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夜听了这话，感动不已。

虽然上官笙儿的尸首未寒，她不忍离去，可是也担心辰月居里的情况，怕连累更多人，只好说道：

“那就麻烦曹典正，暂时照看笙儿的尸首……等案子了结，还请曹典正行个方便，让我去替她理一理遗容……”

曹典正为难地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

千夜忙谢过曹典正，由一个司正房女史陪着，立刻返回辰月居。

此时，辰月居的院落里，柳慕烟还在焦灼不安地等待。

院门处人影一闪，柳慕烟还未看清，就一站而起，却见回来的是红蕊。

“红蕊？”柳慕烟皱了皱眉，迎上前去，“红蕊，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回来？二位姐姐呢？”

原来，红蕊听了千夜的话，没有出现在霜浓殿，却躲在小溪另外一边的红枫林里，暗中观察着案发现场的一切。

本来所有的疑点都被千夜一一排除，红蕊都已经松了口气，没想到那宋司正不依不饶，还要来辰月居搜查。

红蕊一想，整个案子，还有一双凶手穿过的绣鞋没找到，生怕千夜再被人栽赃，就急忙走捷径，赶在宋司正来辰月居之前赶回。

眼下她慌慌忙忙地要往千夜房间里去，可却被柳慕烟拦住。

知道柳慕烟担心，可是没有时间解释，红蕊只好说道：“我们找到上官姑娘了，但是主子却惹上了大麻烦，没有时间解释，请柳姑娘不论如何要多挡宋司正片刻……”

此言一出，柳慕烟紧皱的眉头倏然舒展开来，就连紧绷的身姿都放松了些许，倒像是放心了似的。

红蕊看她表情这么不合时宜，暗自奇怪，却没有时间多想，匆忙跑进了千夜房间，关上房门。

柳慕烟站在院门处，看着不远处那一串摇摇晃晃、写着司正房三个大字的灯笼，眼中竟慢慢浮现出一丝阴寒的笑意，衬得她那一张原本稚气的小脸，无比诡异。

宋司正快步走来，到了院门，见柳慕烟和身后的宫女挡在门口，喝道：“闲杂人等都让开，司正房要搜查辰月居！”

柳慕烟没有动，回头看了一眼千夜房间漆黑的门窗，说道：

“宋司正这么晚来搜查，所为何事啊？”

“秀女沈氏杀了人……”说到这儿，宋司正似乎觉得自己说的话太满了，赶紧纠正：“秀女沈千夜涉嫌杀害秀女上官笙儿，本司正查案，请柳姑娘赶紧让开，否则……”

柳慕烟听了，惊诧地问：“你说什么……上官姐姐她……死了？”

话音未落，她悲恸无比地唤了一声：“笙儿姐姐！”浑身一软就倒了下去，被身后的宫女连忙扶住。

没有了柳慕烟的阻挡，宋司正一招手，带着下属就冲了进去，首先搜查的便是千夜的房间。

柳慕烟无力地被宫女扶着，慢慢从中间的小路走到葡萄架下，看着宋司正她们。

宋司正一把推开了紧闭的房门，两名提灯笼的女史就走了进去，把房间里所有的灯都给点燃。

房间里，没有人，就连先前已经进去的红蕊都不见了。

柳慕烟一看，诧异不已。

于典正带人将千夜的房间仔仔细细搜查了一遍，找出了千夜仅有的四双鞋子。

有三双都是崭新的，另外一双虽然穿过，但十分干净，鞋边泛白，显然是洗刷过，已经干了，绝不可能是今晚穿过。

于典正没找到那双本该带着血迹的鞋，就惧怕宋司正教训，又翻了翻妆奁，看见了跟杀人的牡丹花发簪成对的另外一支，急忙拿起来，对坐在凳子上的宋司正禀报：

“启禀宋司正，没有找到那双绣鞋，但找到了这只钗。”

宋司正拿着那支钗，冷冷看一眼：“这又不是杀人凶器，沈千夜都已经承认那钗是她的，还要来做什么？”说着，恼怒地一把将发簪拍在桌子上，站了起来。

大家找了半天，什么都没找到，不免气馁不已。

这时，只听门外传来一声呼唤：“姐姐，你……回来了！”

正是柳慕烟。

她本来站在葡萄架下面，静观宋司正搜查，却见院门处有灯光，随即，千夜和一位女史就走了进来。

柳慕烟愕然愣了一下，便惊惧悲伤地迎了上去。

千夜站住了脚步，目光淡淡地落在柳慕烟脸上，却什么都没说，转身朝自己房间走去。

宋司正回过头，只见千夜正站在房门外，一脸地嘲弄之色。

“宋司正搜查了一回，总算能安心回去补个觉了吧？”

千夜冷笑道。

宋司正一听，脸黑得如同锅底：“没找到那双绣鞋，不代表你就不是凶手。你若是不能证明当时不在场，那依然是嫌疑人。”

千夜冷冷一笑：“我睡不着，独自去散步，当然没有人能为我证明，但是现在那么多证据都说明我不是凶手，我根本没有必要再证明。找凶手的事，是你们司正房的职责，难道还要我代劳吗？”

宋司正气得咬牙。

事已至此，虽然凶手是谁还没有查出来，基本可以排除千夜的杀人嫌疑。

没有有力的证据，宋司正就算能逞一时口舌之快，也无济于事。

当着下属的面，她还不想太难堪，就笑了笑，走到千夜面前，昂首道：

“沈姑娘说得对，本司正是劳碌命，凡事亲力亲为，不敢懈怠，现在该做的做完，也就安心了。那，就‘暂时’不打扰沈姑娘，告辞。”

她将这暂时二字说得很重，仿佛是在告诉千夜，别以为就没事儿了，以后要是查到跟你有关的线索，本司正照样不会放过你！

千夜轻笑一声，让开道路：“宋司正慢走。”

司正房的人，哗哗啦啦一阵子全走完了，于典正和几名女史犹如打了败仗的兵，个个耷拉着脑袋从千夜面前走过。

等她们都走了，辰月居骤然安静下来。

黎明之前，是最黑暗的时刻，就连叫了一夜的秋虫都哑了。

万籁俱寂，黑暗如墨，泼在辰月居内外，令整个小院看起来像色彩沉闷的画……

一瞬的安静，还是被柳慕烟的哭声首先打破。

她哭着跑向千夜，一把将千夜抱住：“姐姐，宋司正说笙儿姐姐死了！这是不是真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