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对忘我地拥吻，羡君可从一开始抵住Sebastian的胸膛躲避，到不由自主地攀援而上，直到搂住他的脖子。他们吻得那样缠绵悠长，全世界的时间似乎都静止在这一刻，只有他们两个人。

Michael用力吸了几口烟，把还剩一半的烟在窗台石板上按熄，关上窗，坐会沙发上。老Baier看见他把还没吸完的烟扔在烟灰缸里，转身看了一眼，落地窗外的那一对还黏在一起分不开，大狗Tom百无聊赖地绕着他们打圈儿。

老Baier放下报纸，对Michael说：“你不喜欢他们这样？”

Michael漫无目的地翻着电脑上的网页，淡淡地说：“这是他们的私事，和我无关。”

“怎么是私事呢？一个是你弟弟，另一个是……羡君可这姑娘确实招人疼，模样还有些稚气，可是论能力和智慧不输给你和Sebastian，能在男人成堆的大公司里面立足，很不容易。儿子，你也喜欢她吧？”

Michael有些腼腆，合上电脑：“爸爸……我……”

老Baier微微一笑：“我活到这把年纪，如果这点眼力都没有就真是蠢货啦。你认识她的时间应该比Sebastian长得多，为何一直不表达你的心意？”

Michael想想，说：“我觉得真正的爱情是自然而然发生的，如果我刻意制造一些时机去催发，那不算完美。”

“你觉得Sebastian和羡君可在一起不够完美？”

“不能这样讲，两个人的事，只有他们俩才有权评价。我只是觉得不太自然。你看他们的样子，好像伊甸园里面的亚当和夏娃，不管外面风云变幻，眼里只看得见对方。太完美的东西总让人觉得随时会破碎，所谓物极必反。”

“爱情就是不自然的情感，没有理智不管逻辑。因为爱是一种**，不受人的控制，如果你尝试用理智去压抑内心的感觉，爱情不会眷顾你。Michael，你的情感太内敛，听你母亲说，你独居很久了，七八年？你还这么年轻，而且魅力十足，没必要过这种生活。”

Michael双手交握，他有些紧张，长这么大没有和父亲谈过自己的内心世界，谁知第一次深入的沟通，却是这样**的话题，可是他打算敞开心扉，也许父亲能明白他的烦恼。

“不是没有恋爱过，这几年也交往过几个女孩子，时间都不长。在一起的时候不错，有些快乐的回忆，可是，我总觉得她们身上少了些什么。”

“少了可以让你感到生命完整的东西。”

“对，爸爸，我还没有遇到一个让我觉得灵魂的空洞被填满的女人。在我的社交范围内，羡君可是最臻于完美的那个女孩子，聪明、独立、善良、美丽、纯真。以她的年纪还能有那样一双干净的眼睛，太难能可贵”

老Baier和Michael坐近些，拍拍他的肩膀：“命运真是奇妙，我的两个儿子长

到三十几岁才相认，谁知对女人的品味却不约而同地一致。我知道那种感觉，Michael。允许我说出我的想法吗？”

“爸爸，但说无妨。”

老Baier沉吟片刻，尽量避免让michael觉得他在偏心Sebastian。

“你们俩都喜欢羡君可，可是她的选择说明，她趋向于一个更富有浪漫**的伴侣，因为她同样在寻找使她的生命更完整的男人，而Sebastian的莽撞不羁恰巧是她所缺乏的气质，就像玩拼图一样，彼此凹凸不平的地方完美嵌合。Michael，诚然，你跟她在很多方面惊人地一致，可正因为这种性格气质上的相近，反而使得你们之间无法擦出火花。真正适合你的是一个有相似之处但有截然不同的差异性的女人。羡君可她……可以做你终身的知己，但是她不可能成为你的女人，Michael你明白吗？我这一生经历过几个不同的女人，每一个可以说我都投入了真感情。她们彼此并不相同，但根本上吸引我的地方都是，她们身上有我所缺乏的东西，带给我新鲜感。”

Michael沉思许久：“爸爸，如果我一直耿耿于怀，怎么办？我无法想象一直这样持续下去，看着君可和Sebastian如胶似漆地在我面前亲吻拥抱。”

“找个女孩子，去恋爱，去享受你自己的生活。”

Michael苦笑：“爸爸，我不是没有试过，就在11月份，君可去中国出差的时候，我鬼使神差地和一个刚刚认识的姑娘……好上了。毫无道理，她完全不是我理想的对象，没有受过高等教育，举止略嫌粗俗，还有点爱慕虚荣。可是……”

老Baier微笑：“可是她还是在某方面让你无比销魂？对吗？”

Michael垂首不语，就当默认，听父亲继续说：“这也算一段值得回味的关系，只要享受到快乐，就不是一无是处。还在一起吗？也许可以让我见一见。”

Michael忙说：“爸爸，我已经跟她分手。就算没分手，她也不是可以带回来父母的那种知书达理的女孩子。Sebastian请我和她去家里玩过一次，她真的太失礼，衣着暴露，言谈中……对君可很不礼貌。爸爸，我怎么可能把这样的姑娘带回家呢。”

老Baier沉吟片刻，知道Michael的顾虑，这和社会阶层无关，普通人家的姑娘当然也会有出类拔萃的。比如羡君可那样的中国知识分子家庭，虽然经济状况普通，但全心全意地让女儿接受最好的教育，使得她在教养和学识上都无可挑剔。就两个儿子的婚姻大事来说，老Baier看重的首先不是门第，而是这个姑娘的性格和气质是否宜室宜家。

“你和那个姑娘分手顺利吗？有没有搞得不愉快？”

“很糟糕，可以用灾难来形容。”Michael想起那封谎话连篇的信，假如是羡君可先开信箱，她就会看见，她会怎么想呢？会信以为真吗？会厌恶他

疏远他吗？Michael每每想起还是后怕。

老Baier诚恳地说：“无论如何，绅士就要大方些，也许那个女孩子有些做得不对的地方，上帝叫我们要学会宽恕，尤其是宽恕你讨厌的人。”

“谢谢爸爸，我会考虑一下，争取好聚好散。”

“你能这样想就最好。Michael，如果在三十年前，我绝对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我是个多情浪漫的男人，自认为对恋爱关系处理得很好，爱的时候轰轰烈烈，分手的时候坦坦荡荡。然而从女人的角度而言，我自以为的潇洒难道不是一种无情无义？想想看你们母子，我确实真心爱过你母亲，当我移情别恋时我也跟她谈得非常清楚。我以为这就是句号，然而并不是，假如我事后多关心关心你母亲，哪怕打个电话发张圣诞贺卡，说不定我能早些知道你的存在。可是我没有，我觉得要忠于新的爱人，对旧情就要了断得干干净净，三十五年来，我从来没有尝试过去联系你母亲，即使我曾数次路过波恩。Michael，我犯过的错误，不希望你再犯。你母亲很善良，她没有恨我，但不是每个女孩子都有这样的胸襟，别让这世上多一个仇人。”

Michael垂首思索父亲的劝诫，是啊，何苦跟Gloria搞得这样势不两立呢？他有点后悔自己把事情做得太绝。

Sebastian他们回到屋里，把玩得脏兮兮的Tom带去偏厅擦洗喂食，Michael和他们聊了几句，找个由头离开。他掏出手机给Gloria打电话，虽然已经是26号了，说句迟来的圣诞快乐和新年快乐，也不枉交往一场。谁知，她的手机已经停机了。她在哪儿呢？还在法兰克福吗？Michael突然有点隐隐的担忧，希望这姑娘不会做出什么疯狂之举来。

一家人欢聚的日子总是特别短暂，时间过得飞快，28号上午Sebastian和羡君可就要出发飞去罗马度假，临走的时候她向老Baier和Schumann太太告别，大方地和Michael拥抱：“祝你在德累斯顿一切愉快，天气好的时候开车带你爸爸妈妈出去逛逛吧，别老宅在屋里。”

Michael笑说：“你真是个操心的命，好好享受你们的二人世界吧。”

Sebastian和哥哥抱抱，悄声说：“Michael，别惦记君可哦，她可不是兰博基尼，你哭求我也不会让你给的。”

Michael在他胸上用力捶了一下，这个家伙，总是口无遮拦。

到达机场，候机的这一对各自掏出一本书来，羡君可在看Sebastian的另一本小说，在德累斯顿的老宅里找到的。而勤奋好学的Sebastian正翻着一本德语注释的《汉语对话300句》，争分夺秒地多学几句中文，发掘一些除了“好死了”、“咬我”之类更有创意的调戏羡君可的字句。羡君可要是知道Sebastian努力学中文就是为了“**的沟通”，肯定会气得胃出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