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妈妈,我们能做什么帮助舅舅?”羡君可问。
“我们?我们家有多少斤两你还不清楚!每个月吃死工资的,房贷虽说是公积金在还,可是如今这物价飞涨,我们也就能保障自己衣食无忧罢了。你舅舅已经卖掉一处房产,套了200多万的现金出来,大概能支持一两个月吧。可是杯水车薪,洞太大,补不上。现在这世道,借钱太难,贷款更难。”
羡父站起来踱步,沉声说:“我跟你妈商量着,实在不行就把现在住的这套房子卖了,好歹也值个百来万,能帮多少是多少。你舅舅对我们家怎么样你是知道的,从前薪水微薄的时候,装修房子、给你上学校交赞助费托关系、送你出国留学、我们买车换房,没有那件事他不慷慨解囊赞助的。如今你舅舅遇到关卡我们不能袖手旁观,孩子,人要知恩图报。”
羡君可心急如焚:“当然要帮,倾家荡产也要帮,可是卖掉房子你们住哪儿?”
羡母说他们老两口可以搬回原来大学分配的一套小产权房去住,旧是旧了些,地方也小,才四十几平米,可是他们老夫妻两个人,将就一下也可以。羡君可站起来,脑子里的计算机飞速运转,她能做些什么呢?她才工作三年多,升职后才开始涨薪水,她一向注重储蓄,可是单身生活开销不小,她好不容易存了几万欧,折算成人民币不过几十万,杯水车薪。卖车?8年车龄的Mini Cooper在德国根本卖不出好价钱,她没什么特别值钱的东西,除了Sebastian送的手表,这当然不能卖,这是他的心意。
Sebastian已经注意到三人不同寻常的氛围,走过来悄声问发生了什么。羡家三口异口同声地说什么事儿都没有,都早点洗洗睡觉吧。Sebastian哪里肯信,洗完澡之后溜去羡君可的房间,她窝在沙发**用电脑,见他突然进来,忙不迭地关上屏幕,Sebastian已经瞥见她正在看银行账户。
他心里有数,坐在她床边问:“是不是你爸妈经济上出了问题?你没必要瞒着我。”
羡君可忙否认,跟她父母没有关系,是亲戚。
Sebastian摸摸她的头发:“肯定是很重要的亲戚,否则你不会急成这个样子,连夜看银行存款。你需要钱可以跟我说,君可,你知道的,我们之间没有秘密。”
羡君可叹口气,想了想,委婉地说:“是我舅舅的广告公司出了麻烦,急需大笔资金周转,我的存款只有几万欧,就算全拿出来也不够。爸爸妈妈想把房子卖掉。”
“舅舅是你很重要的人?就是回国前你买万宝龙钢笔说要送他的那个舅舅?”
“对,我在德国留学的时候,他总是很慷慨地赞助,不计回报,我一直很感激。”
Sebastian想了想,直接问:“你舅舅需要多少钱周转?”
羡君可立刻警惕起来:“Sebastian,这事儿和你没关系,我们不谈这个,好吗?去睡吧!”
她推着
Sebastian去睡觉,不愿他牵涉到家里的私事上来。谈恋爱归谈恋爱,可是有了金钱来往,那感觉就会变质,她可不想走上不归路。
Sebastian在**一口气做了几十个仰卧起坐,在成都这儿不好找地方跑步或健身,他只能用简单的方法维持身材。一边做一边思考该怎么帮忙,他不忍心见到羡君可发愁的模样,可是她绝对不会开口跟他要钱的,即使她知道他的钱多得用不完。Sebastian决定从羡母入手,这两天相处下来,他认识到这位文雅的女教授内心柔软而细腻,要攻破她的心房并不太难。
周四羡母仍旧带Sebastian去大学里打发时间,这孩子真安静,羡母想,听图书馆的熟人说,他可以拿一本书坐上好几个小时,看的都是哲学和文学经典著作。即使有花痴小姑娘不停在他身边转悠,他连眼睛都不抬一下。专心做笔记,写些东西。
知道羡家的人都忙于工作,他从不提出过分的要求,比如带他出门游玩之类,有时候坐在大学的草坪上,看别人踢球,他也乐呵呵的。Sebastian是那种内心强大而静谧的人,不浮夸,不浮躁,悦纳自我,仅仅从思考中就能获得乐趣。不知道他和女儿在一起的时候是什么样子,也是这样平和吗?恐怕在温和的外表下藏有火一般的热情,否则不会三周时间都熬不住,千山万水追到德国来,就为了每天能见一见。
羡母中午到图书馆找到Sebastian,带他去教职工餐厅点几个清淡菜色,一起吃午饭。她对Sebastian说:“明天周五我只有一大清早有课,不如你在家睡个懒觉,然后我开车陪你去成都周边玩一玩,想看熊猫吗?很多外国朋友到成都都要特地去看看这珍贵的动物,全世界只有我们四川这个地方才能见到哦。”
Sebastian的兴致被勾起来,不过他马上想到更重要的事情。
“阿姨,其实,我想见一见君可的舅舅。”
羡母差点把筷子掉地上,他怎么听得懂昨晚他们用成都话谈论的事情?
“为什么?”
Sebastian放下碗筷,擦擦嘴唇:“我和君可之间没有秘密,阿姨,我们对彼此都非常坦诚,可以交流任何事情。所以,君可舅舅遇到的麻烦我大概明白,也许我可以帮帮忙。”
羡母感到有些尴尬,低声说:“这事儿是我们的家事,君可这孩子太不懂事,不该去打扰你。”
“阿姨,也许你还没有当我是家人,可是,我把君可当做我最重要的人,我爱她如同爱生命。所以君可的烦恼就是我的烦恼,我怎能置之不理呢?如果仅仅是金钱能解决的事,那并不难。这是我能力范围之内的事,请允许我和你们一起分担,可以吗?”
羡母的自尊心占了上风,正色道:“Sebastian,我知道你家非常有钱,你的个人财富恐怕是个天文数字。我们并不反对君可和你交往,但是,谈恋爱归谈恋爱,你们一日没结婚,一日就是两个独立
的人,不该有金钱往来。即使将来你们谈婚论嫁,说白了,我们也是嫁女儿,不是卖女儿,绝不可能白白要你的钱财。”
Sebastian赶紧握住羡母的手:“阿姨,我没有说要白送一笔钱给你们,对,我确实很有钱,我本身从家族里继承了大笔遗产,又是学商出身的,18岁就开始玩股票债券,迄今为止赚了不计其数的财产,简单地说,我是个精明的投资者。我只是想和君可舅舅见一见,看看他现在手头的生意究竟是什么状况,如果我觉得有挽救的余地和盈利的可能,我会投资一笔钱帮助他度过这个难关。我不是想施舍,或者说,要你们把君可卖给我。她是无价之宝,我倾其所有也不可能买下她,阿姨,我明白您的意思,也请您体会我的心情。假如这个麻烦没有解决,君可就会一直不开心,她难过我会比她更难过。您就当可怜我吧,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和君可继续快快乐乐来地相爱。”
羡母左右为难,只得打电话和丈夫商量,羡父是个果断坚毅的人,当下就说:“Sebastian有这份心意实属难得,那就见一面吧,只是别让君可知道。我请个假,你开车把Sebastian带到君可舅舅家里来,我马上就联系他,我们在他家碰头。”
羡君可舅舅张润马不停蹄从外面赶回家,他很紧张,一方面英文太烂,只能靠羡母羡父帮忙翻译,另一方面,Sebastian是君可的男朋友,第一次以舅舅身份相见居然实在这样难堪的情形之下,实在无地自容。
没想到这个高大儒雅的德国男人这样礼貌,进门先鞠躬握手,自我介绍,一副晚辈拜见长辈的模样,还带了水果篮。客套几句,Sebastian略微扫视这处独栋别墅,这个舅舅家和羡君可家相比显得华丽多了,布置得古色古香,和他想象中的中式房子差不多,全套红木仿古家具。与生意人的风格相反,羡家是知识分子的品味,朴实无华的家具方方正正,没有冗杂的装饰物,最突出的就是堆满书记的整排书架。
Sebastian决定开门见山,委婉地说:“张叔叔您好,我听说您的公司正在找新的融资,正好我在寻找投资机会,对您的生意很感兴趣,不知可否了解一下详情。”
羡母如实翻译给弟弟听,张润想,明明这个德国人是来“江湖救急”,说话却这样客客气气,把这个当舅舅的抬得高高的,自己姿态放得很低,这才是真正“上等人”的风度啊。他这阵子急疯了一样四处求爷爷告奶奶,全套的公司财务报表、注册文件和几个生意单子都备齐,随时带着给人看。他马上把东西拿出来,当然,全是中文的,羡父早年留美,工作以来时常和前来研究所交流的外国同行共事,英文水平比羡母高得多,因此他担任了翻译的任务,言简意赅地把要点一一解释给Sebastian听。
Sebastian露出专业的一面,不时提出一针见血的问题,张润做广告业这行已经20年,公司的业务是他一点一滴做大的,胸有成竹,应对如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