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里的冬日似乎比外头更冷些,尤其是从打了炭火的屋子里出去,冷得仿佛掉一滴泪都能即刻冻成冰一般。
桑梓站在廊下,一眼望去,大雪洋洋洒洒地落满了屋檐,轻呵一口气,只见一团白雾上升,眼前被雾一挡,只觉得一片虚浮。
真无聊!
在宫里不过才呆了一个月,桑梓已经受不了这样闷人的生活了。
为什么电视剧里的后宫整天斗个没完,而这个后宫却平静地让人想哭啊!
说好的勾心斗角,风云诡谲呢?
除了半个月前皇后和苏夫人的那两句较劲儿的‘叙旧’之外,完全没有任何斗的预兆好吧。
怎么跟她想象的不一样,本来听说之前的皇后废于巫蛊,还以为这里头另有磨头呢,没想到这件事儿宫里居然连提都不准提,问身边的小宫女吧,都是些年轻女孩子,压根儿不知道这段往事,年长点儿的嬷嬷们,哪儿会跟自己聊这些东西。
不过一个月,桑梓就想离开了。
不仅仅是因为后宫里无聊的原因,还因为叶怀瑾。
他自从回来之后,就没有主动来找过桑梓,桑梓都怀疑他是不是把自己给忘在角落里了,她现在很感激幼萱,幸好当初她逼着自己来找叶怀瑾,死皮赖脸地缠着叶怀瑾带自己入宫,若不然,叶怀瑾肯定把她给忘了,那她身上的毒怎么办?
说来她也有很长时间没有毒发了,不知道这个毒现在发展到哪个阶段了,她还能活多久?
无射见桑梓在廊下站着,裹着大氅仍然冷得瑟瑟发抖,便挑了帘子出去,递给她一个手炉:“姑娘进去吧,外头冷,仔细作下病来。”
桑梓接过她递过来的手炉暖了暖手,道:“屋子里头闷得慌,”她顿一顿,又道:“诶,无射,你知道你主子现在在哪儿吗?”
无射想了想,道:“现在应该在书房吧,婢子看到几位大人方才去了书房,估摸着主子们正在商议事情。”
桑梓若有所思的“哦”了一声,很快将手炉塞到无射手中,道:“我去找他。”
说罢便小跑着离开了,也不顾无射在身后劝:“姑娘别去,仔细主子生气!”
可桑梓不听她说的,她着急地跺一跺脚,深怕桑梓惹得主子不高兴,只得跟了上去。
才至书房外,便有一个侍卫拦住了桑梓。
“姑娘不能进
去,此刻四皇子正与两位大人在里头商议事情,吩咐了任何人都不许打扰。”
桑梓撇一撇嘴,挽着那侍卫的手臂,道:“那你就当我不是人呗,放我进去嘛。”
侍卫面露难色,也不敢推开桑梓,只得道:“姑娘就别为难我们了。”
“你就放我进去吧,我保证四皇子一定不会生气的!”桑梓伸出两根手指,一副坚定的样子:“我保证!”
但是侍卫的表情告诉她,不可能!
“哎呀求你们啦!”
侍卫低着头不去看她,道:“请姑娘高抬贵手,放过我们。”
他都这样说了,桑梓还能怎么办?谁叫她心软呢?
只得像个泄了气的皮球一般,松开了手:“那我在外边等他行不行?”
侍卫没有说话,桑梓便当他是默许了。
她退开一步,退到一旁去,趴着窗户边上,偷听里头的人说话。
“如今边关战事吃紧,陛下圣体日渐衰竭,太子为国本,满朝文武都为此事纷争连绵,但陛下心之所向,已经摆明是四皇子,只等一道圣旨宣告天下了。”
这声音陌生的很,桑梓不曾听过,但是听上去感觉是个二十来岁的青年,这话说的,也忒好听了。
“话不能这么说,不到最后一刻,都不能保证没有变数,我们还是需要从长再议。”
“四皇子贵为嫡子,无论身份还是地位都高于大皇子,而且陛下碍于昔年废后之事,对大皇子多有疏远,多半不会传位与他。”
“未必。”
桑梓听得出来这是叶怀瑾的声音。
“若是本殿死了,太子之位便非他莫属了,”叶怀瑾的声音听不出半点儿波澜:“二皇兄闲散逍遥,并不愿意做太子,言儿如今才十三岁,母壮子少,父皇断也不会传位给他,除非……”他没有再说下去。
桑梓却听得触目惊心的,忍不住低低道:“除非效仿汉武帝杀母立子,未雨绸缪,好狠的心呐!”
正低头细想,却被人从身后拍了一下,桑梓吓了一跳,猛地大喊起来:“啊!”
转过身一看,却是无射拿着手炉追过来了。
“姑娘,咱们还是回去吧。”
桑梓惊魂未定,用手不住地抚摸着胸口:“你可吓死了。”
才松了一口气,冷不防又听一旁传来一把低沉的声音:“
你在这里干什么?”
桑梓又被唬了一跳,侧过头一看,只见叶怀瑾站在窗户前,直盯着她。
桑梓被他抓个正着,当然不会说自己是在偷听啦,思来想去,便将手中的手炉递给他,装作一副关心他的样子,道:“我来给你送手炉的,我怕你冷着了。”
叶怀瑾嘴角一勾,双手搭在窗户上,将半个身子伸了出来:“是送手炉还是听墙根啊?”
桑梓小心思被他拆穿,瞥他一眼,将手炉收了回来:“不相信就算了,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你说什么?”叶怀瑾疑惑道:“谁是吕洞宾?”
桑梓一愣,正要调侃他两句孤陋寡闻,猛然想起,这个架空朝代是在唐朝之前的,吕洞宾是唐朝时候的人,他不认识也没什么不对,便想整整他,因笑道:“吕洞宾就是我的外号,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你还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叶怀瑾蹙一蹙眉,似笑非笑:“我知道了,你说我是狗。”
桑梓“噗哧”一笑:“我说你不识好歹呢,谁说你是狗,我才没那么粗俗呢。”
“不识好歹?”叶怀瑾轻哼一声:“有意思。”
“进来吧。”
桑梓笑着把无射赶了回去,自己就跑进了书房里,在进去之前,还跟门口方才拦她的侍卫做了个鬼脸:“怎么样啊,我这不是进去了吗?”
叶怀瑾端一杯热茶给她:“坐吧,在外头站着做什么?”
桑梓道:“不是说了吗,给你送手炉。”
“骗鬼呢,说实话。”
桑梓嘟起了嘴,他要听实话她就偏不说:“你的朋友,不介绍给我认识认识?”
叶怀瑾不情不愿地指着二人道:“这是傅易生将军,这是尹固先生,是我的老师。”
桑梓一边听着一边点头,打量起两人来。傅易生是个二十多岁的青年,生得相貌堂堂,一张俊脸轮廓英气勃勃的,唯独眉眼十分漂亮,竟有些像叶怀瑾。至于尹固嘛,是个中年大叔,估摸着得有五十来岁了,身材消瘦,留着一绺胡须,长相斯文秀气,看起来很是和蔼。
桑梓心想自己不能失了礼数,叫人家以为自己没有教养,便站了起来,微微谒礼:“见过两位大人。”
叶怀瑾阴阳怪气地咳了两声,道:“免礼!”
桑梓抬起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