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受虽是种痛苦,但有时也是种艺术。
懂得这种艺术的人,通常都能得到他们希望的收获。
勇气这种东西很奇怪,你非但看不到,感觉不到,也根本没有法子证明的,所以一个真正有勇气的人,有时在别人眼中看来,反而像是个儒夫。
一个人只有在自己心里有了衰老的感觉时,才会真的衰老。
一个人想去杀人时,为了仇恨和愤怒的反而少,为了恐惧而杀人的反而多!
一个人想去杀人时,往往也不是为了别人伤害了他,而是因为他伤害了别人。
这也是自古以来,人类最大的悲剧。
丑陋的男人总觉得自己比漂亮的小伙子更有男人气概,就正如丑陋的女人总觉得自己比美女聪明些。
“为什么只有阳光照射到的地方,才有灰尘?”
“因为只有阳光照射到的地方,你才能看得见灰尘,因为你若看不见那样东西,往往就认为它根本不存在。其实无论你看不看得见,灰尘总是存在的。”
愚蠢的问题,聪明的答案。
每个人迟早总会倒下,无论他生前多么显赫,等他倒下去时,看来也和别人完全一样。
可以吓死人的刀,通常都是看不见的刀。
因为等你看见它时,就已太迟了。
一个人心里越恐惧时,说话的声音往往就越大。
只要有买衣服的机会,很少有女人会错过的。
既不懂得应该怎么样被爱,也不懂得应该怎么样去爱别人。
但这种爱才是最真的!
你只有在真正爱上一个人的时候,才会有真正的痛苦。
这本来就是人类最大的悲哀之一。
但是只要你真正爱过,痛苦也是值得的!
一个人只有在真正痛苦时,非但已不再有拒绝的力量和尊严,也已不再有拒绝的勇气。
人类所有的一切,本就是随着心情而变化的。
真正的大英雄大豪杰,做事一向是不愿被俗人知道的。
女人最大的毛病就是总不把男人当做人,总认为女人让男人受罪是活该,男人让女人受罪就该死了。
真正伟大的武功,并不是聪明和苦功就能练出来的。
你一定先得有一颗伟大的心,才能练得真正伟大的武功。
“我天性也许有些狡猾,但却一心想成为个真正的君子,有时我做事虽然虚伪,但无论如何,我总是照君子的样子做了出来。”
无论你的朋友是好还是坏,只要他是你的朋友,你就不能在背后给他一刀。
世上并没有什么非做不可的事,问题只在你心里怎么去想。
只要你能忍耐一时,有很多你本来认为非做不可的事,也许就会变成不值得你去做的事了。
每件事都有两面,从你们这面看来,你也许觉得自己做得对,那只因为你们从没有从另外一面去看过。
酒的好坏,并不在它的本身,而在于你是在用什么心情去喝它。一个人若是满怀痛苦,纵然是天下无双的美酒,喝到他嘴里也是苦的。
能杀人并不难,能饶一个你随时都可以杀他的仇人,才是最困难的事。
有些人的确永远不会老,因为他们心里永远都充满了对人类的热爱和希望。一个人心里只要还有爱与希望,他就永远都是年轻的。
久历风尘的女人,若是真的想找个归宿,岂非总是会选个老实人的。这至少总比找个吃软饭的油头小光棍好。
女人有时就好像是个核桃。你只要能击碎她外面的那层硬壳,就会发现她内心是多么柔软脆弱。
当别人在考虑下决定时,你若催促他,压迫他,得到的效果往往是相反的。
真正的聪明人,永远不会将别人当做呆子。将别人当做呆子的人,到最后总是往往会发现,真正的呆子不是别人,是自己。
一个人在真正寂寞时又沉醉,就像是在水里快被淹死时一样,只要抓住一样可以抓得住的东西,就再也不想放手了。
可是他抓住的东西,却往往会令他堕落得更快。有很多人都不能死,却偏偏还是死了。
生、老、病、死,本就全都不是人类自己所能主宰的。这也正是人类永恒的悲哀和痛苦。
这世上偏偏有种人总认为自己天生就是强者,天生就有伤害别人的权力,而别人却不能伤害到他们一点。
他们也许并不是真正凶恶的人,但这种要命的优越感,不但可恶,而且可恨。
对付这种人唯一的法子,也许就是割下他的耳朵来,让他明白,你伤害了别人时,别人也同样能伤害你。
懂得用刀杀人并不困难,要懂得如何用刀救人,才是件困难的事。
孤独与寂寞,本就是最适于思想的。
一件兵器的真正价值,并不在它的本身,而在于它做的事。
女人的情感是奇怪的,你若得不到她们的尊敬,也得不到她们的爱。她们和男人不同。
男人会因怜悯和同情而爱上一个人,你就可以断定,那种爱绝不是真实的,而且绝不能长久。
——《边城浪子》
不要命的人,就是最可怕的人;不要命的武功,就是最可怕的武功。
只有会装糊涂、也肯装糊涂的人,才是真正最精明、最厉害的。
有很多人都是这样子的,只能看得见别人的错,却忘了自己的。
要女人不多嘴,简直要比骆驼穿过针眼还困难。
古往今来,真正的武林高手,都是特立独行,不受影响的人。一个人若连自己的个性都没有,又怎么能练得出独特的武功来。
一个人往往会在最奇怪的时候,最奇怪的地方,和一个最想不到的人交成朋友,甚至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这种情感是怎么来的。
有种人你想找他的时候,打破头也找不到,你不想见他的时候,他却偏偏会忽然出现在你的眼前。
这世上本就有很多极有智慧的老人,会被一个最愚昧的少女骗得家破人亡,身败名裂。
一个病重的人,是不是能活下去,至少有一半要看他自己是不是想活下去。
一件武器是否可怕,主要得看它是在什么人手里。
花生是被咀嚼的,钉子是被敲打的。
可是,若没有人咀嚼,花生也一样会腐烂,若没有人敲打,钉子也一样会生锈。
生命的价值是什么?
花生岂非一定要经人咀嚼,钉子岂非一定要被人敲打,然后它们的生命才有价值。
你若很喜欢一个人,常常和这个人见面,他的毛病,你也一定会传染上的。
——《九月鹰飞》
人类有很多弱点,花钱摆派头无疑是人类的弱点之一。
所以特别贵的地方,生意总是特别的好。
就算神佛,只怕也难免会有他们自己的痛苦,他们的笑脸,也许只不过是故意装出来给世人们看的。
羚羊被捕杀,只因为羚羊有角,坟墓被挖掘,只因为墓中有殉葬的金银。
朴拙的弱者,总比较容易免于灾祸,丑陋的处女,总比较容易保持童贞。
人心里的痛苦,有时正像是腐烂的伤口一样,你越不去动它,它烂得越深,你若狠狠给它一刀,让它流脓流血,它反而说不定会收口。
世上本就有很多事象是宝剑的双锋。
你要去伤害别人时,自己也往往会同样受到伤害。
有时你自己受到的伤害甚至比对方更重!
人的脸,本身就是个面具,一个能随着环境和心情而改变的面具。
又有谁能从别人脸上,看出他心里隐藏着的秘密?
又有什么样的面具,能比人的脸更精巧奇妙?
身份越尊贵,地位越高的人,脸上戴的面具往往令人越看不透。
你叫别人知道人生短促,难免一死,却知道死也有很多种。
死有轻于鸿毛的,也有重如泰山的。
一个人既然生下来,就算要死,也要死得轰轰烈烈,死得安心。
一个人活着若不能做好自己应该做的事,又怎么能死得安心?
生命的意义,本就在继续不断奋斗,只要你懂得这一点,你的生命就不会没有意义。人生的悲苦,本就是有待于人类自己去克服的。
高贵独立的人格,本就和高尚独特的艺术同样应该受人尊敬。
这也是件很奇怪的事,一个人名气越大,能见到他的人反而越少。
——《天涯明月刀》
千千万万道刀疤,就是千千万万种表情。
千千万万种表情,就变成了没有表情。
名妓如名侠,都是江湖人,都有一种相同的性格,都不是一般的人可以用常情和常理来揣度的。
在某些时候,名妓甚至也好像名侠一样,能够把生死荣辱置之度外。
一个人喝酒无趣。
一个会喝酒的人和一个一杯就醉了的人喝酒也同样无趣。
一个人自言自语多么无聊,可是和一个言语无味面目可憎的人说话更无聊。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事都是这个样子的。
朋友之间的感情永远是那么真实、那么可贵。
不幸的是,朋友并不一定全都是真的朋友,仇敌却永远是绝对真实的。
所以如果你的仇敌对你表示出他对你的某种情感,那种情感的真实性,也许会比朋友间情感的真实性还要更真实得多。
朋友间是亲密的,越好的朋友越亲密。
不幸的是,亲密往往会带给人轻蔑。
仇敌却不会。
如果你对你的仇人有轻蔑的感觉,那么你就会因为这种感觉而死。
所以,朋友之间,尤其是最好的朋友之间,很可能只有亲密而没有尊敬,而最坏的仇敌之间,却很可能是只有尊敬而没有轻蔑。这种尊敬,通常都比朋友之间的尊敬更是真实。
这实在是件很奇怪的事。
要做一个人,要做一个真正的人已经很不容易了,要做一条真正的男子汉,那就不是“不容易”这三个字所能形容了。
每个醉人都要醒,非醒不可,醒了就要面对真实。
可怕的是,每一个醉人醒来后,所面对的现实,通常都是他所最不愿面对的现实。
一个做父亲的人,对儿子的关切,永远不是做儿子所能了解的。
瑞雪。
这种可以冷得死人的大雪,居然也常常会被某些人当做吉兆。
因为他们看不见雪中冻骨,也听不见孩子们在酷寒中挨饿的哀号。
可是瑞雪是不是真的能兆丰年呢?
大概是,春雪初融,当然对灌溉有利,灌溉使土地肥沃,在肥沃的土地上,收成总是好的。
宝剑有双锋,每件事都有正反两面。只可惜能同时看到正反两面的人,却很少。
——《飞刀,又见飞刀》
外貌再坚强的女子,其实意志也薄弱得很,一个人若想女子为他保守秘密,那人想必是个呆子。
冒险的事,原不是女子适于做的,厨房里、摇篮旁,才是她们应该去的地方,只可惜越聪明的女子反而越不懂这道理。
人的头脑,是件很奇怪的东西,你久不用它,它会生锈,但若用得太多,它也会变得麻木的。
美女虽然有时会嫁给蠢丈夫,但良驹却绝不会被庸人所御,好马选择主人时,那眼光的确比女子选择丈夫精确得多,至少它不会被男人几句花言巧语就骗过了,也不会瞧得白花花的银子就发晕,而且它选择好一个人时,也通常比女人对丈夫忠心得多。
杀人虽然并不是令人愉快的事,但总比被人杀死的好。
“活得不耐烦”这五个字,几乎已成了江湖中最流行的话,两人争吵起来,若不说这句话,仿佛就显得不够威风似的,只不过说的人尽管说得象煞有介事,听的人却大多将他当做放屁。
——《楚留香·血海飘香》
你千万不能将任何一个女人看成呆子,谁若将女人看成呆子,他自己才是呆子。
一个人难受时,不拿好朋友出气拿谁出气,好朋友若不能谅解他,谁还能了解他。
没有女人,冷冷清清,有了女人,鸡犬不宁。
被女孩子称赞,只怕是天下最令人愉快的事了——但这女孩子若是太丑,这种愉快也免不了要大大打个折扣。
少林派的武功太浓太笨,象是一大碗红烧五花肉,虽然很管饱,但只不过能让贩夫走卒大快朵颐而已;真正懂得滋味的人,是绝不会喜欢如此油腻之物的。
武当派的武功却太清淡,就象是一盘忘了加盐的青菜豆腐,颜色看起来虽不错,但吃了一口后,就再也引不起别人的胃口。
“你们的武功虽糟,却偏偏要起些漂亮好听的名字,叫什么‘力劈山狱’、 ‘降龙伏虎’。其实,就凭你们所使的那些招式,本该叫劈木材、降猫伏狗才对。可是我用的这名字,虽然并不好听,却货真价实。” 要知“武侠”二字虽总是连在一起,其间高下却大有差别。要做到“武”字并非难事。只要有两膀力气,几手功夫,也就是了。但这“侠”字行来绝非易事,这 “有所不为,有所必为”八个字说来虽简单,若没有极坚强的意志,极大的勇气,是万万做不到的。一个人若只知道以武逞强,白刃杀人,那就简直和野兽相差无几,又怎配来说这“侠”字。 “你自然不了解他,只因你和他没有什么仇恨,根本不必要太了解他的,你若太了解一个人,就反而不会和他交朋友了。而且,我还要告诉你,世上最了解你的人,绝不会是你的朋友,一定是你的仇人,因为只有你的仇人才肯下苦功来研究你的弱点。”
难怪有人说瞎子的心灵特别灵巧。看来世上有些事,的确往往会因祸得福的。
活下去,不但是一个人的权利,也是一个人的责任。没有人有权杀死别人,也没有人有权杀死自己。
——《楚留香·大沙漠》
天下的男人总有这种毛病,总以为自己三言两语就可以将女人骗过了,却不知女人要骗男人实在比男人骗女人容易得多。
女人与女人之间虽然很难交朋友,但女人总是同情女人的,因为她们觉得只要是女人,就值得同情。
人们所真正惧怕的,通常都不是事物的本身,而只不过是他对那件事的想像而已。人们畏惧死亡,也只是因为没有人了解死之神秘,所以才会对“死亡”这件事生出许多可怕的想象。
你若想叫别人怕你,你自己就千万不能害怕;你自己若先害怕起来,别人又怎么会怕你呢?
这就正如懂得说笑话的人,自己绝对不会笑;他自己若先大笑起来,那么无论他说的笑话多有趣,别人也不会觉得好笑的。
永远没有人能预测少女们会在什么时候流泪,因为她们随时随地都可能为了任何事而流泪。她们会为爱流泪,也会为恨流泪;她们会为一些美丽的事物而流泪,也会为一些丑恶的事物而流泪。
她们会因悲伤而流泪,也会因快乐而流泪。
她们甚至可能不为什么事就流下泪来。
女孩子大多有这种毛病,越是害怕的事,越是要听。
喝过酒的人,说话的声音也特别大,他们自己以为是在压着嗓子说话,但别人已被他们吵死了。
人在回忆中,时间往往会过得很快的,所以有些孤独的老人只有生活在回忆里才能度过漫长寂寞的晚年。
很多人都以为年纪越大的人越谦虚,其实一个人年纪越大就越不肯服输,越喜欢听别人奉承自己。
奉承话若由一个和自己本事差不多的同行嘴里说出来,那更是过瘾无比,天下没有人不喜欢听的。
越是平常的东西,有些人却越是觉得珍贵,这只怕也就是那些天潢贵胄们的悲哀,因为他们虽然享尽人间的荣华富贵,但一些平常人都能享受的乐趣他们反而永远也享受不到。
无论多伟大的女人,在男人的怀抱中都会变得渺小的。
女人的眼泪,永远是对付男人的最有效的武器。
女人在痛哭时若有人去劝阻,那么她就永远也哭不完了。
愚我一次,其错在人,若是能同样骗我两次,就是我自己的错了。
一个孩子做了坏事,父母固然要打他罚他,但别人若打了他,做父母的非但心痛,说不定还会去找那人拼命。这就是“爱”,永远令人不可捉摸、但谁都不能否认它的存在。
——《楚留香·画眉鸟》
世上若还有比遇见一个泼妇更头痛的事,那就是遇见了两个泼妇。
在这种女人面前,就算有天大的道理也讲不清的,最好的法子就是赶快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古来英雄多寂寞……一个人在低处时,总想往高处走,但走得越高,跟上去的人就越少,等他发现高处只剩下他一个人时,再想回头已来不及了。
很多不会烧菜的女人,却偏偏喜欢躲在厨房里,然后再将菜端出来,硬说: “菜烧得不好,请原谅。” 让别人以为菜就是她烧的,因为就连这种女人也知道会烧菜不但是做妻子的光荣,也是她丈夫的光荣。
“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这一代名侠,其实也和普通人一样,也有他的烦恼和不幸,只不过这些事都已被他耀目的光辉所掩,人们只能看到他的光采,却忘了有光的地方必有阴影。
只可怜薛衣人一世英名,竟生出这么样一对儿女来,“豪门多孽子”,楚留香发觉这句话真是说得有学问。
一个人若想成为天下无双的剑客,就最好不要生养儿女,因为最好的剑客,必定是最坏的父亲。
剑,就好像是女人一样,你想它服从你,就最好一定要全心全意的对它,否则它就会出卖你。
一个人纵然被女人出卖了两百次,还可以找第两百零一个女人,但只要被剑出卖一次,就得死!
“请客”本是件很愉快的事,能请人的客,总比要人请愉快得多。最妙的是,越穷的人反而越喜欢请客。
自敌人处得到的敬意,永远比自朋友处更难能可贵,也更令人感动。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恭维话毕竟是人人都爱听的。
帅一帆的剑法处处不离规矩,而前辈你的剑法都是以“取胜”为先,这两者之间的差别,正如一个以戏为消遣的票友,和一个以戏曲为生的伶人,他们的火候纵然相差无几,但功架却还是有高低之别。
人们面对着自己不懂的事,总会作出一种傲然不屑之态。
女人修饰的时间,一定和她的年龄成正比的。
一个人若坠入了情网,往往就会变成瞎子。
他用力踢起块石头,就好像一脚就能将这“情”字永远踢走似的,却不知“情” 字和石头绝不一样,你无论用多大力气,都踢不走的,你以为已将它踢走时,它一下子却又弹了回来。 你用的力气越大,它弹回来也越大。你若想一脚将它踩碎,这一脚往往会踩在你自己心上。
客人并没有走,走的反而是主人,每个人走的时候,都有一套很好的理由,虽然谁都听得出那些理由是假的。
唯一能要自己不喝醉的法子,就是根本不喝。
这法子虽不算妙,但却很有效。
只可惜很多人都不肯用这法子,所以喝醉酒的人每天都很多。
劝人喝酒固然不好,劝人不喝也不好,因为你越劝他不喝,他往往会喝得越多。
每个人的酒量都没有自己想像中那么好的。
——《楚留香·借尸还魂》
这地方叫“逍遥池”,是个公共浴室,价钱并不比单独的浴池便宜,但泡在热气腾腾的大池里洗澡,却别有一种情调。一面洗澡,一面还可以享受和朋友聊天的乐趣,所以苏浙一带的男人们,无论贫富,上午喝过了早茶,下午都喜欢到这里泡上一两个时辰。
浴池里当然不只他们两个人,但隔着一层薄薄的水雾,谁也看不清对方的面目,何况到这里的人,大多是为了自己的享受,松弛松弛自己的神经,谁也不愿理会到别人,也不愿别人理会自己。
在浴池的另一边,还有两三个人在洗脚、搓背,另外还有个已泡得头晕,正在旁边的清水槽前冲洗。
这几个人好像并没有留意到楚留香,楚留香也没有留意他们,在这种地方,大家都是赤条条地相会,谁也看不出对方的身份,无论是王候将相,是名士高人,一脱光了,就和贩夫走卒全没有什么分别了。
楚留香很喜欢到这种地方来,他发现一个人只有在脱光了,泡在水里的时候,才能够完全了解自己,看清自己。
还有许多大商人喜欢到这种地方来谈生意,因为他们也发现彼此肉帛相见时,机诈之心就会少些。
女孩子就像人的影子,你若去追她、逼她,她永远在你前面,你一转身,她就反而会来盯着你了。
小孩子偷糖吃,忽然被大人捉住,就只有撒赖,明明满嘴是糖,却硬说没有,明明知道大人不相信,还是要硬着头皮赖一赖。
这人果然一点也不谦虚,而且直爽得很。
胡铁花最喜欢的就是这种人,大笑道:“好,我叫胡铁花,你既认得楚留香想必也知道我的名字。”
“不知道。”
胡铁花笑不出了。
他忽觉得太直爽的人也有点不好。
“我什么都未忘记,只忘记你是个女人了,男人想帮女人的忙,就是在自找麻烦,若相信了女人的话,更是活该倒霉!”
若说女人的脸皮比男人厚,那也只不过因为她们脸上多了一层粉而已,纵然脸红了,别人也很难看出。
也有人说:年纪越大的女人,脸皮越厚。
其实那也只不过因为年纪越大的女人,粉也一定擦得越多。
好吃的人,看到别人的筷子伸了出去,总是特别注意。若看到别人将自己喜欢吃的东西挑走,那更要难受之极了。
大多数男人都有件好处——他们若是不敢去做一件事时,总会替自己找到种很好的藉口,绝不会承认自己没有勇气。
凡是在江湖混过几年的人都知道,是哪几种人最难应付,能不惹他们时,最好避开些。
第一种是文质彬彬的书生秀才,第二种是出家的和尚道士,第三种是上了年纪的老头子。
但最不好惹的,还是女人。
这几种人若敢出来闯江湖,就一定有两下子。
一个人只要做过一件见不得人的事,就算捱一辈子的骂,也只有听着的。
屋子里有两张床,另外还搭了个地铺。
胡铁花回房去的时候,两张**已都睡着人了。
张三跷着腿,正喃喃自语着道:“奇怪奇怪,我怎么没听见敲门的声音呀,难道胡先生的胆子也不比我大,嘴里吹着大气,到时候却也不敢敲门的?”
胡铁花一肚子的火,大声道:“这是我睡的床!你怎么睡在上面了?”
张三悠然道:“你睡的床!谁规定这张床你睡的?总督衙门规定的么?”
胡铁花恨得牙痒痒的,却也没法子,冷笑道:“船上的床简直就像是给小孩睡的,又短又窄又小,像我这样的堂堂大丈夫,本就是睡在地上舒服。”
他刚睡下去,又跳起来,叫道:“你这人倒真是得寸进尺,居然把我的枕头也偷去了!”
张三笑道:“睡在地上既然又宽敞、又舒服,海阔天也许就怕你睡得太舒服了,爬不起来,所以根本就没有替你准备枕头。”
胡铁花气得直咬牙,眼珠子转了转,忽然笑道:“原来你也跟老臭虫一样,鼻子也不灵,否则怎么没有嗅到臭气。”
张三忍不住问道:“什么臭气?”
胡铁花道:“我方才就坐在这枕头上,而且还放了个屁……”他话未说完,张三已将枕头抛了过来。
胡铁花大笑道:“原来你这小子也会上当的。”
张三板着脸道:“你说别的我也许不信,但说到放屁,你倒的确是天下第一,别人三十年放的屁,加起来也没有你一天这么多的。”
要想吓人的人,往往都会先吓倒自己。
太无用的女人,男人见了固然头疼,太能干的女人,男人见了也一样受不了的。
男人在女人面前本就喜欢以“保护人”和“强者”的姿态出现,有时他们嘴里虽在埋怨女人太无用,其实心里却在沾沾自喜。
所以聪明的女人在男人面前,总会装出弱不禁风的样子,乐得将吃苦受气的事都留给男人去做。
“人力定可胜天”,这句话只不过是坐在书房里,窗子关得严严的,火炉里生着火,喝着热茶的人说出来的。
若要他坐在大海中的一口棺材里,面对着无边巨浪,漫天风雨,他就绝不会说这句话了。
“死的本身并不痛苦,痛苦的只是临死前那一段等待的时候。
一个人若是还能挣扎,还能奋斗,还能抵抗,无论遇着什么事都不可怕,但若只能坐在那里等着,那就太可怕了。
只有在这种时候,才能看得出一个人的勇气。
一个人只要还没有死,无论在任何情况下,都得忍耐。
人非但没有权杀死别人,也没有权杀死自己!
女人若想要男人吃醋,什么法子都用得出的——女人若想要故意惹那个男人吃醋,也就表示她在吃他的醋。
女人若认为那件事是对的,你就算有一万条道理,也休想将她说服。捕鱼,下网,看来只不过是件很单调,很简单的事,一点学问也没有,更谈不上什么特别的技巧。
其中的巧妙,也许只有鱼才能体会得到。
这正如武功一样,明明是同样的一招“拨草寻蛇”,有些人使出来,全无效果,有些人使出来,却能制人的死命。
那只因他们能把握住最恰当的时候,最好的机会。
机会总是稍纵即逝的,所以要能把握住机会,就得要有速度。
其中自然还得要有点运气——无论做什么事都得要有点运气。
但“运气”也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一个人若是每次都能将机会把握住,他的 “运气”一定永远都很好。 世上虽没有永恒的黑暗,却也没有永恒的光明,所以人间总是有很多悲惨的故事,产生了许许多多哀艳的诗赋、凄凉的歌曲……
但无论多凄凉哀艳的诗歌,都比不上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这句话实在太令人心酸。
“我几乎从来没有做过一件我自己愿意做的事……”
也许很少有人能真正了解这句话里所含蕴的悲痛是多么深邃,因为也很少有人会遭遇到如此悲惨的命运。
何况,人们总觉得自己的悲哀才是真实的,根本就不愿去体会别人的痛苦。
人唯有在急难中,才能发挥最大的力量。
愤怒!只有愤怒才能令人自麻木中清醒,只有愤怒才能令人不顾一切。
死,并不如想像中那么容易。
尤其当一个人被痛苦折磨得麻木,也太疲倦了,疲倦得什么都不想做,疲倦得连死都懒得去死。
现在,她就算死,也没关系了,她已找到了人性中最可贵的一部分,这世上毕竟还有人拿她当人,对她关心。无论对任何女人说来,这都已足够。
只可惜世上偏偏有很多女人只懂得珍惜珍宝,不懂得这种感情的价值,等她们知道后悔时,寂寞已纠缠住她们的生命。
美丽和忠诚这两件事,是很难在同一个女人身上发现的。
爱情如星,迷恋如火。
星光虽淡却永恒,火焰虽短暂却热烈,爱情还有条件,还可以解释,迷恋却是完全疯狂的。
所以爱情永远可以令人幸福,迷恋的结果却只有造成不幸。
有很多看来极复杂、极秘密的事,都是往往为了一个极简单的原因而造成的。
那就是爱。
爱能毁灭一切,也能造成一切。
人生既能充满了爱,我们为什么一定还要苦苦去追寻别人一点小小的秘密。
我们为什么不能教别人少加指责,多施同情?
——《楚留香·蝙蝠传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