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头进门之后把手中提着的灯放在门口,然后轻轻掩上了门,再小碎步走到段三北面前,恭恭敬敬的跪了下来,保持了一个行大礼的姿势就不动了。
她这一连串的动作做得不快不慢,段三北能够很明显的看出来她的不情愿跟没有刻意伪装的故意缓慢动作,当时偏偏又不是那么慢,倒是让人无可指摘。
“丫头,站起来,我想问你点儿事。”段三北打个响指,低下头跟那个小丫头笑道。
她是真的笑,但是那丫头不知道有什么心理阴影,这时候还是抖得厉害,站都站不起来,最后保持了一个跪坐在地上的姿势,仰着头听段三北讲话。
段三北也不在乎她是什么动作,反正她自己坐姿挺舒服的,见小丫头放不开也不强求,继续道:“我要问的这些事儿,不是什么难题,你要是在我身边跟了一段时间,也该有一些了解,但是,我需要你做到一点。。。”
段三北话锋一转,脸上笑容瞬间消失,她伸出两根指头狠狠掐住小丫头的下巴,狠厉道:“出了这个门,不管是谁问,你都得老老实实把嘴闭严实了!”
那小丫头被她吓得一哆嗦,下意识的就想要继续磕头,然而段三北掐着她下巴的手实在紧得很。她挣脱不开,整个人又惊又怕,眼泪哗的一下子流了下来。
屋子里点着不少的灯,颤抖着的女孩子跪坐在地上,额头上一片鲜艳的血迹,清秀的脸上全都是茫然与恐惧。
段三北也不是没干过坏事,但是她动手都是干脆利落的,本身工作就不是需要严刑逼供的,一般来讲能给个痛快都给了,很少会有人怕她到这种地步。
她之前大体的就有了一个猜测,根据下人的反应可以看出来,这个北小姐至少脸是跟她一样的,不出意外就是一模一样,不会有什么相似然后认错这一类的事情。
两个人的容貌再怎么相似也会有不同之处,朝夕相处的人往往可以凭借着直觉一眼认出来,几个丫头没有起疑,说明她跟那个北小姐,容貌上并无差别——说不定还有可能是前世今生这种奇奇怪怪的东西。
性格上或多或少的也很相似,但是段三北看着这个丫头瑟瑟发抖的脸,又忽然改变了这个想法。
那个‘北小姐’,喜欢折磨人,闺房里狠厉阴柔的手段不少,指不定就用上了哪种,看样子‘北小姐’还是个喜怒无常的主,不怎么讲道理,狗腿子一群,方才的那个莲儿应该就是其中一个。
段三北冷情归冷情,却没有什么其他不良的嗜好。
“我叫段三北,对么?”她眯着眼睛,看着跪坐在底下的丫头。
那丫头诧异的抖了一下,小心翼翼直视了一下段三北的眼睛,然后飞快的移开视线。段三北满意的点了点头,继续问道:“我连续提问,回答快一点。”
“闺家小姐,名字怎么叫的这么糙?”
丫头回答道:“夫人……夫人命格弱……小姐生下来便虚弱……老爷联系了京城里边的贵人,给小
姐按着生辰八字起了这个俗名,待到小姐纳了夫婿,是要重新起个闺名的。”
段三北叹了一口气,除了名字,还有一个问题,是事关她穿帮的速度的重要事宜:“我的年龄?”
“小姐乃二九之岁。”
段三北眉头一皱:“还未出嫁?”
“小姐乃将军之后,不与别家女子相同,官宦之女为出,小姐为入,二九之年自然未曾**。”几番对话平平淡淡,虽然内容有些奇怪,但是不妨碍小丫头看出来段三北并没有动手的念头,这时候也冷静了不少,即使整个人还是颤颤巍巍的,但是至少已经可以流利的对话了。
将军之后,条件还不错,段三北勉强还算满意。
“我的亲属关系以及段府的地理位置、情况,快点。”段三北接着问道,心里却咯噔响了一下子,刚刚那丫头嘴中蹦出了个词,让她不得不在意。
‘纳了夫婿’?入赘么?
就算是将军之后入赘的也少啊,而且除了这个,还有一件事儿让段三北有些愁,年龄对不上啊。
原来的北小姐刚刚十八,她段三北可是正正经经的过了二十的人,面容可能会有一些改变,但是。。。段三北想了想,好像她十八岁跟二十多岁的时候没有太大差别?
“小姐乃正妻之后,生母为当今圣上嫡出的长公主,上有亲兄一人,将军纳有三位姨娘,有庶出的三位小姐、两位公子。”丫头低头附在地上,恭敬道:“段府位于京城西门侧,临近皇宫,至于情况,北小姐,段府乃堂堂护国将军府,奴婢是万万不敢多言的。”
“那么……”段三北冷不丁的问道:“为什么你们要把我从墓地接回来?”
她这话一出,那丫头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头一低一抬,哐哐哐的就接着磕起了响头,比起在门口的那一阵有过之而无不及。
段三北被她吓了一跳,她这时候已经知道问这个丫头已经问不出什么来了。
小丫头额头上的血本来就没有完全干掉,结了一层厚厚的血痂,她这一番动作,额头再次用处了大量的血液,分明是个求死的念头。
那丫头一边砰砰的磕头,一边流泪告饶道:“小姐……北小姐……奴婢一条贱命……您说要奴婢也不得不给……但求小姐给……给个痛快……万万不要把奴婢带到……带到……”
她这话就卡在这了,段三北翘着二郎腿,有些不痛快的‘啧’了一声,她原本来想听听这丫头还能报什么料,没想到给卡在了关键地方。段三北也没想来的第一天就闹出人命,叹了一口气伸出手把丫头拉了起来。
那丫头还在颤颤巍巍的哭,段三北等了她一会儿还没等到停下来,这小丫头估计自己是活不成了,想干干脆脆的哭个痛快,段三北一时半会儿也懒得理她,眼神飘忽着走什么,没想到一飘忽,就扫了不得了的东西。
——她视线的左上角,飘着一行字。是的,她视线的左上角——无论她怎么移动怎么扭头,那行字都牢牢地盯
在她视线的左上角。
段三北隐约能猜到是跟功德箱有关的,那行字占的空间不大,甚至说可以非常小,而且也不影响视线,段三北挑了挑眉,趁着小丫头还在哭,后退背对着桌子反手摸了一下。
果不其然,桌子上的画卷跟功德箱都不见了。
刚刚小丫头进来的时候她把椅子挪到前边坐了上去,刚好背对着桌子,也恰好挡住了小丫头的视线,所以她完全不知道功德箱跟画卷是什么时候消失的。
不过,如今这种情况,功德箱是被激活了吧?
段三北正视前方,这个角度都可以把悬浮在空中的字看得很清楚。
上面那行字写的是,阶段一低级任务,拯救绝望的丫鬟‘门’。
后边还有两行更小的灰色字体,无论段三北怎么看都没有办法看清,不过她还是大概明白‘低级任务’是什么意思的。
大概就是说需要她安慰这个哭咧咧的小丫头,‘们’在小括弧里边,也许是还有类似于隐藏任务的那种?
思索了一会儿,段三北又坐了下来,抬起腿踢了踢丫头的小腿,尽量放低了声音道:“你叫什么名字?”
丫头还在哭,两只眼睛红得像是只兔子,清秀的脸庞上全都是泪痕,原本整整齐齐的两个小角也都散乱了不少,整个人看起来狼狈又可怜。
她很难控制住自己不哭,哭久了都这样,还很容易打嗝,但是她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道:“我叫鸭鸭。”
“丫丫?”段三北皱眉,“丫头的丫?”
“不是,是鸭子的鸭。”小丫头抽泣着,低声回答道:“是您给我们起的名字,您说我们身份低下,不配用人的名字。”
噫,行走江湖这么多年,总算是遇到个比她还狠的主了。
原来的北小姐就是个被宠坏的主儿,平常富贵人家奴婢家仆的养着玩,偶尔做掉几个倒是也没什么,至少下边安生做活的人不怎么受到歧视,但是瞧瞧这位‘北小姐’,这个小丫头说的不是‘我’而是‘我们’,还真是不把奴婢当人看啊。
虽然说段三北没有报什么很大的同情心,但她毕竟也是任务在身,略一思索道:“换个名字吧,叫丫丫,丫头的呀,过会儿你给我写个条,把‘不配用人名’的人的名字写个清单,我画几笔,统统换个名,我刚回来,下人们换个吉利点的名字也喜庆。”
“是,北小姐。”丫丫很明显的呆楞了一下,段三北给她让了个地儿,桌子上原本就有纸墨笔砚,丫丫还有些犹豫,斜着眼睛悄悄看着段三北的神色,确定她不会忽然扑上来甩她一巴掌之后才慢慢的走上去,研磨提笔,开始写名字。
段三北先是低着头在丫丫身后看了一小会儿,见她写的全都是些牲畜的学名之后摇了摇头,干脆也懒得看了,后退一步,发现自己左上角的字发生了变化。不再是简简单单的一行字跟下边两小句看不清内容的灰色字体,她左上角的视线中忽然出现了一大排字体,她凝神看过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