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风阁,书房。
一青一白两道修长的身影正在对弈,棋盘上的白山黑水之间看似平静无波,实则暗流如流,每一步都暗藏杀机。
司徒锦澜手持一枚白子,凝神望着步步挨打的战局,久久无法落下这最后一子。
这时,书房的暗格忽然移动起来,青禾从暗门里面疾步而出,样子十分的狼狈。
“爷,我失败了。”他噗通一声跪倒在司徒锦澜的面前,一脸的羞愧。
司徒锦澜手里把玩着那枚白子,挑眉道:“你被她发现了?”
“是。”青禾惭愧道:“我们俩交手时,她摘掉了我的蒙面汗巾。”
柳扶风惊讶的抬头:“她看到你的脸了?”
青禾迟疑了一下,“我不太确定。”
司徒锦澜淡淡的:“那就是看到了。”
柳扶风倒抽了一口凉气,“这么说,她都知道了。”
司徒锦澜点点头:“八九不离十。”
柳扶风叹口气:“好一招引蛇出洞。青禾,你这次失手,会让我们处于非常被动的位置。”
青禾愧疚请罪:“属下任务失败,请主子降罪惩罚。”
司徒锦澜皱眉:“现在还不是论罪的时候,你先下去吧,看看福苑那边准备得怎么样了。”
“是,爷。”青禾躬身退了下去。
司徒锦澜手里摩挲着那枚白子,神色渐渐变得凝重起来。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的确是他没有想到的。所有的一切都在朝着对他极为不利的局面发展,如果他再不出手,只怕事情会越发不可收拾。
可是……
这一刻,他的面前晃过她站在廊下,含羞低头的样子,如春花绽放,如雨后新荷,不知道怎么的,心忽然间疼了起来。
见到他这副模样,柳扶风不禁叹了口气:“锦澜,我提醒过你,她是个危险的存在,一着不慎,你我苦心布的局,就会前功尽弃。长公主的事,便是最好的例子。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这个道理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司徒锦澜沉默不语。
柳扶风眉峰微微蹙起:“你不会真的对她动心了吧?不过一个女人而已,更何况还只是个西贝
货。你已经纵容了她这许久,也给过她机会,是她自己不珍惜,非要回府搅这趟浑水。如果你再不做决定,明天你的身份就会被怀疑。到时,你要怎样来收拾这个烂摊子?你可别忘了,你肩负的是怎样的重担。家国大事,岂能因为一个女人而迟疑?大业未成,你怎可如此儿女情长,被私情蒙蔽了双眼?”
字字铿锵,句句戳心。
司徒锦澜深深的闭了闭眼睛。
窗外有风吹过,湖面荡起了层层涟漪,依稀听到有花瓣被吹落的声音。
如同那丝似有若无的情愫,被风一吹,便如青烟般散去了。
“啪——”
清脆的落子声响起,司徒锦澜手中那枚迟迟未能落下的白子,终于尘埃落定,定格在了白山黑水之间。
刹那间,原本处于下风步步挨打的战局,一举扭转乾坤,一子,胜负定。
……
宁苑。
兰香正在屋子里焦急的踱着步子,内心暗暗祈祷主子别出事,这时,窗棂格一响,随即,一道纤细的身影跃窗而入。
她松了口气,急急迎上前,“小姐,你可回来了。”说着赶紧将窗户门关上。
子时眼看着就要到了,到时小姐再不回来,一切可就麻烦了。
桑离拿起桌子上的水杯喝了口水,“长公主那边没什么异常吧?”
兰香一边服侍她换衣服,一边回答:“徐道子已经过去了,我暗地里嘱咐过他,让他镇定,一切按计划行事。他有把柄在老爷手里,一定会乖乖听话的。王爷那儿,我跟他说小姐回来换身衣服,一会儿就会过去。”
“嗯。”桑离点头,手脚麻利的换了夜行衣,“把它烧了吧。”
兰香早准备了火盆,动作迅速的将衣服扔了进去。
桑离迟疑了一下,“司徒锦澜那边有什么动静?”
兰香道:“听说小王爷连晚饭都没有吃,就一直在书房念经祷告,祈求佛祖保佑长公主平安渡劫。扶风公子一直陪着他。想必也在为今晚的驱蛊做准备吧。”
念经祷告?替长公主祈福?怎么可能?桑离唇角浮起一抹嘲笑的神色。
她想起刚才追赶的那个刺客。
原本她只是怀疑司徒锦澜是那只幕后黑手,但没有直接的证据。直到她摘下刺客的蒙面巾,看到青禾的那张脸,那一刻,证实了她心里的猜测,所有的疑团也在她的脑海里迎刃而解,以往弄不懂的地方,搞不清楚的问题,忽然间醍醐灌顶。因此,也更加肯定,那天晚上闯入宁苑被她的匕首伤了的刺客,一定是司徒锦澜。
只是,她想不通,他有那么好的武功,为什么还要装病?他装病的事,长公主知道吗?义王知道吗?可以肯定的是,给他治病的柳扶风一定是知道的,只是,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瞒着大家?如果他没病,以前的三任王妃又是怎么回事?那些死去的人,那些隐藏的真相,跟他有关系吗?
还有,青禾刺杀徐道子,无非是为了阻止他替长公主驱蛊,那么极有可能,这蛊毒原本就是司徒锦澜下的。可他为什么要害长公主?他们不是母子吗?这里面,到底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大秘密?
桑离不敢再深想下去,这一刻,她忽然觉得,自己回王府是个巨大的错误,因为随着她了解得越多,就越感觉自己掉进了一个神秘的坑里,而这个坑里,埋藏着一个巨大的阴谋。越往坑里走,她就越危险。
可她已经深陷其中,无回头路可走。所以,她只能身不由己的继续前行。
长公主的驱蛊方法,是她告诉徐道子的,她想借他之手,替长公主解蛊毒。至于驱蛊的时间,根本就没有什么子时三刻之说,只要有药引,随时都可以。她故意把时间定到这么晚,就是为了给那只幕后黑手时间。她要用徐道子来引蛇出洞,钓出真凶。
果然,她等到了。真凶露出了他的本来面目,只是,他的目的到底为何?能花四五年的时间来对自己的母亲下慢性蛊毒,司徒锦澜,你到底要干什么?又是怎样仇怎样的怨,要谋划五年之久?
“小姐,”兰香问,“小王爷的心头血,真的能救长公主的命吗?”
桑离淡淡一笑,“就看他想不想救了。”
兰香不太明白,“长公主是他的母亲,他怎么可能不想救呢?”
桑离没有回答她,她只是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然后道:“走吧,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去福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