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死一样的沉寂。
我了解的他,从来都是沉默的,不善言谈的,今天他在黑暗里跟我讲这么多,也许正迎合了他的无安全感,终于,还是我打破这种气氛:“很晚了,休息吧,你睡在**,我趴在桌子上就行了。”
“你不要走。”他突然伸出手拉住我,这个举动着实吓了我一跳。
“你睡在**,你是女孩子。”善良如他。
“你中了迷药刚醒,睡在**吧,这样平躺着会舒服一点。”
“别撑了,我听你说话的语气弱弱的,关进来之后,你没吃过饭吧。”他居然这么贴心。
眼泪差点又要滚落下来,但要忍住,我不想明早起来,让他看到我水蜜桃一样的眼睛。
“你睡在**吧,我是练功夫的身子,结实着呢,你懂的。”
眼泪,再也忍不住的喷出来,他这么聪明,应该早就猜出我是谁了。
他扶我躺下,盖上他的衣服,他的脸靠的我很近,我能呼吸到他温热的气息,那是一种久违的气息,我闭上眼睛,眼泪顺着眼角汩汩的流。
我想,我就这么主动一次,哪怕明天看不见太阳升起,看不见1990年的香港,也死而无悔了。
在他就要离开床边的那一刻,我轻声说:“你就坐在这里,等我睡着了你再离开。”
他明显迟疑了两秒钟,但还是坐下来,他的手裹起了我的手:“你觉得冷吗?”
我哽咽了,我的手被他握着,这种温暖瞬间将我整个身体包围了。
“你怎么了?哭了你?”
“我,我,觉得很开心。”
“关在这里,又黑又潮又冷又饿,你还觉得开心?”
“因为想要的,在这一刻,得到了。换成你,你会不会开心?”
他的手抚过我的脸,擦去我眼角的泪。
“你就这么容易满足吗?”他的身子俯过来,嘴唇停在我的脸上,轻轻的说:“你想要的,只是这些吗?”
瞬间,我大脑停滞不前了,我想都没想过,他会俯身来吻我,吻在我左边的脸上。不,我不能这么贪心,我已经感受到了他传递过来的温暖,我不能再索要什么,停在这里,就足够了,我只是沙漠里一颗卑微的尘埃,不配。
这时突然有开锁的声音,门打开了,小刚和几个男人杵在门口:“周先生,我们老板要见你。”
他摸索着找了把椅子坐下,稳了稳神:“你们把我抓来,无非就是因为那部片子,但我有一个条件?”
小刚说:“周先生,您现在是大红人,我们老板指望着您给他挣钱,只要您肯拍,片酬可以商量。”
他立刻大声说:“我不是指钱的事,你们现在立刻把这个女的放走,以后别再找她的麻烦,我就答应你们的要求。”
小刚迟疑了:“这个嘛,我要请示上头,兄弟们,走。”
他们锁门走了。
我跳下床,摸索着走在他的身边:“你真的要为黑社会拍戏?”
他的手抚过我的肩膀,温暖又瞬间传递:“只要你平平安安的。”
眼泪又要流,我李馨何德何能,能够得到他的关爱,我想破脑袋也得不到答案,我不是贪心的,我也不配有这份贪心,可他为什么要讲出这么感人的话,让我既开心又害怕,开心,看到爱的人这么关心自己,当然开心;害怕,这多么像一个在黑夜里演绎的美梦?
“你又怎么了?不说话。”
“我觉得自己在做梦。”
“我也是这么觉得。”
“你说这是梦吗?”
他拥我入怀,轻声在我耳朵说:“你能感受到我的体温吗?能真实的感受到吗?如果这也算是梦,我希望每天都可以做这样的梦。”
他继续在我耳边说:“其实我很孤独,我不知道该怎么对人讲,别人都说我骄傲,严肃,甚至不尽人情
,可那是一些保护色,没人知道我每天收工回去,面对着天花板,是怎么样的孤独和寂寞。”
“我懂,我一直都懂的。”喜悦的眼泪刹不住的流。
“我知道你懂我,第一次见你,就知道你懂我,给我一点温暖,抱紧我好吗?”
我配吗?虽然很想,但是,我明白自己的身份,我很理智。想到这儿,推开了他。
他被我的举动吓住了,他在黑夜里凝视着我,想象中他的目光里尽是失望。
门又开了,小刚进来:“周先生,我们老板说了,答应你的条件。”
“喂,臭丫头,你自由了,不过你要敢去报警,看不剁了你。”
临出门,我朝着他深深鞠了一躬:“谢谢你,周先生,你再次帮了我,我不知道如何感谢你,今生今生,你都在我心里。”
少罗嗦,快走。小刚抓起我,把我甩出门外,门再一次锁上了。
我是被蒙着眼睛送出他们的住处的,一路上车子摇摇晃晃,太困睡了一路,等我醒来时,自己已经在香港繁华的街头,好象这几天的事不曾发生一样,我还是那个在茶餐厅送外卖的小妹,眼前还是那片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商铺。
只是肚中空空的饥饿感,让我明白,这一切是真实的。
我不能再回到张师傅的茶餐厅,我失踪了两天,再回去,他真的以为我是偷渡来的。身上还有点钱,先吃饱了再说。
等水足饭饱之后,失落就一下子涌上心头,回想起在牢房里的种种,为什么要躲避他,只是因为自卑吗?还是害怕曾经在梦里憧憬的那段苦恋,一旦在现实中上演就会变得面目全非,尽失美好的滋味。
我摸着左边的脸颊,周星星居然在这里吻了一下,他温柔的话语,我只要你平平安安的,这一句反复在脑海里回荡,为什么?他居然对我有好感?为什么?电影电视里这么老套的剧情会出现在我的生命里。
我不敢相信,就一切都是真的,我不能相信,我爱的人居然会对我这样一个卑微的人有好感?
等等,让我再重温一下当时的剧情,当时周星驰的状态感觉很奇怪,虽然我们在回忆初次相遇的对话是真实的,但好象之后,他就有些控制不住自己,据我了解的他,应该是对女孩子,特别是不熟悉的女孩子,有距离感,或者是害羞的,为什么那一晚他会情不自禁呢?
那杯水?脑子里闪过,那个恶狠的黑社会小弟,拿进一杯水放到桌上,我自己没喝,给了周星驰,难道那杯水里有问题?
会不会是分泌情素的**呢?天呢,我这猪脑袋是怎么了,这样羞于启齿的东西都想的出来,可为什么周星驰会那样对我呢?他不应该有那样的举动的,他不应该对我有好感的。
我不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我只是一个仰望者,怎么能跟他平起平做呢?虽然我想用穿越这件不可思议的事情来证明,我是预知未来最具有发言权的人,比他多经历了23年,来增加我的自信,结果,到头来,到今天,又被打回了原形,我还是一个卑微到不能再卑微的,只配在他的星光照耀不到的地方,默默去关注他的那个人。
容不得我再想下去,黑夜来临,我得想找个地方落脚,然后明天重新找工作,我得养活自己,才能在这里生存。
之后,找了好几个工作,都没成功,因为我没有当地的身份证、也没有移民证,也没有任何来香港投奔亲友的证明,应征的几个店主一脸狐疑的把我赶出门,就差报警了。
好几天都饥肠辘辘的,因为身上的钱快花光了,我还有些存款,不过放在张师傅的茶餐厅了,正想着要不要回去取时,CALL机响了。
我的CALL机响了,一下子精神马上来了,这么久都没有动静的它居然这个时候响了,这可是救命的声音啊,肯定是庸盛公司要试新演员,让我去面试。
赶紧找了个电话亭回了过去,那
边是一个男的,喂,是李馨小姐吗?
是的。
你可以下午来公司一趟吗?
可以,请问有什么事吗?
这个?
是不是要我去试演员?
你来了就知道了。
好的。
挂了电话,掩示不住的喜悦,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啊,你以为有些事快不行了,结果峰回路转,柳暗花明。
中午刚过,我坐了几站车,早早的就候在庸盛公司的门口了,等了好一会儿,工作人员才吃完午饭,三三两两的回来。他们见我站在门口,就问,小姐你找谁?
我来面试演员的。
演员?他们面面相觑,捂着鼻子笑起来。
我不知道他们在笑什么?有点莫名其妙。
可是他们并不理会我,就进了办公室坐在自己的位置忙了。
我也跟着他们走进办公室,因为这个地方我已经来过好几次了,对这里的办公环境已经算熟悉了,我找了个沙发坐下来,就等人力资源部的人来上班了。
喂,你不能坐,你还是到门外等等吧。一个女人尖着嗓子说道。
为什么?我叫李馨,以前来过好几次的,赵姐认识我的?
赵姐?
就是赵铃。
这是猴年马月的事了,她现在是一个大明星的经纪人了,你还是到门外等吧,这里是办公的地方。她一边说,一边用手遮着鼻子。
干嘛捂鼻子呢,我低头看自己的穿着,顿时恍然大悟,衣服还是关在牢房里那一身,现在脏不拉几,又有股酸臭味。
对不起了。我赶紧出了门。
正好人力资源部的,上次接待我的那个年轻人也来了,他看到我,吃了一惊,问,你是李小姐吗?
是啊,我是李馨。
他从头到脚打量了我一番,你瘦了好多哦。
我刚要随他进人力资源部的办公室,他突然“啊”的一声,李小姐,我们还是在外面谈吧,就几句话。
不是要面试吗?
谁说让你来面试的?
那不是面试,你们通知我来干嘛?我又有点莫名其妙了。
是这样,李小姐,这次让你来,只是告诉你,有个人打算请你去当助理。
谁?
是个明星,名字不方便说,这里有他的地址,你按这个地址去找吧。
为什么找我呢?我留下联系方式可是准备当演员的。
这个我知道,不过这是上边发的话,我们只是打工的,也得照办不是吗?
那我什么时候可以再来试演员?
具体什么时候,我也不能保证?
如果你这个助理干的好,在他的电影里,有个角色还不轻而易举?
助理到底是?需要做什么?
哦,助理,实际就是,怎么说呢?李小姐,你还是去问你的老板吧,他会告诉你的。
我能不能拒绝?
当然可以拒绝,不过我看李小姐你现在,这样的情况,好象很需要一份工作。他也用手遮起鼻子。
我无言,拿过他手里的地址,就奔下了楼。
在路上,就开始流泪,这不是狗眼看人低吗?上次我去庸盛公司的时候,都客客气气,有礼貌有风度的,现在刚一倒霉,就开始嘲笑我,这也太现实了吧。
可是哭归哭,有工作就有薪水,暂时先做着,以后再想当演员的事,但归根结底,我要当演员的初衷不就是为了见到周星星,有机会跟他配戏?可我现在也见到他了,而且也有了那么一丁点的肌肤之亲,既然如此,我为什么还要当演员?
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找不到一条正常的神经,还是那句话,人要有梦想,就必须先把自己喂饱,我已经好几天没吃饱了,今天中午为了省几个坐车的钱,中午饭也没吃,现在想那么多干嘛?走一站,是一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