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萱整个人愣在原地,她缓缓地转过头看着榻上的桑梓,似乎不敢相信一般,迟疑道:“你是说那碗粥里有附子?”她不待太医令回话,便兀自摇起头来,泪如决堤:“这么说,太子妃中毒是误中副车,其实那人要害得是我?”
她绝对想不到,她的好心解围却害得桑梓丢了孩子,她的心里简直说不出有多难受了。
那是桑梓和叶怀瑾的孩子,她看得比自己的命还要重要,可如今,却也是她亲手将这个孩子送上了绝路。
“不会的……”幼萱扑到床榻边上,不顾自己的身子跪在床边,她紧紧地握着桑梓的手,泪如雨下:“还有救的!一定还有救的!你们救她,救她!”她撕心裂肺地喊着,仿佛失去孩子的人并不是桑梓,而是她自己。
但太医令却只是愣在原地,没有一个人动手,因为他们都知道桑梓的孩子已经死了,不管怎么样都无力回天了。
“愣着干什么!快救她,阿梓若出了什么事儿,本宫要你们陪葬!”
她的样子极像个疯妇,毫无半点儿平日的仪态,她从来不会这个样子,但这一次真的是伤心过度了,什么都顾不了了。
“幼萱,你起来吧。”
皇帝亲自去扶她,她却一把甩开了皇帝的手,她的眼睛由始至终没有离开过桑梓,眼泪也没有停下,似乎今夜就要流干所有的泪水一般。
在场之人无一不动容的,众人向来只知道桑梓与幼萱是好姐妹,却不知两人的感情竟然深厚至此。
皇帝扶不起她,叶怀瑾虽然伤心,却也看不下去了,于是将她扶了起来:“若是你再出事,阿梓的心里只会更难过。”
幼萱痴痴地看着叶怀瑾,一双盈盈美目终于止住了流泪,很快,她便转过身去跪在皇帝的面前:“陛下,您一定要彻查此事!”说罢,磕头如捣蒜。
皇帝怎么忍心看她这副模样,连忙将她扶了起来:“不用你说,朕自然会做!”于是转身吩咐杨得意:“传令下去,叫掖庭查清楚了,若不然,朕要你的脑袋!”
杨得意连忙叩首带着皇帝的旨意下去了。可是桑梓这边却出现了新的问题,胎死腹中不得出,几位太医令面面相觑,却不知应该开什么药。
贺君杰道:“从前听太子妃提起《圣济总录》里有一味牛膝汤,可治产儿已出而胞衣不下,及子死腹中不得出者,但那完整的方子却从来没有听
太子妃说过。”
众人都是一样棘手,幼萱听了这话,因道:“阿梓没提过牛膝汤之前,难道你们就没有自己的法子治吗?如今畏首畏尾的做什么!”
她说得极是,一语点醒众人,虽说方子冒险,可也是古人传下来的,也治好过不少的人,如何就不能拿来用了呢。
于是贺君杰连忙将方子写了下来,叫人拿去煎药,幼萱贺君杰道:“附子要怎么才能弄到手?”
贺君杰道:“那倒是简单,白附子虽然有毒,却能治面上百病,所以时常用在妇人的妆粉中。”
众人不禁一怔,幼萱细想一番,缓缓道:“我与阿梓自有孕之后,各自宫中的宫女都已经不用妆粉香料了,所以凶手要下毒,必然不会是买通我身边的人。”
皇帝的目光缓缓地划过在场的宫嫔,淡淡道:“查。”
皇帝话音才落,只见一人“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哭道:“陛下饶命!”
众人的目光瞬间被那人吸引过去,叶怀瑾定睛一看,竟是卫婉。
皇帝不耐烦地瞥了她一眼,道:“你做什么?”
卫婉小意哭道:“是妾身瞧着尹夫人近日着了风寒,想起小时候风寒咳嗽,母亲便在粥中加入了附子,才叫厨房在尹夫人的粥里加上附子的,妾身并不知道附子对孕妇的身子会有损害,妾身……”
她话未说完,面上已经挨了幼萱一个响脆的耳光,她只觉得幼萱的声音冷得令人发颤:“你母亲就算没有告诉过你附子对孕妇的身子有害,也应该告诉过你附子含毒,你却叫人在我的粥里加上这个东西,若说你无心,我是不信!”
幼萱这一巴掌下去众人不禁都惊呆了,在旁人的眼里,幼萱从来都是温婉大度的,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她从来也不生气,甚至宫人们犯了错,她也不过一笑了之,像今日这样动怒还是头一回。
卫婉被幼萱的那一巴掌打懵了,连忙道:“母亲没有说过,妾身是真的不知道,妾身根本就没有必要害您,是您误会妾身了。”
她那样一副小意的样子叫人觉得她许是真的无辜,可是幼萱却不信:“你说你无心,无心又如何,阿梓腹中的孩子是皇长孙,亦是一条人命,杀了人难道只要一句道歉就可以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了吗?”
卫婉紧蹙着眉头,面上挂满了泪痕,五官挤在一起,一点儿都没有美感:“妾身并不是这
个意思,妾身只是说……妾身并不是故意的。”
“是不是故意的你自己心里有数!”幼萱撇过头去,看着**的桑梓,冷冷道:“今日若不幸中招的是我,那我也有认了,可你害了阿梓,我便不会这样轻易放过你。”
卫婉极怵幼萱的这一番话,她缓缓地抬起头看向一旁的皇太后,眼神一个劲儿地向皇太后求救,可皇太后却根本就不打算理会她,只是背过身去轨皇帝道:“既然事情的真相已经知道了,陛下便瞧着处置吧,哀家不会包庇任何人的。”
她将这件事情撇得一干二净,卫婉惊讶的抬起头,道:“太后娘娘,您要救妾身呀!妾身真的是无辜的,妾身……”
她的话并没有说完,已经将剩下的半句咽了回去,事已至此,就算她再笨也该明白了。今日这一出,本就是冲着桑梓去的,是她傻,太过于信任皇太后,最终做了她的棋子。
卫婉摇了摇头,知道自己不可能在皇太后身上得到半分好处,因而便跪行至皇帝身前,伸手拽住了皇帝的衣角:“妾身真的是无心的,请陛下饶命!”
她磕头如捣蒜,磕得满头鲜血,可尽管这样可怜的样子,亦是没能换回皇帝的半分怜惜。
“是不是无心,你自己心里清楚。”
皇帝这话是对着卫婉说的,可眼神却瞥向了皇太后,除了她,还有谁能这么轻易地利用卫婉,除了她,谁还会一心盼着桑梓小产。
皇帝心中不禁冷笑,他到底是轻看了这个母后。
卫婉仍在磕头,她的辩解实在太过于苍白无力,可是事情的真相她却又实在不能说出口,只得吃了这个哑巴亏。
皇帝看着幼萱孤寂的背影,不禁有些心疼,又瞧榻上昏迷的桑梓,心里更是来气,因道:“杖毙!”
卫婉听罢,当场便昏死过去,皇帝便遣人将她拖了下去,皇太后见状稍稍松了口气,对宫人道:“扒了她的舌头,省的打扰太子妃休息。”
叶怀瑾微微侧目瞥了她一眼,皇太后回过头来,冷不防对上他的双眼,心下为之一颤,连忙别开眼去。
从前叶怀瑾一直碍于骨肉亲情,尽管皇太后不喜欢自己,他仍旧对她十分尊敬,可是如今,她连桑梓都害了,自己难道还有理由说服自己放过她吗?
叶怀瑾回过头,紧紧地握住了桑梓的手。
他们欠你的,我一定替你讨回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