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虽然看不见,但心思十分敏锐,下意识地问道,“母亲,出什么事了?”
谢夫人笑着编道,“姜太医派了人过来传话。”
“我不信。”皇后固执地说道,“母亲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母亲怎么会瞒着你?”谢夫人笑眯眯地轻轻拍了拍的手背,“亦柔,母亲先出去看看,别让人等着急了。一会儿再跟你说。听话。”
谢夫人跟着玉荷进了一个单独的里间,玉荷跪在地上,给谢夫人汇报了刚刚收到的几则消息:
太后生前懿旨将江月白晋封为妃,皇帝加赐封号;皇上和江月白双双手部受了重伤;江月白高烧持续不退处于昏迷之中;璟妃直接晕倒被皇帝用软轿送回了永寿宫,熙荣华怀着身孕给皇上送汤羹却被安排着在太后面前哭丧。
“夫人,嘉宁妃她已经昏迷不醒,刚缝合完伤口不能打斗,咱们要不要.”
谢夫人挥手便打了玉荷一耳光,捏着衣袖冷冷地看着她,而后才缓缓说道,“你是我从小放在亦柔身边培养的人,从潜邸跟着亦柔到皇宫,怎么见识一点长进没有?怪不得皇后这么多年过得这么辛苦,要你这样蠢笨的奴才有何用。”
“现在多少双眼睛盯着那嘉宁妃?她现在是放在皇上心尖尖上的人,又是太后特地留下懿旨晋封唯一的一人,昨晚亲自下场给皇上勤王保驾。现在是两个太医院的院长在身边看护。”
谢夫人禁不住冷哼一声,“就算要动也不是动她;要动也不是今晚。”
玉荷低头说道,“夫人教训得是。奴婢蠢笨,想法浅薄,请夫人责罚。”
谢夫人微微合眼,凝视着窗外葱翠的高树,慢悠悠地说道,“至于江氏,急什么。爬得越高跌得越惨。有的是人着急。”
说完,低头扫了玉荷一眼,“你给他们都盯紧了。可别自作主张做出蠢事还留下破绽。等我指令。”
“是,夫人。”玉荷战战兢兢地答道。
谢夫人调整了下神色,才回了皇后寝殿,一脸从容欢喜的笑容。
皇后紧张地问起来来人何事,谢夫人只轻描淡写地说姜闲派人来告知说今日候在慈宁宫不能过来,药物还是跟平日里一样吃。
然后一切如常。
给皇后擦洗身子,带她出去晒太阳,给她读皇上的诗
实际上,谢夫人陪着晒太阳时在脑子里分析着当前的局势,权衡各种利弊,暗暗替自家女儿谋划。
江月白这边,李北辰命毛玉良加派了人手,将西偏殿密不透风地团团围了起来。
又生出隐恻之心,命姜余用上治伤膏给韩子谦做了缝合整形手术。
对,不是缝合手术。
简单粗暴,毫不留余地。
韩子谦心中吐槽,果真最是无情是天家。之前皇上还劝他接起来,他还信以为真,以为一片真心没有错付。
结果反手就给他打了个结,斩断了一切可能。
姜余一边做手术,一边在心里摇头。京城的圈子就这么大,他们姜家跟韩家是世交。
他跟韩子谦又年龄相仿,韩子谦今年三十二,姜余三十,是一代人。
姜余孩子已经生了三个。长女今年十二,有女初长成,长子八岁,次女三岁。
而韩子谦根本没有娶亲。
传言有说他有断袖之癖,又有说他有先天隐疾不能行人事,又说他喜欢的青梅竹马病死,而他一直为青梅守身。
总之在京城圈子里属于怪人一个。
熟归熟,虽然心中好奇,但从未敢问过韩子谦这个为何不娶妻的问题。
更不会有人会特意了解对方的鲲长得如何,是不是能尽人事。
更不会想到好兄弟竟然有一天没鲲了。
还不得不面对好兄弟没有了鲲的样子,认真仔细地本着治病救人的高尚动机,研究如何缝合能愈合得更快,利于排尿,少留疤痕。
姜余怼着那里看,只觉得辣眼睛,两只眼睛要长满了针眼。若不是皇命难违,他绝对不做这种事。
韩子谦倒是一副悠哉游哉很淡定的模样。
忍了又忍,终于忍不住问道,“你你为何要切了?你那家伙不像是不能用的样子。”
“谁告诉你不能用了?”韩子谦很不满地反问道,
姜余斟酌了一番,以十分严谨的口气说道,“他们说你是因为有隐疾,所以没有娶妻。”
“关他们鸟事。他们才有隐疾不举。”韩子谦骂了一句,叹息了一句,“反正能用不能用如今都不能用了。”
姜余想笑又不敢笑,不由自主地问道,“你为何想不开,非要把它切了?不用也不用切了啊。但凡还在那里,哪天想用的时候还有。你如今好了,后悔都没得用了。”
“呵呵。”韩子谦自嘲地笑了几声,“没想到你也跟旁人一样这般看我,俗不可耐,俗不可耐啊。”
姜余笑着说道:“我本就是个俗人。谁能如你这般跟个神仙样清净洒脱,不食人间烟火的。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这样子,不是我说你,这是属于大不孝。”
韩子谦慢悠悠地说道,“有暇,其实你肯定明白我为什么这么做。自古忠孝两难全。”
有暇是姜余的字,取自《庄子·天道》“无为也,则用天下而有余”中闲暇的意思。
“不知。”姜余微微一笑,“小人难度君子之腹也。你这一刀下去不得疼死?”
韩子谦对疼不疼的避而不答,而是自顾自地说道:“徐公公从小伺候在皇上身边,忠心耿耿昨日能为皇上挡刀。皇上身边一刻不能离开个忠心又会武功贴身照顾的,但现在武功高强的侍卫,很难说有没有被收买。日夜贴身伺候的事,关乎皇上的性命安危,社稷之本,信不过别人,只好为难自己。”
“你都知道是为难自己,还要跟自己过不去!”姜余敬佩而同情地望着韩子谦,“没了你,天塌不下来。这事谁做不行,你非得拿自己开刀?”
“虽千万人,吾往矣。”韩子谦豪气万千地说完,自嘲地笑了笑。
“武功高的,没我忠心;比我忠心的,武功不高。你不用担心我。这么多年从来没用过,不也过来了。那事儿对我来说没那么重要。”
姜余惊讶地看向韩子谦,“从来没用过?真下得去狠手。你上辈子怕不是菩萨,下凡来历劫的。”
韩子谦摸摸下巴,认真思考了片刻,点点头,“竟然觉得你说得很有道理。”
姜余无语,差点翻了个白眼,低头熟练地扯了扯手中的线,熟练地打上个结,随口说道,“不是还有嘉宁妃吗?武功又高又忠心。”
拿剪刀咔嚓一下剪掉了线头。
抬起头看向韩子谦,“好了,这两天不要见水。明天这个时候估计就差不多好了。”
韩子谦对姜余笑了笑,没有接话。
嘉宁妃?
她终归要怀孕生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