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澈不由分说地把翡翠拿出来,把项链往羡君可的脖子上挂:“君可,家里就两个孩子——你和你表弟,有什么家当还不是给你们两个?我们虽然不比你夫家这样大富大贵,可是总要把你嫁得体体面面,不能让人小瞧。从前嫁女儿,嫁妆要装几大箱子的,如今不过是替你打了一件首饰,你就紧张成这样!太小家子气啦!”
羡母在一旁帮腔说:“这是全家人一起商量的决定。这样的翡翠要说现在买呢,我们肯定花不起这么多钱,幸而这颗裸石是十几年前你舅舅眼力好,别人拿来抵债他屯着的,如今增值不止十倍,你知道舅妈只爱钻石,翡翠什么的她不喜欢,我都这么大年纪了,这些东西不给你戴给谁戴呢?你戴着很好看,跟你出国时外婆送的那条翡翠镯子是天衣无缝。别扭捏了,明天就戴这一套吧!”
羡君可看父亲的脸色,一直沉默不语的羡父慢吞吞地说:“这不仅是你自己的面子,也是我们家的面子,你就大大方方地戴出去,风风光光地嫁。”
父亲发话,羡君可便不再推脱,千恩万谢地收下。
一早羡君可便起床,Sebastian倚靠在浴室门口,看她梳妆。羡君可从镜子里和他四目相对,嗔道:“女人化妆有什么好瞧的?你赶紧自己换衣服吧。”
“我的衣服简单,还不是老三样,西服领结袖扣,快得很。可是看你梳头描眉,真是赏心乐事,怎么都看不腻。”
“今天我可就是你的合法妻子了,以后不管你愿不愿意,都要看一辈子,不必急在今日看个饱。”
Sebastian这才慢条斯理去换衣服。羡君可打扮好,只穿着内衣到卧室来穿旗袍,Sebastian调皮起来,抱着她光裸的背就亲个不停。
“别闹啦……省点儿体力吧,这两天还不够你累?”
“累……不过抱着你我就又精神焕发,你是我的药,我的咖啡因,我的强心剂!”
羡君可反身,抱着他亲吻,哄小孩一样说些甜言蜜语,他这才松手让她好好穿衣服。新做的旗袍是改良式的,领口遵循传统使用盘扣,只把开叉的下半截改为百合花式的长裙摆,一直垂到脚面,深深浅浅的红色蕾丝下面是黑色丝绸衬里,性感中不失端庄。
Sebastian看这衣服十分古典,因为镂空蕾丝已经足够繁复,所以没有多余的扣子,隐形蕾丝在背后一拉,天衣无缝。她拿出翡翠镯子和舅舅昨晚送的坠子佩戴起来,要说平常,她绝对不敢这样红配绿,但结婚这样的大日子,需要隆重喜庆,因此再华丽的首饰也不为过。
“这宝石真美!是你们中国的传统吗?”Sebastian把玩那一颗润泽得如同萌芽的绿叶那样青翠欲滴的石头,赞不绝口。
“算是吧,是中国人偏爱的宝石,叫翡翠,只在华人圈里流行,你们欧洲人
不一定欣赏。”
“君可,美是超越国界和文化的,正如你的容颜一样,任何人都会惊叹于你的美丽,只要他们看你一眼。”
哦,Sebastian,他的情话比原子弹还要有杀伤力!
眼尖的羡君可发现Sebastian的袖扣十分眼熟,问:“这不是?”
“没错,是Lapo的遗物,其实是我从前送给他的小礼物,他又在遗物中还给我了,我明白他把这些东西留给我们的意思,一方面固然是避免别人追溯到和我们俩的联系,更多的是一种纪念,好像他一直和我们在一起一样。”
羡君可悲欣交集,低声对Sebastian说:“我俩真是心有灵犀,我今天穿的也是Lapo买给我的高跟鞋。”
Sebastian紧紧拥抱羡君可:“很好,我们想到一块儿去了,不止今日,明天在上帝面前结为夫妻的时候,我们俩都穿戴与他有关的东西吧,让Lapo见证我们的幸福,分享我们的喜悦。”
“好,恰合我意。”
上午十点,新人到达市政厅准备,对Baier家而言,真正重要的是宗教仪式,因此法律程序上的注册并未大范围通知亲朋好友,只来了三十几位关系最密切的亲戚观礼。这些亲戚绝大多数都是第一次看见羡君可这个中国姑娘,难免好奇。见她打扮得妩媚多姿,落落大方,和每个来宾握手寒暄,笑起来比夏日阳光还要纯净,说得一口流畅文雅的德语,不由得心生好感。
老Baier十分骄傲地介绍这位儿媳,说她是个事业和家庭兼顾的好女孩,不仅在工作上勤奋能干,还做得一手好菜,特别强调她是个知识分子家庭出身的淑女,父亲是飞行器设计工程师,母亲是大学教授,和Baier家门当户对。
羡君可的家人和李博夫妇都听不懂德语,但从宾客脸上的表情和他们的眼神能看出来,老Baier说的全是溢美之词。羡君可在一旁低头听着,脸色微红,哪里是“门当户对”,都是抬举她的话,和Baier家的财富地位相比,他们羡家可谓“寒门”。因此她更加理解父母和舅舅的心情,特地为她准备一件像样的首饰,这是他们一点小小的不服输的自尊心,她下意识地摸着那颗冰凉的翡翠,心中一阵温暖。
仪式简洁而高效,他们在亲友见证之下,在法律文件上慎重地签下姓名,羡君可的父母不由得眼角润湿,这么快,好像太容易了啊!
第二天的教堂婚礼,让他们的“不满足”迅速得到了满足。离仪式时间还早,Baier家和von Metzradt家的亲友们已经陆续赶到圣母大教堂门口,Baier家的亲戚朋友相对还算低调,von Metzradt伯爵世家是老贵族,尤其讲究排场,每个人都盛装出行,驾驶豪华轿车。而Sebastian的朋友大多都年轻貌
美,无论男女皆是风姿卓越。
宾客络绎不绝,目不暇给,因为是在广场上等候进入教堂,众多衣冠楚楚的人聚集在此,引得周围的游客和路人纷纷侧目,羡君可的父母不由得有些紧张,不停握手问好,不断打招呼道谢,很多来宾直接把礼物或者礼金塞到他们手里,满得没地方放。
Von Metzrad伯爵家族平日深居简出,大多族人都幽居郊区私人庄园,难得露面到市中心参加婚礼。而从总裁位置上退下来的老Baier在德累斯顿的工商界仍是举足轻重的大人物,如此盛事,媒体蜂拥而至,教堂内部不能进入,他们围在广场上举着相机摄影机狂拍,生怕漏了任何一个名人的脸。
李博夫妇识趣地避在一侧,悄悄咬耳朵:“本来以为我们穿戴得已经足够隆重,你看这些宾客的打扮,真丝领结,华美珠宝,名牌手袋……相形之下,我们真像乡下土包子。”
Sebastian和Michael早早到达,在门口迎接客人,对每一个来宾Sebastian都不厌其烦地介绍一遍Michael:“这是我哥哥,今天的伴郎。” Michael认父已经有段时间,熟人都听到过风声,没人大惊小怪,饶是初次见面,仍是礼貌问好。大家都彬彬有礼,局促的只有Michael,他压低嗓音说:“你不必如此广而告之。”
“此时不说,更待何时?很多人可不是轻易能见到的,也就是结婚这么大事才能请得动。你是我哥哥,有什么丢人的吗?我当然要说。”
Michael心里感动,嘴上却调侃:“看得出来整个德累斯顿的上流社会都倾巢出动了,你生怕我不够出名?”
“哦,Michael,我的好哥哥,如果有一日你在德国名声大噪,会像父亲那样靠个人努力和事业成功,不是这些虚华浮名。我介绍你给所有人,是因为我很骄傲,我有个这样出色的哥哥,不是要捧杀你的意思。”
Michael拍拍他的肩膀,无声地诉说内心的感动与感激。
“对了,君可一大早就和Olivia溜走,你知不知道她的婚纱到底是什么样子?跟哪个牌子订做的?真的一切都没问题吗?”
“你怕她节俭,不舍得在衣饰上面花钱,给你丢面子?”
Sebastian有些紧张地说:“不是,我是怕我的礼服和她不相配,关于婚纱的细节她什么都不肯说。”
“别计较这些细枝末节,你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而且君可怎么穿都漂亮,不是吗?”
气势宏伟的圣母大教堂里面黑压压坐满亲朋好友,无一不凝神屏气,在神圣的环境中,一声咳嗽都显得太失礼。羡君可的父母、舅舅、李博夫妇被安排在最前面就座,作为贵宾。Schumann太太也出席,识趣地坐在僻静一角,不愿引人注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