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驱散了宫殿内的所有人，婉妃收回目光，仔细打量着跪在殿中央那抹月白色的身影。

不甚到位的宫礼，她做得有些生涩，眉眼之间一片淡然，毫无欣喜，却也毫无怯懦。

“你叫洛姬儿，是腾安人？”她扬声问道。

跪在殿上的洛姬儿，双膝已有些酸软。

从来没有跪过那么久，她敛眉忍受，淡淡回应：“是。”

一双绣了金丝的绣鞋出现在眼前，婉妃缓缓蹲下身，伸出手。

洛姬儿微怔，看着那只腕上有着琐碎却奢华坠饰的手，抬起澄澈的眸子看她。

婉妃浅浅地笑，笑里掩藏了浓浓的哀伤：“本宫有些累，你陪我坐坐，可好？”

柔软的手，向她伸来。

一个恍惚，洛姬儿将小手放在她掌心里，任由她牵了自己起来。

而此时的婉妃心里却闪过一丝酸涩，这女孩仿佛是天生的魅惑，明明是青涩的身体和眼神，却有着比宫中的千万佳丽都更妖娆的气息，像一朵罂粟花，有着致命的毒，上瘾了，就戒不掉

。

“你知道吗？这是玉兰香，”婉妃静静地倚靠在软榻上，轻嗅空气中的味道，眸子里淡淡的哀伤从未褪去，“惜婉宫里，每个房间都有这种香薰，整日里香气弥漫。皇上问过我为什么，我只道是心仪那些玉兰花，清幽淡雅，暗香撩人，可是，真正的缘由，我却从未提起过……你知道是什么？”

洛姬儿静静地听着，缓缓摇头，细碎的发丝从侧脸垂下来，乖巧中透出几分清冷。

这些事，她并不知道，更没有理由要去知道。

她的冷淡让婉妃微怔，藏在袖管中的素手紧紧握起，凝视那个小小的女孩，唇边有着苦涩的笑意，“那是因为他偏爱玉兰啊……世间百媚千红万种妖娆，可就是因为他独爱，所以我仿佛也便中了玉兰的毒，戒不掉，挥不去，每日里燃着，就好像他还在我身边一样，一觉醒来会是温语暖怀，而不是这清冷寂寥的殿堂，深不可触的宫苑……”温婉娇媚的女子痴痴地说着，空中弥漫了浓到化不开的忧伤，令人窒息。

洛姬儿敛起眸子，纤细的手腕从月白色的袖管中伸出，执起了一旁的茶壶，隐着心里的荒凉与哀痛，斟上一杯满满的茶。

“娘娘说得累了么？要不要茶？”清浅的嗓音里带着青涩的稚嫩，她睫毛微颤，淡然问道。

她的毫无反应让婉妃黯然神伤，微微错愕地望向那杯递过来的茶，略带尴尬地伸手去接，却发现了她手腕上的一抹微红，在凝脂般的肌肤上赫然醒目，一直向上蔓延着……

感觉到她灼热的视线，洛姬儿有些不自在，想要收回手——

“等等。”婉妃轻唤，让她停滞了动作。

空气里缭绕着淡淡的玉兰香，婉妃压抑着内心有些痛楚的猜疑，将茶杯放下，握住了她的手腕。

洛姬儿微惊，澄澈的眸子望向面前尊贵的宫妃，眼神如受惊的小鹿一般。

手指微颤，婉妃有些冲动地握住她的手腕，另一只拂开她手臂上烟笼薄衫的袖管，一直向上推卷，终于在洛姬儿倒吸一口凉气时看到了她整条手臂的样子——

纤细修长的手臂泛着乳白色的光泽，自肩膀开始，那星星点点的浓烈吻痕赫然烙在肌肤上，而手腕出像是被人发狠地攥紧之后留下的於痕……

心里重重跳漏了一拍，婉妃面色惨白，犹如一把尖刀刺进了心脏，撕裂般的痛

！

好不容易等她松开手，洛姬儿慌忙放下袖子，起身退后几步，心中满是羞愤……可是在这深宫里，她太过低贱，没有任何的资格责怪眼前这位宫妃的不是，只能咬住下唇忍着恼意，冷声道：“娘娘请自重。”

一声隐忍的低唤，将愣怔中的婉妃拉回神来，脸色依旧是白的，只是那瞬间的失控让她丢失了所有的雍容与尊贵，变得只像是一个寻常女子，为情伤到不可扼制地心痛……

“他说过，今生除了我，他不会再要任何一个女子……他说过的……”指尖嵌进掌心里，她却察觉不到痛，温热的眼泪充盈了眸子，“那一年，胡裔族频繁扰境，他只有17岁，就那样披上盔甲在战场厮杀，他说过，等他得胜归来就会求先皇赐婚，他为了我连皇位都可以不争，哪怕就此隐居都无所谓，可是……都是那件事……都是那件事！”婉妃自顾自地说着，沉浸在那个少年17岁的璀璨笑靥里，不能自拔……

秀眉蹙起，洛姬儿看着那个黯然神伤的女子，心中情愫翻涌——

她听不懂她的话，她想象不到那个男子身着戎装为心爱的女子许下承诺的样子，她只记得腾安的天空就因为这个残暴的男子而变得猩红，用一场侵占的血腥胜利来换得的荣华与婚眷，她不屑，更不齿！

空气中的静谧让婉妃微怔，她抬起泪眸，凝视那个小巧的女孩，她始终静静地站立着，无论她如何失控她都不为所动，仿佛这殿堂之中没有任何事能让她有半丝的波澜，她浑身有着让人移不开眼的魅惑，令人窒息……

“你为什么会如此平静？你明明知道我说的是谁，难道一点都不心痛？”婉妃优柔的声音忽而拉高，心里的不甘就这样被激发出来。

澄澈的眸子里一片冷漠的淡然，洛姬儿凝视她：“我找不出理由心痛，抱歉，娘娘的情深意重，姬儿无法感同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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