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们还继续玩儿吗?”孟杰朝着四周瞥了一圈,语气期待。
宋臣年闻言,也迅速反应了过来,:“对啊,刚刚我们几个都分开了,这哪儿像一起来玩儿的啊,几个人都没凑齐一个项目。”
言下之意,就是想在玩儿几个项目再回去。
郁绥瞥了眼大家的神色,都是兴致勃勃的样子,他不想扫兴,干脆点头称是。
只是七个人刚刚杂七杂八玩儿了一通,还真找不到几个都没玩儿过的。
随意找了个指示牌,一群人凑上来,找到了自己所在的位置,郁绥随意指了下:“你们想玩儿什么,跳楼机?”
宋臣年刚从过山车上下来,胆汁都快吐干净了,听到跳楼机三个字儿,气儿都虚了,头摇的比拨浪鼓还快。
“那鬼屋?”郁绥手指一挪,换了个地儿。
仅剩下的两个女生脸色发白,林晓安想了想,还是微弯拒绝了:“郁绥,要不换一个吧,不然晚上回去……走夜路也怪吓人的……”
大半夜玩儿鬼屋的确有点变态了,更何况他身边还跟着一个更怕鬼的,郁绥想了下,很赞同地划掉了这个提议。
“激流勇进?”
“不行,这么冷的天,羽绒服被浸湿了,直接被冻死了……”
“海盗船?”
“这个摇起来容易吐,我才刚吐完,郁绥你放过我吧。”
“……”
接连几个项目都被一一否决,郁绥的脸色开始难看起来。排除掉刺激和恐怖这两个元素,游乐园里可以玩儿的项目寥寥无几,总不可能去儿童区玩儿那些幼稚的项目吧。
宋臣年凑过来,对着摩天轮眼睛一亮:“要不玩儿这个,还能看看夜景,也挺不错。”
郁绥想也不想地直接否定:“不行。”
宋臣年瘪了嘴:“为什么啊?”
郁绥舔了下唇瓣上的细小伤口,还是有点刺痛,他的心脏在胸腔里跳的飞快,干巴巴地扯出个借口:“我们七个人,超载了,根本做不到一起。”
“分开也行啊……”宋臣年小声嘀咕。
被郁绥毫不留情打断:“商诀恐高,换一个。”
宋臣年的脸色一垮,商诀闻言,挑了下眉梢,眼底含笑地看着他。
几个人挑来进去,面面相觑,最后还是商诀扯了扯郁绥的袖子,指向西北角的旋转木马询问:“我觉得可以玩儿这个。”
旋转木马距离他们不远,商诀话音刚落,所有的视线就齐齐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
尖叫与刺激的循环之下,旋转木马缓慢而平稳地转动着,金属栏杆撑起的巨大顶棚上悬挂着五颜六色的灯笼,随着下首造型各异的动物座椅转动时渐次亮起,灯光闪烁间,显得童趣又梦幻。
大概是因为现在时间太晚了,游乐园里,大多数家长都带着孩子早早回了家,是以排队的人数很少,队伍更是短。
看起来省时又省力。
但……
郁绥皱着眉,沉默地反驳商诀:“那是小学生才喜欢玩儿的,你多大了?”
商诀将目光挪回来,语调有些沉:“可是我没有玩儿过……”
郁绥偏头,敏锐地发现商诀的嗓音不太对劲,眼神也不太对劲。
冬日严寒,冷风一股接着一股地灌进外套里,将先前压下去的酒劲全都掀了出来。
商诀的两腮微红,呼出来的气在空中凝成白色,遮挡住了眼底的醉意。
但郁绥和他离得太近,是以能够很清晰地看到他眸底的无措与迷茫。
怎么还有人喝醉了还是后知后觉的啊?
郁绥有点懵。
商诀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郁绥,我没有玩儿过旋转木马。”
郁绥说不出话了,有点受不了商诀这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他深吸了一口气,转向其他人,语气艰难地询问:“你们要不要玩儿这个?”
他做好了被其他人拒绝的准备,没成想林晓安和宋臣年一行人接连点头,看向他的目光都是说不出的热切。
孟杰理了理领子,语气吊儿郎当:“网上有句话说的好,这种东西,对初中生来说有些幼稚,但对于高中生刚刚好,说起来我还没玩儿过这玩意儿……你别说,还怪有少女心的……”
郁绥:“?”
宋臣年习惯了当捧哏,拍拍手:“咋们每天学习压力那么大,我觉得,就适合这种轻轻松松的项目。”
郁绥沉默地偏过头,突然觉得自己跟不上这群人的思维,但一时之间还真的找不到理由来反驳。
五分钟之后,一行七个人迅速到了检票口,验完票,郁绥看着设施里八九岁的小孩儿,艰难地咽了下口水,他总有一种和小孩子抢玩具的既视感。
宋臣年跑得飞快,直接冲到了一个青龙的座椅上,坐的格外端正:“从今天起,朕就要君临天下了。”
孟杰毫不客气地“嗤”了一声,转头找了个老虎的坐上去。
史晓明难得没有觉得他们幼稚,反而起了攀比心,千挑万选找了个熊猫,一脸骄傲:“我这个是国宝。”
另一头,郁绥被商诀拽着手腕领到了一直漂亮的波斯猫跟前。
“崽崽,选这个,像你。”商诀指着系着漂亮蝴蝶结的猫,神色认真。
郁绥狐狸眼微挑,盯着商诀的脸。他发现,今天晚上商诀一直在喊他崽崽,语调也格外亲昵。
是因为喝醉了,所以粘人吗?
“这个太幼稚了,我要换一个。”
郁绥拒绝了商诀的提议,随意挑了白色的仙鹤座椅,抬步迈了上去。
商诀眼睫半垂,有些执拗地停在那只猫跟前,看得郁绥一阵不耐烦。
他问:“马上要开始了,你上不上来?”
商诀掀起眼睑,酒精在血液里扩散开来,他呼出的气都热腾腾的。
“嗯,上来。”
这人突然一
下子又变得很好说话了,郁绥仔细观察着他的反应,突然觉得很有趣。
旋转木马开始启动,隔着不远,郁绥压低了声音问他:“为什么喜欢这个猫?”
商诀给出的回答一如既往:“因为像你。”
游乐园的设施并没有那么崭新,白色的波斯猫历经风吹日晒,已然有些灰扑扑了,只有脖子上系着的蝴蝶结依旧色彩鲜艳,郁绥低头又仔细观察了一下,这只猫的表情……
就……很一言难尽。
形容准确一点,就是脸很臭。
所以他在商诀眼里,就是这个样子吗?
郁绥磨了下牙。
旋转木马没什么危险性,伴随着音乐响起,身下的动物座椅一高一低摇摆起来,倒也轻松惬意。
起码宋臣年很满意。
音乐停止之后,所有人陆续下来,只有商诀还依依不舍地盯着那个白色的波斯猫看,郁绥觉得奇怪,拽着人落到了最后,开玩笑似的问他:“这么舍不得,要不然给你搬回家玩儿?”
商诀的眼睛黯淡了一瞬,想也没想地拒绝了:“不用了,没人带我玩儿的。”
郁绥脸上的笑容倏然一僵,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可能,他试探性地换了个问题:“爷爷呢,爷爷不陪你玩儿吗?”
商诀抿了下唇,垂下了头,随即轻轻摇了摇,“他很忙的。”语气却是说不出的落寞。
郁绥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商诀不仅是没有坐过摩天轮和旋转木马,可能是……压根没有来过游乐园。
在所有小孩缠着父母在游乐园里玩儿的时候,商诀已经被丢下很多年了,他总是一个人长大,一个人玩耍,从来不会对身边的人提出过分的要求。
因为害怕会被嫌弃。
因为害怕会被丢下。郁绥闭了闭眼,觉得心脏有些酸麻,他转过头,朝着商诀伸出手:“商诀,要不要牵手?”
商诀依言把手递给了他。
十指相扣,郁绥牵着商诀,却像是在牵一个小孩子。
“商诀,你喜欢游乐场吗?”
“喜欢。”
“那以后我经常带你来好不好?”
“你会陪我一起吗?”
“非要有人陪吗?”
“嗯……”
“也不是不行,谁叫我在摩天轮上答应了一直喜欢你……”
接连又玩儿了几个格外幼稚的项目,一行人才彻底精疲力尽,各自摆手打车,回了自家。
商诀已经到了喝醉的最终归宿——犯困。
男生肩膀微弓,头靠在郁绥的肩上,微眯着眼睛,迷迷糊糊的。
郁绥从没见过他这幅样子,一方面觉得好笑,一方面觉得新奇。
他拿出手机,怼着商诀的脸拍了几张大头照,打算明天等这人醒了狠狠嘲笑一下对方,但看着看着,郁绥又觉得,这几张照片压根不丑,再看几眼,还有点诡异的可爱。
脑子没跟上手的速度,下一秒,这几张“丑陋”的大头照已经被他设置成了手机壁纸,郁绥简直要被自己这种情人眼里出西施的行为震惊到了。
你别说,嫌弃归嫌弃,他还挺满意。
车子驶到了目的地,郁绥把人戳醒,问了半天没问出商诀家的门锁密码,只好艰难地扛着人往自家的方向走去。
门一开,可乐听到了动静,直直撞了上来,险些把两个人掀翻。
“可乐,你挪开一点,撞死我了。”
郁绥的一条小腿被蹭来蹭去,难以行动,好再身侧就是沙发,他只好退而求其次,先扶着商诀坐到了沙发上,以防两个人真的摔个狗吃屎。
“我知道你很久没看见我了,马上就放寒假了,到时候我就能一直待在家里了,现在是特殊时期,可乐,你乖一点,忍一忍。”
郁绥絮絮叨叨地给萨摩耶讲道理,也不管它听懂还是没听懂,反正思想工作是做到位了。
过了好一会儿,郁绥才把可乐从身上扒下来,刚松了口气,就看见刚刚半倚在沙发上的商诀重新坐起了身。
昏暗的客厅里,他看不清商诀的表情,只能试探性地朝着他的方向询问:“商诀,你醒了吗?”
商诀好像醒酒了,低低应了声“嗯”,郁绥松了口气,站直起身朝他的方向走过去,一边走一边嘟囔:“刚刚怎么叫你都不醒,所以只好把你带来我家了,你看看你还难受吗,不难受的话我送你回去?”
“不回去。”商诀断然拒绝。
他伸出手,径直揽上了郁绥的腰,将他整个人都圈住了。
“不回去,我要和你待在一起。”商诀低低出声,有些许的鼻音。
郁绥猝不及防被抱住,不由自主僵了一下,他单知道商诀在某些时候粘人,却也没想到,对方喝醉之后会无限放大这一特征。
他一时之间有些不习惯。
“崽崽。”
昏沉的夜里,暧昧与旖旎无声滋长,商诀的脸笼在阴影里,只能依稀看得见一点眉眼轮廓,冷硬又锋利。
房间里有暖气,整个客厅都热烘烘的,是以郁绥刚回来就脱了外套,身上只剩下一件款式简单的连帽外衣。
商诀的掌心倏地滑到他腰侧时,郁绥压根没反应过来,只下意识地想躲,却又被强压了回去。
郁绥眼睫颤了颤,漂亮的狐狸眼中满是羞赧,他在犹豫要不要把人推开。
萨摩耶看不懂两个人在干什么,跳到了沙发的另一侧,寻了个舒适的坐姿,安安静静地趴下了。
客厅里静悄悄的,商诀的掌心贴在了郁绥的后腰上,没再隔着衣物,掌心下的肌肤细腻滚烫,带着少年独有的韧劲。
商诀的喉结不自觉滚了滚,轻轻揉起来,滚烫的气息落在腰际,郁绥被这种奇怪的感觉弄得不上不下,伸手推了他一下。
“商诀……”
他才吐露出两个字,就被人一把拽了下来,径直按在了腿上。
艹,
商诀的腿怎么这么硬。
郁绥意识错乱了一瞬,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又和商诀亲在了一块儿。
唇齿交缠,商诀灼热的气息一点一点渡进来,大概是没了顾忌,又或者是醉的不成样子,这次亲得格外粗鲁,声音格外响。
绵延的水渍声在空荡荡的室内扩散开来,听得郁绥面红耳赤。
他刚学会的那一点儿接吻技巧没有派上丝毫作用,只觉得头昏脑涨。
舌尖被尖牙密密地磨,含着嘬,直到舌根发麻,郁绥的手胡乱在空气之中抓了几下,又很快被商诀反扣住,与他十指相扣。
郁绥被亲得浑身直颤,额前的粉发被汗水浸湿,两腮也是酡红,好像周遭的空气都被煮沸了。
他神思混沌,一会儿在想今天亲得次数是不是太多了,一会儿又在想,商诀的肺活量怎么这么强,一会儿又在想,他今天会不会被商诀直接亲死……
真要因为接吻缺氧而死,未免也太丢人了。
晶亮的水渍沿着唇瓣下滑,郁绥被他压着亲了好久都没有放开,血色一点一点蔓延上来。
最后商诀是硬生生被郁绥推开的。
男生喘着粗气,格外窘迫地往后挪了几厘米,边喘边抬腿,无措地挡住自己的尴尬。
“那什么,不能再亲了,商诀……”他阖了下眼,眼尾湿润。
“再亲要变身了……”他语调磕巴。
妈的,这叫这么事儿。
郁绥掌心浸了层湿汗,没想到自己这么沉不住气。
在心底唾骂了一句自己丢人,他慌忙地擦了下嘴巴。
窗外的月光清凌凌的,透过玻璃,被切割成斑驳的形状,混乱地投映在客厅的角落里。
商诀的眉眼从阴影里挣脱出来,凌厉的五官染上了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谷欠色,眸底的颜色格外深。
他的喉结滚了滚,盯着郁绥的脸,像是正在攫取猎物的某种大型野兽,叫人无端觉得头皮发麻。
“崽崽。”商诀凑过来,又喊他,语调亲昵又缱绻。
郁绥耳朵根子发麻,喉咙也发紧:“干嘛啊……”
他觉得他们俩现在不适合再聊天了,聊着聊着又得出事儿。
商诀低头,额前溢了层单薄的汗。
他的眼皮很薄,眼尾被情谷欠熏成了淡粉色,跟冷白的皮肤形成了巨大的反差,有种诡异的好看。
郁绥张了张嘴,没再躲,任由商诀伸手摸他的脸。
他修长的五指拂过郁绥的眼睛,掠过鼻尖,最后停在了他弯折的锁骨上。
那一片皮肤白得晃眼,覆了层薄汗,衬得里边那颗小小的红痣亮晶晶的。
郁绥看着眼前的商诀,不自觉吞了下口水,干巴巴地说:“我觉得我们需要冷静一下,商诀……”
不知道为什么,他感觉自己有点危险。
商诀听到他的请求,突然低低笑了声。
他凑得太近,胸腔震动时,郁绥也不由自主地跟着抖了抖。
瞧见他的反应,商诀的眉眼弯起来,俯下身凑近郁绥的耳朵,嗓音沙哑:
“不用冷静。崽崽,我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