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1 / 1)

第33章

那术士抱头苦思半晌,最后连连摇头道:“奇怪奇怪,我算了一辈子的卦,从来没见过如此怪异的卦相,就算是传说中真命天子的卦相也不如这一卦奇特。”

我闻言暗自好笑,心想我大概是这个世界最为奇特的一个人了,洞悉如此多的秘密和天机,若比这个,真命天子们又算得了什么?这术士好歹还有点谱谱,不是胡乱吹牛,看来《易经》果然有它的神奇之处。就在我胡思乱想的同时,那术士抱着头又冥思苦想了半天,最后犹豫着说:“我试着解此怪卦,不过这种卦相不仅任何书上都无记载,我甚至连听都没有听过,所以若解得不对,军爷莫要怪罪。”

见他说得慎重,很有职业操守的样子,我反而不太在意了,当是游戏一回吧。这样想着,便摆手笑道:“你尽管照你的感觉解就是,无论对错我都不会怪你。”

那术士这才掰着指头算起来:“这卦相本是一阳四阴,阳爻在最下方,是为潜龙在渊,但偏偏又有一枚竖着的铜钱,是为一个不阴不阳的变数,因此你的身份对你自己来说都是一个谜,更何况旁人,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这枚竖着的铜钱,无论你把它当成阴爻还是阳爻都是错的,它该是一个变爻,这说明你的身份存在不确定因素,无论谁证据确凿地指明你的身份,都可以肯定是错的,你的身份只能靠你自己去揭开,正如这枚铜钱,是阴是阳全在你自己的选择。”

我闻言心神微震,难道这《易经》果然有如此神奇,这术士竟然算出我不知道自己是谁?甚至指出我的身份还为假相笼罩?我自己是谁得由我自己去揭示?不能听信任何人?

我紧盯着那术士猥琐邋遢的眼睛,很想知道他究竟是怎样算出来的,这《易经》神奇到不仅可以算出这个游戏世界中的事,甚至可以算出现实中的一切?这真让人难以置信!我猛地抓住他的手道:“你再为我算一卦!”

那术士咧着嘴挣扎了一下,却怎么也挣不脱我的掌握,只好连忙道:“军爷先放手,我给你算就是,不过你要知道,我一日决不超过三卦,今天已是最后一卦,这一卦算完后不得再算。”

我不耐烦地摆摆手:“哪来那么多废话,我多给你钱就是。”

“这不是钱不钱的问题,”那术士连忙道,“这是关乎天机的问题,凡人不能知道太多,泄露了天机神灵会怪罪的。”

我见他说得认真,只好让步说:“好吧,你就最后给我算一卦,算一算我心底那个数字究竟代表的是什么?”

“什么数字?”术士把铜钱一一放进竹筒,再次摇动起来。

“4-7-7-2-5-8-1-2!”我紧盯着术士,一字字地说出我记忆深处那串神秘的数字,如果他能算出这数字是个帐号,又或者跟这个世界根本没有的“银行”有关系的话,就能证实我心中一个大胆的猜想,我就找到了所有这一切的答案!

我殷切地望着他摇动的竹筒,等着谜底的最后揭开。

第十三章 对手重逢

哗——

铜钱倒出来,这一次倒没什么特异的地方,三枚正面朝上,两枚反面朝上,一枚被压在另一枚下面,看不见正反,我有些着急地看着地上这几枚铜钱,却完全看不出个所以然,只好把询问的目光转向那术士。术士则盯着地上的铜钱沉吟片刻,叹息道:“怎么凡是跟你身份有关的卦像总让人看不透,正如这枚被遮住的铜钱一样。”

“拿开上面那枚不就可以看到了?”我不解。

术士连连摇头:“人力一动便乱了先天的定数,这一卦便作不得准了,我就此给你试解吧。从卦像上看,你说的那串数字跟你身份有莫大关系,该是代表你真实身份的一个……代号,但这一爻被上面那一爻遮住,也就是说你的身份目前为止还无人能看透。”

“代号?”我皱起眉头,面露调侃问,“不是银行账号?”

“什么银……帐号?”术士疑惑不解地望着我,呆呆地不知所以。我紧盯着他的眼睛,似要将他看穿,直盯得他浑身发毛,心虚地躲开我的目光强笑道,“军爷,小人早说过你这卦像奇特,若算得不准请您老不要怪罪。”

“你是系统维护员吧?”我嘴角泛起一丝揶揄的笑意,乍然问,“是谁让你来的,要给我传递什么样的信息?”

“什么?”术士浑身一颤,那眼中的慌乱似乎在证实我的猜测,他却尤在拼命掩饰,急忙分辨着,“军爷,小人不懂你在说什么。”

我紧盯着他的眼睛,完全不理会他装出的胡涂,只淡淡道:“把你要告诉我的全说出来,别让我费劲去猜。”

“没……没什么要告诉你。”那术士眼光惶乱起来,说着转身就走,我伸手一抓,不想他身手十分机敏,简直像泥鳅一样溜滑,我这一把却没有抓住。只见他转眼便扎入人丛,身影瞬间消失在人群中,我赶忙望他擎着的卦幡追去,但天桥上人来人往,我没法全力追踪,而此时天色已十分朦胧,那卦幡离我越来越远,渐渐离开了天桥。我不甘心就此放弃,一路穷追不舍,离开天桥后继续照卦幡消失的方向狂追,可惜在浓重的暮色中,我已完全失去了它的踪影。

转过一个街角,眼前是一个四通八达的十字街口,四周早已没有那术士的影子,我正要无奈放弃,却注意到对面那条街上,十几个闲汉正围成一个圈看着什么热闹,并大声议论着。我心里突然生出一种不详的预感,慢慢走过去,分开几个闲汉,便看见众人围着的场地中央那面灰扑扑的卦幡,正好遮在一个人脸上,卦幡已为鲜血浸透,地上也流淌着温热的鲜血,像藤蔓一样正四处蔓延。

我俯身揭起卦幡,下面是方才算命术士那张蜡黄的脸,完全没有一丝血色,生命之火也在他眼中渐渐黯淡,他最后看清了我,蠕动着嘴唇想说什么,最终却什么也没说出来,头一歪便睁目而去,我缓缓为他合上眼帘,把卦幡重新给他盖上。

从身旁闲汉们七嘴八舌的议论中,我渐渐清楚了事情的原委。就方才,那术士疯了一般从暗处冲出来,匆忙横穿长街,却被一队疾驰而过的车马撞到,那些车马没有停留便绝尘而去,从旗帜看,依稀是大金国皇帝完颜亮的族弟,赵王完颜雍的亲卫骑队。

我缓缓站起来,望向马车消失的方向,只见长街缈缈空无一人。我抬头凝目转望夜色降临的天空,隐约可见有零散几点星星在闪烁,我徒劳地想要看穿这笼罩在所有人头顶上的厚重天幕,想要勘破这不测的天威。我知道术士的死完全不是意外,他让我想起了曾经听到过的那个说法——泄露天机者不得好死!

但我还是不敢确定他究竟泄露了什么天机?是谁买通了他?想给我传递什么样的信息?难道是关于我的身份?

远处传来城防兵勇和捕快杂乱的脚步声,直奔这边而来,众闲人一哄而散,我也黯然而回,幸好两个近卫营兵卒已匆忙追来,使我不至于在这繁华宏大的都城迷路。就是这样,也还是花了不少时候才回到专门接待夏国使节的会同馆,而此时已是初更时分。

“你可回来了!”我刚进大门便被托尼迎住,只见他焦急地搓着手,涨红了脸兴奋地小声说,“我已得到黛丝丽的消息。”

“这么快?”我皱起眉头,“准确吗?”

“肯定准确!”托尼脸上既有兴奋又有焦急与担忧,“是宝燕公主传来的消息,今日散席后宝燕公主着人送来酒肉钱帛犒赏近卫军,同时也送来了这个。”说着托尼摊开手掌,只见他掌心是一副晶莹剔透的绿宝石耳环,我认得那是黛丝丽的耳环!

“这么说黛丝丽已经被送入宫中?”我眉头皱得更深,宝燕公主一到中都就被送入皇宫,她只能接触到宫里的人,也就是说黛丝丽肯定也在宫中了。她如今落到完颜亮手里,要把她从皇宫救出来恐怕比登天还难。托尼脸上除了和我一样的担忧,更有一层惶乱和无助,正所谓关心则乱。

“咱们先向野利将军辞行吧。”我终于下了决心,“反正迟早要脱离近卫军,咱们不能给他们惹麻烦,先和他们脱离关系后再想办法救黛丝丽出来。”

托尼忙点头同意:“好!我们连夜就去。”

夜还不算太深,野利莫仁也还未歇息,当我和托尼向他说明来意后,他并没有露出太意外的表情,我想李仁孝事先对他该有所交代。

“你们真的要走?现在就要走?”野利莫仁望着我们,眼中蕴含一种殷切之色,显然是希望我和托尼能留下来。

“我们不能不走,”我叹了口气,“我们还有自己的职责。”

野利莫仁眼中闪过一丝痛苦,默然半晌后对我和托尼挥手慨然道:“好吧,我让人安排一桌便席为你们送行。”

“不了,”我赶忙摆手,“日间的酒意尚未全消。”

“这是我代表皇上与你们送行!”野利莫仁垂着眼帘执着我的手,恳切地说,“你们不给我野利莫仁面子,总该给皇上面子吧?”

我和托尼没法再推辞,只好抱拳道:“那就多谢皇上和将军!”

酒宴很快便安排停当,除了野利莫仁将军,席间就只有几个侍卫作陪,在众人入席的时候,野利莫仁再次用恳切的目光望着我说:“你们有没有考虑过留下来?以你和托尼的身手才干,定能在我夏国出人头地,官至极品。”

我微微一笑,如果不知道这世界的秘密的话,我倒很有可能留下来,毕竟像李仁孝这样值得效忠的明君并不多,但现在别说官至极品,就算把夏国皇位让我坐我都不感兴趣,不过这些原因没法对人说出来,所以我只淡淡笑道:“荣华富贵并不是所有人的追求,我和托尼都有各自的使命和职责,希望将军理解。”我说这话的时候不禁偷看了托尼一眼,想起我和他的使命完全针锋相对,他却还一点也不知情,我不知道我们将来会如何面对。

野利莫仁见我去意已定,不禁一声长叹,亲自为我和托尼满上杯酒,举杯对我俩黯然道:“这是离开兴庆前皇上御赐的美酒,希望你们今夜能尽兴而去。”

几个侍卫纷纷端起酒杯,齐齐向我和托尼敬酒,其言词之殷切态度之诚恳,让从不饮酒的托尼也豪爽地端起了酒杯,正要一饮而尽,却被我按住了手腕。我把玩着手中杯盏,望着野利莫仁淡淡问:“除了这酒,不知将军还准备有什么手段?”

野利莫仁一怔,谓然轻叹:“果然瞒不过你,皇上对你一点也没有高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