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圣母大教堂门口,居然锁着门,原来今晚有音乐会,谢绝游客。
“演奏巴赫的作品呢,君可你想听吗?”他转头又问Lapo的意思。
Lapo微微一笑:“这是你们新教的教堂,而且是古典音乐,我不感兴趣。你们俩自己决定。”
Sebastian实在渴望能有和羡君可独处的机会,毅然决然地买了两张最好位置的票。时间还早,他们开车先回家去,吃饭,换正装。
Sebastian和Lapo一起在厨房忙活,羡君可去卧室换上了Lapo为她买的一条连身裙,珊瑚红的刺绣镂空面料,端庄的圆领和七分袖,很适合室内穿着。Sebastian喜欢她难得一回的柔美打扮,上楼去母亲的卧室找出一件裘皮大衣和一条珍珠项链给她搭配。裘皮摸着比水还滑腻,触手升温。项链是泛着金色的正圆形珠子穿成,粒粒精光四射,搭扣是一朵白金镶碎钻的玫瑰花,一看便知这条珍珠项链知价值不菲。
“我穿戴这些不太好吧,这是你母亲的东西?”
“在你身上很好看,不必介意,现在母亲的珠宝服侍都属于我。”
“那我借用一夜。”
Sebastian在她脸颊亲了一下:“喜欢就送给你。”
羡君可一边整理仪容,瞟他一眼,含笑说:“别用钱收买我,不吃这一套。”
Lapo端着晚餐出来,上下打量一下羡君可:“这样搭配挺和谐的,人靠衣装,这话没错,你总算有点女人味儿了。”
Sebastian闻言大笑起来,羡君可的温柔似水,Lapo作为一个同性恋者怎么能了解呢?这种隐秘的快乐充溢着心田。
吃饭的时候,气氛有些微妙,羡君可问Lapo一个人留在家里会不会无聊,Lapo说他可以看书,还可以去健身,不用担心。Sebastian沉默不语,餐桌上一片肃静,空气似乎变得浓稠,在水底一般。就在舌尖的一句话,却堵得严严实实。这种寂静就像爆发前的死寂,谁先开口就会引爆。
饭后,Sebastian从车库里选了一辆银灰色的兰博基尼,带着羡君可出了门,她只在车库门打开的片刻
惊鸿一瞥,便看见好几辆她梦寐以求的豪车,最普通的也是奥迪Q7。Lapo问了他们大概几点回家,目送二人离开,关上了门,把孤独放了进来,把繁华拒之门外。
巴赫的音乐美妙绝伦,Sebastian沉浸其中,热泪盈眶,羡君可有些走神,悄悄环视圣母大教堂内部金碧辉煌的装饰,这奢华的程度简直不像新教的风格。250年的历史,耗时11年的重建,近2亿欧元的花费,都是回了恢复这座老城的历史、尊严和信仰,只要信仰在,一切都可以从头再来。
这教堂的内部真像想象中的天国,圆润的拱廊撑起高高的穹顶,气势恢宏。交响乐奏响赞歌,旋律在大厅中回荡,在金色的天使翅膀上流淌,在十字架上缠绕,辉煌的共鸣一直飞升,直抵天堂。如果能在这里举行婚礼,该有多么完美!
羡君可和Sebastian十指紧扣,在庄严华美的交响乐中,忍不住泪水滑落眼眶。她觉得有宗教信仰在某种程度上是好事,在遭遇挫折和伤痛的时候,永远有个倾诉的对象和寻求抚慰的场所,即使那慰藉只是形而上的,可是身处其中,自然感到平静的力量。Sebastian的感动是加倍的,他身边坐着心爱的女孩,他在神圣的殿宇祈求圣父圣子圣灵来见证这场纯洁的爱情。
音乐会结束之后,已经十点多了,Sebastian意犹未尽,还想带着羡君可在老街散散步,他不想回去,家里有个大电灯泡,只有他和她两个人的世界,才是天堂。他替她把裘皮外套捂紧,搂着她慢慢走,讨论明天的行程,他建议可以去大师画廊欣赏乔尔乔内的《沉睡的维纳斯》、拉斐尔的《西斯廷圣母》。
羡君可看着墨蓝的夜空上一轮冰凉的八分月,不由得有些心慌,没来由地觉得空落落的。
“我们还是快点回家吧,陪陪Lapo,他一个人肯定寂寞得很。”
Sebastian叹息,羡君可的善良让他无法说不。
回到家,只有微弱的灯光从几扇窗户里透出,羡君可一进门就呼唤Lapo,没有回应,房里是令人毛骨悚然的安静,暴风雨去后那种席卷了一切的死寂。Sebastian看见起居室一个抽屉柜下层被拉开了,里
面有个药盒,他脑子里嗡地一声,疯了一样往楼上跑,推开Lapo的房门,他躺在**,药片撒了一地,像五颜六色的糖果般滚在地毯上。
羡君可跟上来,吓傻了。Sebastian抱起Lapo头探他鼻息,他紧闭着眼睛,已不省人事,只剩一点微弱的呼吸。Sebastian急得眼睛都红了,立刻打电话叫救护车。
Lapo在病房里急救的时候,羡君可和Sebastian紧紧靠着,坐在走廊的长椅上。他们俩还穿着没来得及换下的礼服,衣冠楚楚而神色凄惶,深夜的医院的气氛像冰窟一样,尽管烧着暖气,却仍然冷得瘆人,那种冷是从心里泛上来的。羡君可想哭,又不敢哭,她长这么大没遇到这种情况,她看看Sebastian,他咬着唇,一根根掰着自己的手指。她转头看走廊尽头的房间,Lapo和医生护士们在里面,什么声音也听不见,像个黑洞,吸走了一切。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医生出来了,Sebastian迎上去,和他低声交谈。羡君可不知所措,直到护士把Lapo推出来送到病房,他看起来一塌糊涂,嘴里插着管子,脸色比白纸还要苍白。
按医院的规定,Lapo还要继续做血液清毒的治疗,羡君可和Sebastian不能留在这里过夜,他们只得回家。Sebastian进门之后就崩溃大哭,一边哭一边收拾Lapo房里一片狼藉的药片和空瓶,不知他到底吃了多少下去。
羡君可抱着Sebastian,不住安慰:“Lapo不会有事的,明天一早我们就去看他好不好?”
Sebastian泪流满面,抱住羡君可说:“他就是这样残忍,反复不断地折磨我,每次都算准了时间,用他奄奄一息的模样来让我自责、让我焦急、让我恨不得拿刀子捅自己。君可,这种折磨永无止境,你明白吗?不是第一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
羡君可无话可说,她有点明白了Lapo和Sebastian之间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Lapo爱上谁,就要玉石俱焚。而Sebastian,他无法抛下这样一个随时可能自残的伴侣,即使爱没有了,还有道义的羁绊和恻隐之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