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落雁寺的那次之后,桑离再一次的醉了。
十八年的女儿红,她怎经得起这样缠绵热烈的酝酿?也许是今晚的气氛感染了她,也许是这些话憋在心里早就想诉说,也许是这些日子的相处,她彻底的接纳了子宸,因此,才这样竹筒倒豆子似的,她把自己的故事悉数倾诉给了他听。潜意识里,她早把他当做在这个世界里,最值得信赖可靠的人。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烛光摇曳下,对面的男人清雅如仙。
“子宸。”她喃喃的,去摸他的脸颊,“为什么我总觉得,这张脸不是你自己的呢?”
子宸心中一惊,避开她的手,眸光闪烁了两下,“阿离,你醉了。醉得都开始说胡话了。”
“是吗?我醉了吗?”桑离眸光迷离,脸颊嫣红如血。“不,我没醉,没醉。我告诉你,我酒量不错的,我……”话音刚落,身子一软,人已像泥鳅一样顺着桌沿滑了下去。
“阿离。”子宸慌忙起身去扶她,却见她双眸紧闭,已然睡着了。不由失笑,忍不住摇了摇头。这丫头,明明是来给他过生日的,结果自己却喝了个酩酊大醉。她人什么都好,唯独这酒量不行,还总是嚷嚷自己多么能喝。
他叹了口气,将她扶到一旁的美人榻上躺下,给她盖上被子。
画舫里红烛摇曳,一片杯盘狼藉。烛光中,他细细的端详她的睡颜。桑离睡得很很香,眼睛紧紧的闭着,长长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投射下浅浅的阴影。子宸坐在床边,怔怔的看着她那张安静的睡颜,手指一一拂过她的眉,眼,鼻梁,嘴唇,一时间心里百味杂陈,说不出来是什么滋味。
他愣愣的,看得出神。
这时,她闭着眼睛翻了个身,下意识弓起了身子,把自己蜷缩成一团,像是未出世的婴儿,干净而又纯粹。据说这种睡姿的人最没有安全感,所以往往越是外表冷漠的人,其实内心里越是脆弱,越需要人的保护。而平时她伪装得太好,如果不是刚才听她诉说,谁又能想到呢,她竟然还有那样一个悲惨的身世,和被阴影笼罩的过去。
她从小失去了父母,而他又何尝不是?他们两个都是同病相怜。她说,她最痛恨的就是欺骗,可他,却从一开始就欺骗了她。刚才,当她放下一切伪装和防备,跟他说那些话,表达了对
他最大限度的信任时,他真的有种想要将自己的真实身份告知于她的冲动。但他克制了自己,因为,他不能这么做。这么做的后果是他承担不起的。他也冒不起这个险。
所以,话到嘴边,终究还是咽了下去。阿离,我真的不想失去你!
夜色沉沉,湖水静幽,只有天边的残月,清冷的照着大地,窥探着人世间的一切。画舫依旧静静的停靠在岸边,一切都显得那么安静,青山寂寂,湖水无声,诉说着一段动人的故事。
……
安定王府,沈清姿的香闺。
“啊——”少女像疯了似的将屋子里所有的东西都砸了个稀巴烂,兀自气难平。看着镜子里那张红痘遍布的脸,她再度气急败坏的尖叫了起来。“气死我了,气死我了!啊——”
一众伺候她的下人全都战战兢兢的候在一旁,谁也不敢上前,畏手畏脚的,连大气都不敢出。
“叫顾怀远给本郡主滚过来。”她气吼吼的,眼睛都气得红了。
贴身丫头赶紧去请顾大夫过来。
不多时,一个年约五旬的中年男人便挎着个药箱,屁滚尿流般的滚了过来。
“郡,郡主……”不敢抬头看沈清姿的脸,顾怀远硬着头皮低着头叫人。
“啪”的一声,沈清姿狠狠的一马鞭抽在了他的身上,痛得顾怀远一个哆嗦,噗通一声就跪下了:“郡主息怒。郡主息怒……”
一众丫鬟也忙不迭的跪下了,头都不敢抬。
“息怒?”沈清姿咬牙切齿:“你们让我怎么息怒?顾怀远,你不是说抹了你的药,我这满脸的痘很快就能去掉吗?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你知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知不知道本郡主为了今天,又等了多久?”
顾怀远忍着被马鞭抽的痛,跪伏在地上,只能不停的说:“郡主息怒,这药效是需要一段时间才能产生作用的。请郡主再耐心等等……”
沈清姿气得胸口剧烈起伏。“滚。滚出去。本郡主再也不想看到你们……”
说着,又摔碎了一个价值连城的青花瓷的瓶子。
众人吓得赶紧鱼贯而出。
最后,房间里只剩下了沈清姿一个人,她趴在梳妆台上,哀哀的痛哭了起来。
宸哥哥。
那年京城国安寺的荷花
池边第一次相见,他白衣胜雪,正吹着玉笛,宛如谪仙一般,闯入她的心里。只一眼,她便芳心暗许,仰慕至今。从此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后来,她回了安定,他也有事来过几次安定王府。虽然知道他来是因为和王兄有要事相谈,但她依然欢欣不已,巴不得他能多来。可他每每也只是匆匆而过,不像这次,居然在安定逗留了这么久。于是,她下定决心,要凭自己的一腔深情换得他的怜爱,谁知,他却始终把她当做不懂事的小妹妹。
她不甘心,总去找他,绞尽脑汁想得到他的爱。可他却总躲她。来了安定这么久,她见他面的次数,屈指可数。前几日更是不知怎么的,自己忽然就感了风寒。顾怀远是王府最好的大夫,他给把了脉,开了方子,信誓旦旦说能赶在宸哥哥生日之前痊愈。
顾怀远的确是个医术高明的大夫,服了他的药之后,果然,她的症状减轻了许多。那天她正发愁不知送他什么生日礼物,是商梨的话提醒了她,要送,就送一件让他印象深刻让他记住她的。于是,她便让贴身丫头春香偷偷去了市井,买回了那种能令人心醉神迷的药,本想趁着他生日之际,生米煮成熟饭,和他成就好事。不曾想,就在早上梳洗过后,脸上忽然冒出了一大片一大片的红疙瘩,密密麻麻的,看上去可怖又恶心。
她当场差点被吓疯。叫顾怀远过来一看,也诊不出什么缘由,只得给她开了一瓶祛痘消痘印的药,让她每日涂抹。可一天过去了,眼看着宸哥哥的生日就要过了,再找机会,就难上加难了,可那该死的红痘一点都没有消退。她哪里敢顶着这么一张脸出门?她心里怨怒难平,只能把气出在身边伺候人的身上。
“啊——”不敢再去看镜子里那张恐怖的脸,她狂躁的尖叫着,一挥手,将梳妆台的东西全都扫落在了地上。然后伏在**,哀哀的痛哭起来。
见此情形,之前被她吩咐过要时刻盯着梅苑动静的丫头哪里还敢再告诉她,有个戴着面具的少女在子宸公子面前跳了一支舞之后,子宸公子就跟她走了的事。
过两天等郡主的脸好了之后再告诉她吧,等她先冷静一下,否则她会更疯的。丫头叹了口气,默默的想。。
……其实子宸的真实身份已经呼之欲出了哦。大家猜猜,是两重,还是三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