费了很大的周折和辛苦,才能带着那么一个奶娃,又要看着可心,将客栈一点点的收拾出来,歪歪倒倒的总算是撑了起来,开了张。

只是这地方也许只是对小宝的身体风水好,实在是与紫苏不合拍吧?客栈的生意那个差,简直不能用一个惨字来形容。

紫苏没有做过生意,可是也暗暗观察过别家客栈的经营方式,不就是卫生干净,热情周到?她家都有啊。

而且这客栈不是在大街路口,但位置也不算差的,她那句闹中取静其实也算中肯。

奇就奇在,看看吧,就算对面的悦来客栈人满为患,那些客人宁可跑远路去别的地方重新找落脚的地方,也不上一街之隔的她家来。

而紫苏虽然已经慢慢在学着做一个小妇人,但是十来年的公主生涯,真要当街去吆喝,拖了人家手臂往客栈里带的事情,是万万做不出来的。

好在这房子落上了她的名字,不用交租子,只当是自己住吧。

眼前这个男人开口就要她归还秦国师的那笔银子,紫苏真觉得莫名其妙,讹诈人也不是这么来的。

虽然那家伙手里有秦国师的证明,证明上说他有权收这笔债,但秦国师只有小宝这一个儿子。

两人大眼瞪小眼地,互不相让。此时,紫苏才看清楚对面这个男人的模样,不大的年龄,俊美非常,那双露珠般剔透的眼眸,是她看过最迷人的眼睛。

如果他笑,便显得很和气,可是眼前这悍然的样子,令人不由害怕,那股匪气中又带着蓬勃飞扬的朝气。

是天使还是恶魔,全凭他的心情,感觉就会给人完全不同。

“放开,坏人。”一声尖叫,一个女人冲了进来,将紫衣公子差点撞了个四脚朝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