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 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连载(1 / 1)

眼前的灯火璀璨,来来往往的人流交织,混杂着数不清的车子鸣笛声,商诀的声音被淹没在如潮水般上涌的嘈杂声之中,但还是被背上的郁绥捕捉到了。

这人叫他崽崽。

郁绥从上小学开始,就没有人再这么叫过他了,就连郁瑶也只是在没人的时候才会逗逗他,叫他一声“猪崽”,这人可真是胆大包天,郁大少爷不干了,在商诀的背上挣扎起来,语气很凶:“喂,谁准你叫我崽崽的。”

商诀被他扯得往后倾了一下,两道长眉蹙起来,配上他冷冰冰的脸,看起来有些不好惹。偏偏郁绥还不老实,不仅扯他,环在他肩上的胳膊还在收紧。

为了避免自己被他勒死,商诀适时开口:“郁绥,你要是再这么闹,就要掉下去了。”

郁绥丝毫不为所动。

商诀无奈,只好又添了句:“掉下去会摔得很疼,还很丢脸。”

疼可以,丢脸不行。

郁绥混沌的脑子里闪过了自己四仰八叉倒在地上的场景,一张巴掌大的小脸皱成包子的模样,很识相地松开了一点。

但还是摆出一副凶巴巴地模样,再度警告他:“你不能叫我崽崽。”

酒气上涌,他脑袋晕乎乎的,漂亮的眉眼染上几分凌厉,看着还有些唬人。

真像个小孩儿一样了。

商诀顺着他的话问下去:“为什么不能叫你崽崽?”

他们穿过了这片热闹的广场,脱离了喧嚣,踏入一条僻静的小巷里。

头顶的电线杆高高架起,灰败的电线朝着四面八方交错延伸,一眼望不到尽头,昏黄的路灯将两个人的影子拉得极长,互相依偎在一起,显得那样亲密无间。

郁绥沉默着没有说话,连呼出的气息频率都变得缓慢起来,过了很久很久,他才把头埋进商诀的脊背上,很闷很闷的声音在寂静的空间里回荡。

郁绥说:“因为只有妈妈才可以这么叫。”

心脏像是被泡进了酒罐子里,一下子吸满了酒液,变得又酸又涨。

商诀紧握在郁绥大腿上的五指倏地收拢,思绪漂浮起来,落到了没有边际的天空上,他看着远处阑珊的灯火,突然明白了,自己为什么会一而再再而三的靠近郁绥。

因为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是一样的人。

这处巷子极窄也极深,离两人住的地方也不远,只是需要拐上好几个弯,方向感不好的人进来还真挺容易迷路的。

起码商诀当时就在这巷子里转了很久都没找到出口。

郁绥原本因困倦而沉沉低下了脑袋,刚打算就这么在商诀背上昏睡过去,结果一歪头,目光对上了角落里正在卖花的老奶奶。

他又开始扯商诀的衣服:“嘿,停一下,停一下。”

商诀的步子快,眼看他们就要拐过这个巷口,郁绥语气变得很急:“放我下来!”

以后坚决要拦着郁绥喝酒,商诀感受着在自己背上作乱的郁绥,

担心他是憋不住了想去上卫生间,

连忙把他放了下来。

他动作小心又仔细,

反倒是背上这大少爷颇不安分,直接跳了下来。

“你小心摔了。”商诀嘱咐他。

“你瞧不起我?”郁绥很是不可置信地指了指地面:“就这么大点儿地,我还能摔了?!”

商诀瞥了眼走路歪七扭八、跌跌撞撞的郁绥,心想还真能。

但想归想,真要说出来,以现在这小祖宗的脾气,估计能当场跳上来咬他一口,于是商诀十分心安理得地哄骗他:“我怕我站不稳摔了。”

郁绥从头到脚把他打量了一遍,觉得他的表情不像是在撒谎,这才满意地点点头:“算你有点自知之明。”

对方一本正经的模样实在是太过好笑,商诀没忍住,偏过头,抬手挡住了自己的嘴,喉结滚了几下,还是溢出来一声闷笑。

郁绥刚迈出去步子,听到动静,又回过头来瞪他。

商诀见状,立刻整理好表情,努力将上扬的嘴角绷直,但眼睛里促狭的笑意却怎么也挡不住。

“这附近可能没有卫生间,你可能还要再憋一会儿。”商诀道。

郁绥一脑袋问号:“谁和你说我要上卫生间?”

商诀失言,觉得自己可能是误会了什么,闭上了嘴。好在郁绥醉的厉害,并没有和他多计较,而是径直跑回了刚才经过的那个小摊。

男生蹲下来,和坐在小板凳上的奶奶齐平,醉醺醺的狐狸眼透出几分别样的认真:“奶奶,很晚了,这附近一点儿也不安全,你该回家了。”

这片街区并没有看起来的那么太平,郁绥之前好几次都看到有地头蛇和混混拎着棍子来和附近摆摊的老人讨要保护费,不免有些担心。

老奶奶显然没想到这小伙子凑近是为了和她说这个,她先是怔愣了一下,随即眼睛染上笑意,眼角堆叠起的皱纹并不显苍老,而为她平添了几分和蔼与温柔来:“乖崽,奶奶卖完花儿就回去。”

她指了指框里的十多束花儿,语气和缓:“不然这花儿枯萎了,可就不好看了。”

郁绥皱了皱眉,脑子被酒精麻痹得有些迟钝,觉得阿婆说得很有道理,但又担心她再不回去,被这片街区的小混混骚//扰。于是他慢吞吞地“啊”了声,又指了指筐里的花儿:“奶奶,一束花多少钱啊。”

“小的一束10元,大的一束20.”奶奶指了指框里各色各样的花儿,笑眯眯地回复他。

竹筐里摆的花束造型都很精致,用了很漂亮的丝带和彩纸包裹整齐,一看就是人用心打理过的。

男生眯了下眼,直接将这些花一股脑抱了起来,站起身,拿出手机利落付了钱。

他的脸隐在大捧的花束之后,在里边翻翻找找了半天,才挑出了一束最新鲜的红玫瑰,抬头递给了面前的老人。

夜色下,郁绥的眼睛极亮,像是打翻的星子落在了眼底,却又有着少年的稚气,商诀站在他的身侧,垂落的眸光落到他的脸上,就见对

方抿出了一个笑,因为醉酒,声音里还带着很重的鼻音。

郁绥朝着老人道:“奶奶,回家吧。还有,这束花儿是我买来送给你的,你要收好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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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个女生小声嘀咕了句。

“难道他俩是一对儿?”她身旁的女生接了句,“也不应该啊。”

郁绥整理了一下最后两捧花,有些懵然地抬起头,看向身侧的商诀,这人脸上的表情的确不太好看。

男生薄而锋利的眼皮垂下来,敛住眸光,侧脸轮廓冷冽锋锐,薄唇抿着,看上去很不好惹。

见他这副模样,郁绥莫名想招惹他一下,于是直起身,咕咚一下,直接跳上了商诀的背。

他虽然轻,但毕竟也有几分重量,冲击力太强,商诀被撞的身子歪斜了下,就连一向笔直工整的衬衫都被郁绥压得皱皱巴巴。

商诀的眉拧了下,刚想教训一下郁绥,对方已经自顾自趴好了,趴得十分坦然,像只倨傲的猫。

“商诀。”郁绥叫他的名字,语气是一贯的漫不经心:“我好困,我想回家。”

再怎么生气也没法和一个醉鬼计较,商诀把

衣服整理好,背着郁绥起身,还不忘损他:“怎么,不送你的花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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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会儿的夜晚更静了,没了刚才的车水马龙,路上只有依稀几个人走过。小巷里只点着几盏灯火,落在黑暗的夜里,摇曳出朦胧的影子来。

商诀盯着郁绥白净瘦削的手指看了好一会儿,伸出手去扯了扯,试图探究一下这人会有什么反应。

被触及指尖的郁绥很快直起身,把手收回去一点,狐狸眼瞪得溜圆,警惕地看着他,有些疑惑地开口:“你扯我干什么,是想把我扯下去吗?”

就这么一扯怎么可能扯得下去,他这个想法太过异想天开,商诀笑起来。

他侧过头,眼睛在触及到路过晃眼的车灯时眯了下,又去观察郁绥脸上的表情。发现他和cola被吓到时跳到高处的表情一模一样。

“没想拽你下去。”他好脾气地和郁绥解释:“是想问一问你,留下这个花儿干什么,难道要送给我?”

商诀脚程很快,没了郁绥为非作歹的干扰,他这会儿已经走到了小区门口。头顶的梧桐树生得高大,叶片密集,堆叠在一起,风过林梢,撞出沙沙的声响。

有稀薄的灯光从高处落下来,被叶片切碎,落到商诀的脸上,是澄澈的暖黄色。

他眉眼间的冷淡疏离被冲散,这样低声和郁绥说着话,倒透出几分温柔缱绻来。

郁绥直勾勾地看着他,很惊讶地冒出个“啊——”,又有些郁闷地戳他的肩膀:“你是怎么猜到的?”

他的心思被戳破,醉眼朦胧的脸上透出颓丧,嘴巴也鼓起来,像个河豚。

这回却轮到商诀惊讶了,他本来是随口一说,想逗逗郁绥,压根没想到会猜中他的心思。

他狭长的黑眸里染上迟疑的情绪,郁绥却直接将将那束蓝粉色的绣球花递到了他的眼前。

一朵朵圆润饱满的花构成一个硕大的球体,细腻柔润的花瓣散出很淡的香气,它的颜色像是泼开的颜料,将蓝与粉交织揉叠在一起,晕开水墨一样的姝色。

“喏,送你的。”郁绥在头顶懒洋洋道,语气听起来很是吊儿郎当。

商诀眼睫轻颤了一下,眸光从半阖的眼尾落到郁绥家庭院里同样盛开的绣球花上,嗓音低沉:“为什么送给我?”

郁绥道:“因为你是我罩着的人啊。”

他的语气太过理所应当,商诀一时之间都找不到什么话来反驳他。

“这花儿的名字可好听了。”郁绥和他强调,试图引起商诀的感恩之心。

商诀从他手里接过这捧花,声音化在夏夜的风里,几不可闻:“它叫什么?”

郁绥打了个呵欠,眼里冒出泪花来,小声嘟囔:“无尽夏。”说完,他像再也支撑不住那样,径直歪倒了头,彻底昏睡了过去。

少年清清浅浅的呼吸落在后颈,引起电

流一般的酥麻。

商诀觉得自己的心脏像是一颗轻盈的气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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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飘往无边无际的远方。“无尽夏。”他重复了一遍这三个字。

夏夜微凉的晚风,蝉鸣不止的梧桐,还有永不凋零的绣球。

共同编织起这一场无尽的夏。

一场,诱他深陷的夏。

走到家门前的时候,背上的人已经睡死了,任凭商诀怎么叫他的名字都不管用。

郁绥家的门锁还是密码锁,不带指纹的那种,以至于商诀在门前徘徊了半天,甚至上手去捏郁绥的脸,对方除了“好困”、“烦死了”、“别碰我”这几句话之外,一句有关于密码的词儿都蹦不出来。

商诀被他磨得没脾气了,又不能真的把人丢在院子里睡,他盯着自己手里的绣球花看了好半晌,沉默被拉得无限漫长,像是无尽的潮水一般上涌。

直到背上的人不舒服地嘟囔了声,商诀才做好心理建设,幽幽叹了口气。

他带着郁绥回了家。

生平第一次,他允许了另外一个人闯入他的私人领地里。

就连cola都是商老爷子养了许久,软磨硬泡硬塞进他这里的。老爷子说他身上看着没有一点人气儿,想找个什么活物,看看能不能让他变得近人情一些,像小时候那样。

可在那些逐渐奔腾的时间长河里,早已磨灭了他身上的许多东西,变回小时候无忧无虑的模样,谈何容易。

家里没有客房,都被商诀腾出来做了杂物间又或者是书房,唯一落脚的地方就只有他那件卧室。

门缝刚一打开,客厅里的金渐层听到动静,就探头探脑地钻了出来。它湖绿色的眼睛在黑暗里发出荧荧的光,好奇地打量着商诀背上这位不速之客。

那一头粉发太过显眼,又或者说,是郁绥这个人太过显眼。

cola认出来这是那天救过它的人,胆怯的情绪褪去,大着胆子,凑在商诀的裤腿边扒拉了两下。

“喵——”

“喵——”

“喵——”

它试图引起郁绥的注意,可惜对方醉的不省人事,早已经不知天地为何物,更何况那两声几不可闻的猫叫。

黑漆漆的空间里弥漫着寂静,郁绥被商诀背到客厅里,陷入柔软的沙发里,然后径直栽倒了下去。

商诀走进了卧室里,金渐层回头看了眼他,又跳上沙发,迈着小心翼翼的步子,靠近郁绥,然后在他身边卧倒,也做出睡觉的样子。

另一头,商诀从自己的衣柜里翻翻找找,拿出来一套崭新的睡衣和睡裤,思索着怎么说服郁绥换上。

想了下,这实在是有点困难。商诀抿了下唇,并不对这件事抱有多大的期待。

但没想到,郁绥比他想象之中要乖得多,少年虽然睡得昏昏沉沉,但好像对于换睡衣这件事并不排斥。

“郁绥,你可以自己换吗?”商诀轻轻推

了一下他,试图和他讲道理。

郁绥皱了下眉,极为困难地将自己从沙发的封印挣脱出来,三下五除二扒了自己身上的衣服。

他动作太快,脸上没有一点羞赧的神色,坦荡的要命。

反倒是商诀看到他那一身白得晃眼的皮肉,慌张错开了眼睛,但还是窥探到了大半。

少年微微低着头,灰粉色的头发在后颈处延伸,被微凸的颈骨顶起。肩背却很薄,两根蝴蝶骨随着他的动作像鸟翼一样向上凸起,仿佛轻轻一折,就能被折断。极细的腰身带着少年独有的韧劲,没入黑色短裤里,那一截晃眼的腰窝里盛着颗殷红的痣,极富视觉冲击力。

商诀只觉得眼被滚烫的热意给灼伤了,直接放弃了帮郁绥擦干净手脚的想法。

接二连三被吵醒,导致郁绥身上的戾气有些重,他漂亮的眉眼皱起来,混着浓重的鼻音,几乎是呢喃出来的暴躁:“能睡了吗?”

“能了。”

商诀没再折腾他,弯下腰,将人从沙发上抱了起来。

他一手扣着郁绥的膝窝,一手揽着他的后颈,将人禁锢在怀里,是一个公主抱的姿态。

商诀把人颠了一下,想到好在郁绥现在睡得不省人事,不然在对方清醒的时候这么抱他,他肯定会闹翻了天。

睡着的郁绥格外乖,在接触到柔软的枕头和被子时,直接把自己埋了进去,脸无意识地乱蹭,迅速在枕头里刨出一个最合适的小坑,以供自己入睡。

只留下商诀一个人站在原地怔楞。

他长这么大,从来没有和人同床共枕过。

哪怕是商家父母在几个月时抛下他远渡重洋时,他也是被商老爷子放在婴儿床里一个人睡的,更别说长大以后。以他这副冷得冻死人的性子,能容许别人靠近他就已经算是天大的恩典了。

以至于看到床上睡得正香的郁绥时,商诀在自己十七年的人生里,头一次生出一番手足无措的念头来。

被子和枕头都是新的,独立的两床,这张床又格外大,哪怕两个人一起睡在上面,也不会有任何的接触。

商诀手脚僵硬地躺在了床的另一边,感受着身边另一个人温暖的体温,强迫自己入睡。

今天在外边瞎逛了一天,晚上又被郁绥折腾了一路,说不累是假的,困意席卷,很快侵入大脑末端的神经,商诀的眼皮沉沉阖下来,意识在一瞬间消散。

倏地,有什么东西窸窸窣窣地靠近。

商诀的腰上被垮了一条细白的腿,胸膛之上也压了只瘦削的胳膊,手脚的主人毫无所觉,睡得很香,像是在寻找什么热源一样,对方恨不得把整个人都挂在他的身上。

商诀的睡意被这一番举动打散,他浑身僵硬,试图把郁绥从他身上扒拉下去。

不仅没成功,还被郁绥缠得更紧了。

门缝又传来很轻的动作,金渐层做贼一样小心翼翼地迈入卧室里,圆圆的脑袋四处张望,害怕被商诀逮到丢出这里。

虽然但是

,cola很不愿意承认,它堂堂一个高品质血统的猫,居然有一天会被主人嫌弃掉毛,而不被允许进入他的房间。

是可忍孰不可忍,这人类一定是没有尝试过猫这种生物的温暖。

cola坚信,只要自己努力,一定能获得这座房子的统治权。拿下商诀,更是不在话下。

商诀今天晚上的确没什么功夫管它,他正被缠得喘不上气来。

窗帘被金渐层蹭开了一条小缝,有清寒的月光顺着缝隙落进来,像一条流动着的银色光河。

这光晕在郁绥的脸上,他浓密纤长的眼睫垂落下来,少了白日里那股张扬倨傲的劲儿,此刻沉沉呼吸着,倒显得有几分人畜无害的温柔与宁静。

让人看着,便觉得岁月静好。

商诀盯着他眼尾下那颗泪痣半晌,伸出食指,把这人的头往外推了推,想让他离自己远一点。

郁绥的头被他推得退开一点,侧脸轮廓精致昳丽,沉沉地呼吸着。

商诀自以为成功了,缓而慢地往床沿挪了一点,给自己挣扎出一片可以喘息的空缺。

察觉到郁绥没有发现,他松了一口气,刚阖上了眼睛,郁绥又凑上来了。

男生的头发蓬松柔软,发间有很淡的洗发水的味道,轻盈地钻入鼻尖。意识到怀里的抱枕在不断地挪动,郁绥皱着眉,很不客气地拍了他两下,语气也有些凶:“可乐,别乱动。”

得,感情自己被他当做家里那只萨摩耶了。

商诀无奈地笑了下,正要思考起自己和郁绥家里那只萨摩耶有什么区别,郁绥的脑袋在他的颈窝里蹭了蹭,柔软的唇瓣不经意间蹭过他的喉结。

因为晚上喝了太多啤酒的缘故,他的唇瓣不像白天一样干燥,而是带着轻盈的柔软,伴随着无知无觉的呼吸,徐徐扫过他颈侧那处单薄的皮肤。

商诀的喉结很重地滚了下,划出几道凌厉的弧度。别样的情绪在寂静的夜里悄然滋长,一瞬间,理智决堤,商诀扯开被子,想要翻身下床,手臂又被郁绥抓着。

他陷入了一个进退两难的境地。

平日里都是他装傻逗郁绥玩儿,看着对方羞恼的反应。没想到,终日打雁,叫雁啄了眼,风水轮流转,这份窘迫最终在今天转到了他自己身上。

夜色沉沉,商诀低敛着眉,眸光在夜色里翻涌,像是打翻了的墨。叫人难以看清。

再难睡得着也得睡,反正不能把郁绥吵起来。不然这祖宗闹腾起来,今晚他们两个谁都别想睡了。

商诀折而复返,躺了回去,小心翼翼地避开郁绥的手腕,将人挪到了一个合适的位置上,以防对方落枕。

窗外的蝉鸣嘶哑,床头的绣球氤氲出浅淡的香气,金渐层趁两人睡着以后,胆大包天地跳上了床,安静地卧在两人中间。

伴随着一层又一层上涌的热潮,这个夏天,抵达了最热的伏天。

郁绥这一觉睡得格外沉,意识混沌在一片模糊的白光里,随后是大

片大片鲜艳的红蔓延开来。

圆月挂于枝头,又被浮云遮挡在其后,只露出一圈清寒的白光。房间里的龙凤喜烛漾出幢幢的斑驳的碎影,堂前的石鼎燃出袅袅的清香,一片朦胧中,喜床上那道颀长的人影被投映在轻纱绘成的屏风上,显得格外曼妙多姿。

郁绥缓步走过去,细瘦的指撩开了被风吹得鼓起的红色帷幔,耳边响起奏鸣的喜乐。

不同于白日里的鬼气森森,这间喜房堪称豪华,处处透露着一种奢靡的气息。

屋外不知何时狂风大作,伴随着一阵急似一阵的电闪雷鸣,床上的新娘正襟危坐,似乎是听到脚步声,他伸出修长干净的五指,自顾自将头上绣工精致的盖头掀起来。

冷白的肤,雍容的妆,还有他头上华贵的凤冠,都挡不住那张冷艳高贵的脸。

梦境里,商诀的头发远比平日里要长上许多,锦缎一般的发丝垂落下来,泛出柔和的光,他侧着脸,露出一段细白的颈,狭长的眸半耷拉着,睫毛似鸦羽般浓密。

郁绥站在原地动弹不得,商诀却一步步朝他靠近,他像个祸国殃民的妖妃一般,细瘦的指勾住他的腰带,媚眼如丝,将郁绥一点一点带到了床沿。

喜烛映照出重重的花影,郁绥被推到在床上,商诀乌黑的发垂落在他的脸侧,清冷的眉眼攒出一丝笑,语气轻柔,动作却毫不客气地将他扒拉了个干净。

眼前的情景不断变化,各种颜色交迭成错综复杂的一片,万籁俱寂之中,郁绥听到商诀的声音在耳边响彻:

“夫君,春宵一刻值千金,我们洞房吧。”

他的吻落下来,带着轻柔的风。

郁绥阖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