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想到这儿,千夜的心猛地收缩了一下,痛得她一把揪住胸口。
她到现在才发觉一件事,那就是,她从来没有问过景公子,他让她进宫,目的何在。
一开始她便自以为,景公子的训练是为了让她投太子所好,迷惑太子,做他在东宫的眼线。
是的,自以为。
景公子没有否认,却也没说过让她干什么。
他就这样把她这颗棋子,放在这面棋盘上,任她挣扎和突围,任她和后宫中各种势力碰撞,她居然以为,他还没有开始让她做什么。
他若是南宫璟临,那么,对于一个失宠失势、被排挤于皇室之外的王爷而言,他最想要什么?
送一个女人到太子身边并不难,难的是如何利用这个女子的存在,夺得景公子想要东西。
千夜越想心越痛,只觉得铜镜里自己的脸忽然狰狞而笑,笑得毒辣,仿佛在嘲笑她,竟然会相信景公子对她有真情,相信他带她走是真心话,相信他亲手打造的发簪,是一种表白和承诺……
她再也无法直视铜镜里的那个狞笑的自己,忽然把抓起木梳,狠狠摔向铜镜,直接把铜镜砸倒了。
“不!不!不——”
“主子你怎么了!”
千夜忽然发狂摔东西,红蕊吓得魂不附体,急忙抱住了千夜的肩,惊惧地安抚着她:“主子,你是不是遇到什么可怕的事了?别怕,有红蕊在,有公子在……”
“不要提他!”千夜崩溃地站起来,望着红蕊,道:“以后你不准提他!”
红蕊这才恍惚察觉,千夜的情绪失控,竟然是因为景公子。
她咬着嘴唇,并不觉得自己委屈,但却替景公子觉得委屈。
“是……主子不让奴婢提,奴婢自然不敢提,可是……你都不知道,公子对你有多好……主子到底为什么这么生气呀……”
“我的话,”千夜咬了咬牙:“你听不懂吗!”
红蕊从没见过千夜这么发狠,这么恨景公子,她心里纵然知道很多千夜不知道的事,此刻却一句也不敢再说,反正说了,千夜也听不进去。
她幽幽叹息一
声,躬身退下:“是,奴婢去替主子准备沐浴。”
等红蕊退出房间,千夜的周遭一下子就恢复了寂静,没有半点声响,只能听见她剧烈跳动的心跳声。
怔怔站了良久,她知道自己的心里有心魔作祟,所以才这样冲动不能平静。
她慢慢走到**,盘膝而坐,闭上眼睛,默默念着经文,才渐渐恢复了正常的心跳。
这时,红蕊领着宫女们陆续进来,倒水的倒水,撒花瓣的撒花,很快准备妥当,便请千夜沐浴。
千夜起身,等红蕊和另外一名宫女服侍着脱掉外衫,就命她们退下。
“我自己洗就好,关上门,你们都可以去休息了。”
侍女们齐声告退,就连红蕊也没能留下。
千夜坐在浴桶中,用一根玉簪将头发高高挽起,靠在边沿闭上眼睛,本来只想闭目养神,却不知不缺有了困意。
就在她半睡半醒的时候,忽然感觉到一丝凉风掠过肩膀,冷得她一惊而醒。
睁眼那一刻,只觉得一个人影从身畔掠过,她心下一凛,从水里猛地站起来,手撑桶边,一跨而出,扯过一旁薄纱裙,眨眼间裹住了身体。
“谁!”说着,她已拔下头上发簪,挥手射向那人影。
破风声起,发簪去势凌厉,可是那人闪避之快,不但避开发簪,还一把将发簪握住。
一见这身形,千夜不觉放松下来,冷冷道:“是你。”
景公子从黑暗之处走了出来,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户纸,映白了他一张极其妖孽的俊美容颜,却令他薄唇勾勒的笑意也显得清冷。
“说好来陪你赏月,自然是我,不然是谁?你这么问,倒像很不欢迎我似的。”
千夜看着他,别过脸去,冷哼一声:“不必了,我今天不想看见你,以后也不想……你走。”
景公子眼中有一丝愕然神色,却还是走近了她,抬起手来,扳过她的脸望着他:
“千夜……你说什么?不想见我?”
千夜抬眸,表情冷若冰霜。
“我以为,这一天一夜,你和我一样,如隔三秋……”
景公子放开了手,声音也变
得有些漠然:“想不到,你果然还是……”
说着,他抬手看了看手里那根寻常的玉簪,轻叹一声。
“果然什么?”千夜的目光也落在了玉簪上,问道。
她答应过,要一直带着他送的荆钗,可是她戴的时候,他没看见,如今误以为她一直没戴,就认为她对他食言了。
真是可笑!
景公子抬眸,淡淡一笑:“参加家宴,定然收获不小,玄烈对你一定很是温柔体贴吧?看来,我不该来,也不必来。”
他深知玄烈的城府和性格,也知道那样的温柔,她从未拥有过,必定难以抗拒……
说着他拉起千夜的手,将玉簪放在她手心里,苦涩一笑,转过身,走向门口。
——她若心不在他这里,纵然他的情已经覆水难收,也是枉然了。
千夜紧紧握着玉簪,指甲都刺痛了手心,令她手都发抖。
他说的这是人话吗!什么意思!
难道他以为,玄烈对她好,她也对太子妃之位动了心,所以才会像刚才那样冷颜相对,恶语相向不想看见他?
若不是她的心被他搅乱,又怎么会对玄烈那么冷淡,他现在居然还说这种话,血口喷人!
“你给我站住!”她恨得重重掷出玉簪,簪子打在他后脑,便落地摔碎。
景公子站住,望着近在咫尺的房门,咬了咬牙,停下来脚步:“你该不会连门都不肯让我走,让我爬窗户吧。”
千夜听了,更是气得想狠狠踹他一脚!
她两三步走到他身后,恼恨地低声道:“南宫璟临!”
景公子闻言一怔,忽然转身:“你……叫我什么?”
“南、宫、璟、临!”千夜一字一顿咬着牙又说了一遍,“你根本不姓景,景只是你名字首字的谐音罢了……你为什么要这样骗我!”
她的恼恨,怨气,不解,一股脑在他面前爆发,那难过的神情,让他的心都隐隐作痛。
他沉默着,对她突如其来的质问,竟不知道该从何开始解释。
“你说得对……”他终于放松下来,承认了自己的真正身份,“我就是南宫璟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