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轿子越走越远,桑离终于忍不住泪湿眼眶。
巧玲在一旁不解的叹气。“颖姑娘真傻,做妾有什么好呢?”
桑离也心情沉重。
原本她想,等过完年,商记重新开起来后,她就托媒人给方颖寻一门亲事,找一家境殷实的可靠之人,风风光光的把她嫁出去,做人家明媒正娶的正妻,最起码有她的帮衬,有商记二当家的名头,她后半辈子的生活足够有保证。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一顶小轿悄无声息的接走,再由王府侧门抬进,一辈子做人姬妾,被正室压着,抬不起头来。
她站在那儿想着,不禁万分的惆怅。
“人各有志,随她去吧!”身旁有淡淡的嗓音响起,她一抬眸,就看到了子宸。男人依旧白衣如霜,仿佛不曾沾染丝毫尘埃。
巧玲敛衽:“公子。”
“你怎么来了?”桑离问。
子宸笑言:“来看看某个送闺女出嫁的人,有没有哭鼻子。”
“去你的。”桑离笑骂,“瞎说什么呢。”
子宸调侃:“你这副感伤的样子,跟那些送闺女出嫁的人有什么区别?”
桑离擦了擦眼角:“我只是有些舍不得。”毕竟在一起生活了这么久了。
子宸揽住她的肩,两人一起往里走:“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你既然阻挡不了她要攀龙附凤的心,又何必浪费自己的感情?”
桑离叹口气:“但愿安定王会好好对她。”
“对了,”她忽然想了起来:“你怎么送我一支金凤的步摇?”
子宸随手拨开一支斜地里长出来的梅枝:“怎么了?你不喜欢?”
“不是。”桑离摇头,“可颖儿说,本朝唯有皇后才能簪戴金凤步摇。”
子宸半开玩笑的道:“那你先收着,等以后当了皇后才拿出来簪戴不就行了?”
桑离:“……”
她叹口气:“大哥,逗我玩呢?今儿我若把这步摇簪戴出去,明儿你就得去深牢大狱探视我了,你信不信?”
“信。”子宸点点头,“所以我也没有让你现在就簪戴啊。”
桑离:“……”
她深吸一口气,横了他一眼:“所以你是故意坑我的是不是?”
子宸苦笑一声:“那是我母亲留下的唯一的遗物,是我父亲送给她的。”
桑离吓了一跳,他父亲怎会送他母亲只有皇后才能簪戴的金凤步摇?
“阿离!”子宸忽然认真的凝视她的眼睛,道:“难道你就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我会让你当上皇后吗?”
桑离仿佛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你让我当皇后?怎么可能?”
子宸看着她,不说话。
桑离回过味儿,“你你你,你别告诉我,你想当皇帝?”
子宸眸中闪过一抹异样:“你觉得不可能吗?”
“不是不可能。”桑离道,“而是根本不现实。”
“为什么不现实?”
“你想啊,”桑离叹口气,“你要当皇帝,首先你得是皇亲国戚,最起码得是王爷级别的吧?得是皇帝的亲儿子吧?而你只是区区一个江湖组织的少门主而已。除非……”
“除非什么?”
桑离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除非你是皇帝的私生子。”
子宸眸光一变。
他张了张嘴,刚要说什么,桑离又道:“可据我所知,皇帝并没有私生子。他虽然到现在都还没有立太子,但全天下人都知道,他的几个儿子当中,最有皇位争夺权的,是献王和恽王。你这个黑煞门的少门主啊,恐怕这辈子都没有机会了。不对,你还是有机会的……”
“怎么说?”
桑离笑笑,道:“你唯一的机会就是,起义,逼宫,改朝换代。这样你才有可能坐上那把椅子。可如今四海太平,那皇帝虽然年老多病,倒也不是昏聩无能之辈,所以啊,你即便是想造反,估计也没戏。”说着,她耸耸肩,越过他,径直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子宸站在原地,望着她的背影,眸光深邃,久久无声。
……
安定王府。揽菊堂。
这是方颖今后在王府的住所,是安定王沈清林特意为她辟出来的院落。因王爷爱菊,又为她住的这个院子取名为揽菊堂,足见对其喜爱,为此其他几位夫人甚是眼红。可是又不能怎样,毕竟人家别后的靠山是商梨。自打商梨协助王爷破了五夫人的案子之后,府里其他几位夫人就对其颇为忌惮,生怕得罪了她,如今王爷要娶她的妹子,她们尽管心中万分不爽,但还得硬着头皮挤着笑容表示对新人的欢迎。
方颖安静的坐在喜房里,等着王爷来揭盖头。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眼看红烛就要燃尽,喜房门口终于有了动静。
来人脚步轻盈,慢慢的走近了前来,驻足在她面前,不动了。
方颖的心怦怦怦乱跳,可见对方许久无声,她忍不住出声道:“王爷?”
“我不是王爷。”对方却是一把清脆的嗓音:“王兄还在书房处理公务。”
方颖愣了一下,连忙揭开盖头,起身盈盈而拜:“见过郡主。”
沈清姿脸上的痘已好了很多,基本上已消除得差不多了,所以她才敢出自己的房间。她上下打量了一圈略微有些局促不安的女人,淡淡一笑,道:“你们商家跟我们沈家还真是有缘。”
方颖低垂着眼帘,看不到她脸上的表情,只觉得这语气里似乎带了丝丝嘲讽。
沈清姿又道:“我之前一直撮合我王兄和你姐姐,没想到最后进了王府的,却是你……”
原来她曾撮合过桑离和王爷。一时间,方颖的心里有点五味杂陈。可她这么说又是什么意思?听她的口气似乎很失望,难道她也不喜欢她,不愿意让她进沈家门吗?
“郡主……”她嗫嚅着,呐呐的开口,“我姐姐她有喜欢的人了。”
“我知道。”沈清姿点头,“所以我才觉得遗憾。不过也好,最近王府事儿太多,四夫人五夫人相继出事,王兄总归是要纳新人的,与其是别人,不如是你。”
方颖心里很不是滋味。所以她能进王府,还是托了桑离的福吗?
沈清姿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叹了口气,道:“既然进了王府,就好好的过日子吧。别再让你姐姐为你担心。”听说之前她被人骗到安定,阿梨就是为了找她,才一路寻过来的。后来又为了把她从刑场上救下来,不惜冒险挟持了梁老夫人。幸
好最后凶手另有其人,不然真不敢想象后果会怎样。
方颖低垂着头,恭谨道:“是,谢郡主提点。我会好好伺候王爷的。”
沈清姿看着那张和阿梨有几分相似的脸,无声的叹了口气,转身走了出去。
之前她一直不明白王兄为什么要娶阿梨的这个妹妹,但是刚才,看着她安静的坐在那儿,娴静温柔的样子,有几分阿梨的神韵,电光火石间,她就忽然明白了。
原来,竟是这样。那一刻,她忽然就同情起了这个女子来。
方颖一直维持着恭送的姿势,直到沈清姿的身影消失在了门外,她的陪嫁丫头将喜房的门重新掩上,她才慢慢的起身,走回到床边,重新坐了下来,自己盖上盖头。
如果她不是妾的身份,沈清姿也不会这样轻视她吧?她苦笑了一声。
不知道又过了多久,终于等来了沈清林。
他显然是喝醉了,脚步踉跄,一路带倒了不少东西,弄出不小的动静。离得近了,可以闻到他满身的酒气,醉醺醺的。
方颖一惊,下意识想掀开盖头,可想了想,又放下了。
沈清林踉跄着靠近她,连桌子上的喜称都不拿,直接就用手揭开了她的盖头。
目光落到那张含羞垂眸娇艳美丽的脸上,他的神色有片刻的恍惚,然后慢慢的,他的目光变得更加迷离起来。
他伸出手,抬起她弧形美好的下巴,眼里的惊艳和痴迷一览无遗。
方颖娇羞的抬起眸子看他一眼,又娇羞的垂下,内心欢喜无比。
沈清林的手指一一抚过她的唇,她的鼻,她的眼,她的眉,她的额头,最后,无比温柔的低下头,灼热的双唇吻住了她娇艳欲滴的红唇。
方颖几乎欣喜落泪。她温柔的回应着他,内心深处战栗成花。
沈清林慢慢的将她放倒在**,一边与她耳鬓厮磨着,一边喃喃的在她耳边呓语:“阿梨。”那样欢喜而又痛苦的呢喃,仿佛倾尽了他的所有。
只短短两个字,却像一盆冷水,从方颖当头浇下。那一刻,她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笑容僵在了唇边。
“阿梨。”沈清林还在温柔的吻她,在她耳边细语呢喃着,痛苦而又充满温情。
可方颖,却早已没有了新嫁娘的喜悦和兴奋。
原来,如此。
难怪他会要她!难怪他会娶她!难怪沈清姿的那声叹息里,带着怜悯和同情。
也难怪,桑离一直反对自己进王府。
原来自己不过是一个替身而已。一个可笑而又可悲的替身。
这一刻,她内心悲凉,荒芜成灾。
这时身上一凉,竟是沈清林去除了他的嫁衣。
这一次,他异常的温柔,跟上次的粗暴截然不同。
他像一个虔诚的农民,在她这块土地上耕耘着,挥洒着汗水和**。
而她,像一只木偶,任由他在自己身上掀起一波又一波的狂潮。
直到他发出释放过后的痛快淋漓的低吼,她的泪水,终于从紧闭的眼角缓缓的渗出……
夜已深,红烛燃尽,身边的男人完事后酣然入睡,而她,却在黑暗中睁大着泪眼,无眠到天明。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