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腊月，桑梓站在走廊下，从廊下望去，外头一片银装素裹，瑞雪纷飞，天与地恍若融成一色。

对于桑梓这种没有来过北方的人来说，这里的天气简直叫她难以忍受。桑梓将自己裹得像一头猪，但是仍然冷得直打颤，只有一个劲儿地在原地踏步，才能稍稍缓和一下身上的暖意。

远远地，桑梓瞧见太医令贺君杰正冒着大雪走来，她连忙迎面跑了上去：“贺先生，你终于回来啦！”

贺君杰见是桑梓，于是连忙低下头，道：“翁主怎么不在里头等着，跑到外边来了。”

桑梓呵出一口白雾，不断地搓着一双冻得通红的手，道：“不碍事儿的，那屋子里人我都不认识，也没一个说得上话的人，还不如出来等你。”

贺君杰道：“翁主要奴臣做什么事儿？”

桑梓道：“我之前跟你说过的，我要你帮我做‘八宝五胆药墨’。”

贺君杰为难道：“翁主，奴臣回去已经翻阅过所有的医术，并不见有‘八宝五胆药墨’，奴臣恐怕不能……”

“不要紧！”桑梓连忙打断他：：“我知道配方，我陪你一起做。”

贺君杰道：“翁主为何一定要做出这方药墨？”

桑梓道：“实不相瞒，我打算将这方药墨做出来送给六皇子，当做是满月的贺礼。”

出于做太医的好奇心，贺君杰问道：“奴臣斗胆问一句，这‘八宝五胆药墨’有什么功效和作用？”

桑梓道：“功效那是多了去了，可以消炎解毒，活血止痛，凉血止血，消肿软坚，防腐收敛。”

贺君杰道：“可是奴臣怎么从来没有听过呢？”

桑梓倒是没有与他解释这些，而是道：“你知道为什么太医院那么多太医令，我却偏偏选择你吗？”

贺君杰自然摇头，他哪里知道桑梓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桑梓因道：“一来你的医术不错，而且你很有慧根很聪明，二来你是年轻人，比较容易能接受新事物，和新事物带来的风险。”

贺君杰看着桑梓，眼神中突然浮现出一种佩服的神情，正当桑梓以为他很崇拜自己的时候，他居然道：“可是翁主，您还是没有告诉我，这‘八宝五胆药墨’到底是什么东西。”

桑梓无语了，这个男人也太一根筋了吧，都到了这个时候了，不是应该单纯的崇拜自己吗？怎么还抓着这个问题。

不过桑梓也知道，他这种人，自己如果不回答他的问题，他一定不会帮自己的。

因道：“根据史料记载，清光绪年间八国联军入侵京城，慈禧太后西逃途中罹患背疮疾，寻遍诸药不治，得‘八宝五胆药墨’而愈，一时名动天下，因善治顽症、防病养生、美容功效奇绝，当时与云南白药、漳洲片仔癀

称中华三大奇药之首。”

桑梓想，自己都已经说得这么清楚了，想来贺君杰也应该明白了吧。

哪知道，对方居然又问：“什么云南白药，还有漳洲片仔癀，我一个都没有听说过，真的是中华三大奇药吗？”

桑梓简直要晕了，似笑非笑道：“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你没听过有什么奇怪，你管那么多干什么，你只要照做不就好了嘛！”

桑梓真怕他再这么问下去，自己会受不了的，因道：“反正你不要管这些都是什么药，你只要知道‘八宝五胆药墨’药源珍贵稀少，工艺复杂有‘黄金易得而药墨难求’之说就行了，其他的你就不要管那么多了好不好！”

贺君杰本来真的还想问两句的，可是眼见桑梓这个样子，也没有这么胆子再问了，只得道：“那翁主，我们能不能先进去再说，外边好冷呐！”

他不说还好，这一说，桑梓整个人就像是被塞到冰箱里了一样，冷得连牙齿都要冻在一起了。

于是连忙道：“快快快，进去！”

说罢自己就第一个跑进了屋里。

贺君杰在后头慢悠悠地跟上去。

进了屋里，抖了抖衣服上的雪，道：“翁主说罢，您要我怎么帮你。”

桑梓道：“这东西需要二十二味药，你帮我找出来。”

“二十二味？”贺君杰微微叹了一句：“居然要这么多，难怪会有‘黄金易得而药墨难求’之说了。”

桑梓微微一笑：“若是容易的话，我也不来找你帮忙了。”

贺君杰只道：“翁主说说看，都有什么药。”

桑梓道：“水牛角、羚羊角、麝香、冰片、珍珠、蟾酥……”

她微微顿了顿，贺君杰已经道：“旁得不说，羚羊角与珍珠已经很贵重了，麝香的话，若不是翁主，我们还不知道麝香是什么，所以麝香我还不会辨认……”

“那不要紧，”桑梓很快道：“麝香我来找，其他的你们帮我。”

“还有什么？”

桑梓道：“牛黄、朱砂、青鱼胆、牛胆、熊胆、蛇胆、猪胆这些东西应该不难找吧？”

贺君杰表示默认，桑梓又道：“川芎、藕节、红花、小蓟、大蓟、白茅根、夏枯草、牡丹皮、丁香这些也都是常见的东西。”

贺君杰道：“二十二味药里大多是常见的药，这些药宫里都有存货。”

“那就好，”桑梓又道：“旁得先不说，牛胆要五个，熊胆只要两钱，蛇胆和青鱼胆要十个，猪胆要十五个，这个数量比较大，所以最好先准备，不然万一要做的时候发现不够的话……”

“库房里都有的，”贺君杰其实很想给桑梓一个白眼，但是他不敢，因而只道：“翁主将做法用量都说出来吧。”

桑梓撇撇嘴：“水牛角、蟾酥和牛黄只要三钱，麝香、冰片、川芎和牡丹皮要二两，藕节、小蓟和大蓟三两，羚羊角六钱，珍珠二两四钱，朱砂五钱，红花和丁香一两四钱，白茅根八两，夏枯草四两，用量就是这样的。”

话音才落，见贺君杰拿了纸笔在写些什么，因凑了过去撞了撞他：“我在说话你听了吗？”

贺君杰道：“我怕记不住，写下来了。”

桑梓不禁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不错不错，你还不算笨嘛。”

想了想又道：“那我直接写给你不就好了，还省了点儿口水。”

说罢正要抢过贺君杰手中的纸笔，可是转念一想，自己的字儿那么丑，就算写出来人家也看不懂，因道：“算了，还是你来写。”

贺君杰愣愣的看着面前的桑梓，心里简直想骂娘，这个翁主怎么神神道道的，更奇怪的是，就这个样子，太子还那么喜欢她，难道是喜欢她这一点？

桑梓见贺君杰这么看着自己，因道：“你看着我干什么？”

贺君杰连忙低下头去：“奴臣惶恐。”

桑梓轻轻一嗤：“你惶恐什么？好好听着好好记！”

“听好了，以上二十二味，取川芎、红花、藕节、大蓟、夏枯草、白茅草、丁香、牡丹皮加水煎煮三次，每次一个半时辰，合并煎液，滤过，滤液浓缩至适量；其余羚羊角等十三味研成细粉，过筛，加入川芎等九味的浓缩液混匀。另取明胶……”桑梓道：“你知道明胶是什么吗？明胶就是……”

“啊——翁主，”贺君杰连忙打断她：“我们时间不多，而且明胶我也用过的，不用您解释。”

桑梓尴尬地笑了笑：“不好意思，取明胶五两，，加水蒸化后加入荸荠粉四两，混匀，滤过，加入上边的各种药还有桐油烟墨，”桑梓说到这里又一顿，可还没说话便被贺君杰打断了：“翁主，您接着说，我们知道桐油烟墨是什么。”

桑梓撇撇嘴，心里一阵怨念，身为强迫症被人打断已经是很不爽的事情了，更何况还是被他同一个人打断了两次，因怪里怪气道：“桐油烟墨四十两，胶合定型，阴干之后用金箔两钱包衣，就做好了。”

贺君杰全部写完之后，便交给桑梓道：“您看看，可有错？”

桑梓瞥他一眼，接过来一看道：“没错。”

说着便将纸笺还给他，本来打算趁机打他一下的，没想到自己的手倒是撞到了一旁的桌子上，疼得“哇”一声大叫起来。

贺君杰连忙道：“翁主，您没事儿吧？”

桑梓连忙摆摆手，道：“没事儿没事儿，你们尽管玩你们的，我还有事儿，我先走了。”说罢，便一溜烟儿跑没了影儿。

这一回，丢人可丢大发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