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6 青行灯(十五)
老桐肯定是想到,他根本就没办法在仙规之下,与越姬相认,重续夫妻之好,这才一直在暗中守护着越姬。
在仙界看来,他这种做法,只是在制衡着厉鬼,与仙规没有任何冲突。而且厉鬼越姬在被他压制着,不会去干扰为祸人间,越姬也会因此而免于罪过,可以长久地在这片土地存在下去。
可怜越姬这几千年来,一直忍受着心中悔恨的煎熬,痛苦得连灵魂都衰弱了许多,恨之由来都记不清了,却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所爱的人已经化成了一棵老树陪着她,度过了无数的风雨春秋。
“关于子墨,你打算怎么办?”林听雨又问。越姬心中之恨者,就是子墨,怨念的由来也是子墨。
老桐道:“他是神墨所化,我虽可压制他,却奈何他不得。”
林听雨默了一下,转身离去。她回了宿舍楼,将这几天她接触过的人的记忆,利用精神力干扰了一下,让他们都错记刘倚莲回家了,至今还没回来。
这样,等到刘倚莲从家里回来后,刘倚莲和那些同学,他们双方的记忆就不会出现矛盾了。
之后,林听雨就回到了越姬的坟茔。
小眼很喜欢林听雨在各个世界穿越的这份活计,可是这一次却超郁闷,因为整天在这地下埋头,憋屈又无趣。
见林听雨又回到了坟茔,它忍不住道:“清清,回这地方来干什么?那个刘倚莲要回来还早着呢,你不是打算在外面玩儿个至少七八的再回来吗?”
林听雨无语。她什么时候打算“玩儿”个七八天了?她是计划着外面探查消息方便些,可以尽早找到子墨。
如今子墨已经找到,而且。还很出人意料的发现了子哲,她再在外面晃悠干什么?
林听雨无奈道:“这个世界的强者太多了,而且都强得离谱。就越姬这个脆弱的灵体所化成的厉鬼……”
她摇了摇头,接着说道:“还是算了吧。搞不好被哪个厉害的天师发现并且盯上,那我可有得瞧了。”
小眼只得悻悻地闭上了嘴巴。
林听雨开始利用太阳守魂经来修复越姬受损严重的灵体。
约莫一个小时过后,越姬苏醒过来。但与先前充满狂躁的厉鬼不同,她的意识从未有过的清明。
“你让沉睡。现在为何又让我醒来?”越姬问。她现在头脑清醒。所以独到林听雨可能有了什么重要的发现。
林听雨默了一下,终是说道:“越姬,你可知道。其实子哲从来没有离开过你。”
“啊?”越姬惊得轻吟出声。
林听雨道:“你的鬼识虽然微弱,但是,能否透过这棺椁和坟茔探到外面土层里的情况?”
越姬道:“有层层叠叠的老枝交错,将我所在的这片坟茔掩盖了。”顿了一下。她忽地若有所悟,“难道说是……”
林听雨点了点头。将子哲为了守护她,以大功绩从仙界得来了定灵珠,虽然仙体已成,却一直留在下界。化成老树守护了她几千年的事约略讲了一遍。
“怎么会是这样?”越姬泪如泉涌,情难自已。
她突兀地想要窜出坟茔,却被一早就防着她如此的林听雨阻止。
“且慢。你要干什么去?”林听雨问。
越姬道:“我要去找他。我要去跟他说声‘对不起’,还要为我前世没有相信他。连他和子墨都分不清的事,向他赎罪。”
听她如此说,林听雨吊着的心却是放了下来。她先前还担心,越姬听了这件事,会因愧疚而无法面对子哲,若是如此,她对子墨的恨将会更深。
恨更深,怨念亦加深,这样她被仇恨吞灭自我意识的可能性就越大。
但,越姬现在想的却是象子哲赎罪,这就说明,她对仇恨的执念正在被对子哲的赎罪之心所代替。
林听雨道:“他是仙魂,而你却是厉鬼,你若和他走得太近,会招来祸患。”
“我不在乎。”越姬道。
林听雨道:“你可以不在乎,但是子哲又怎么可能会任由你身入祸患之中。”
越姬一听也是,迟疑道:“那,你说我该怎么办?”
林听雨呵呵一笑,道:“越姬,你还恨子墨么?”
“恨!我怎么可能不恨?”越姬说着不免咬牙切齿。
林听雨道:“虽然过去了几千年,但子墨对子哲的执念丝毫未减。你想想,若是他看到你和子哲相处愉快,并且能够长伴下去,会怎么样?”
越姬冷笑一声,道:“他,恐怕会嫉恨欲死。”
林听雨道:“说得不错,你和子哲长伴,无论是以什么方式相伴,子墨对于你和子哲来说,都永远是个无法插入你们中间的外人。他会嫉恨欲死,会痛苦非常。
你说,这是不是最好的报复他的方式呢?”
越姬沉默了一会儿,道:“可是,你也说过,我是厉鬼,子哲却得仙体,我与他,若走得太近,就会招来祸患。”
林听雨道:“是啊,但,前提是,你是厉鬼。若你不是厉鬼,结果就会大不同了。”
越姬悲凄说道:“我魂化厉鬼已经几千年,又如何能够褪去这厉鬼之身?”
林听雨道:“厉鬼,是因为心中怨念太深,导致鬼魂久久停滞人间界,不怨入地府进入轮回,尔后意识慢慢被怨念彻底吞灭的鬼魂。
若你说不再怀有怨恨,想来褪去这厉鬼之身并不是不可能。”
越姬叹息道:“说起来容易。”
让她不恨子墨,这就好象让她不爱子哲一样,千年都难以实现。
林听雨没再劝下去,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你自己再好好想想吧。”
越姬不再憎恨子墨,这怎么可能?如果不是这通天的恨传达到花花世界,林听雨就不可能穿越过来了。所以,越姬根本就不可能完全消去对子墨的恨。
不过,让她的恨减轻,心态放平和,褪去厉鬼之身,还是有可能的——只要越姬对子哲的爱胜过对子墨的恨。
何况,让自己得以有机会与子哲长伴,而子墨却永远只能远远地看着,这本身就是一种对子墨最残忍的报复方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