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蒙着面巾的脸看不清楚是什么表情,只有那双露在外面的眸子在跳跃的昏黄烛火下灿若星辰,熠熠生辉。听到她的话,他什么也没有说,只是轻笑一声,然后捂着流血的手臂,身形一晃,就消失在了桑离的眼前。
桑离追了出去,只看到他颀长的身影在庭院的屋瓦上几个纵跃,转瞬没入到了浓浓的夜色里,鬼魅般的行踪,丝毫也没有惊动王府的护院和家丁。
看这情形,他应该对王府的地形很熟悉,否则不会这样来去自如。刚才交手的刹那,她能清楚地察觉到对方浓烈的杀机。如果他是司徒锦澜的人,只是考验和试探她的话,是不会取她性命的。
那么,又会是谁呢?难道是跟上次那个女鬼一伙的人?因为她揪出了女鬼的人为身份,破坏了他们的计划,一击不成,所以他们来了后招?可到底是什么人,一定要她死?又是谁躲在幕后,跟义王府,跟乐平长公主作对?
想到这里,桑离的心情很沉重。
她收起匕首,走进屋子。兰香还在**沉睡,她皱了皱眉,取了点水弹在了她脸上,兰香一个激灵,倏地坐身而起。
“小姐,怎么了?”突然看到桑离坐在她床前,兰香吓了一跳,有点茫然。
桑离皱眉道:“刚才有刺客进来了。”
“刺客?”兰香大惊失色,慌忙下地查看,“小姐你没事吧?刺客人呢?”
桑离往内室走,“被我打跑了。”
“天啊,”兰香一张脸煞白,“我怎么睡得这么沉,什么都不知道?”
桑离淡淡道:“你被他下了迷香。”
“迷香?太可怕了。”兰香拍着胸口,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小姐,刺客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杀你?”
桑离摇头,“不知道。不过,应该是熟人作案。”
兰香一愣,“王府的人?”
“嗯。”桑离点头,“他对这里很熟悉,而且,能躲过值夜护院和家丁的视线,不惊动任何人闯入宁苑,你觉得,会是外人?”
兰香越想越后怕,“小姐,那我们怎么办?要不要告诉王爷和公主。”
桑离摇头,“不,不能惊动他们。”
“为什么?”
“你傻啊,”桑离叹气,“让他们知道我会武功,不是告诉他们我不是方颖了吗?”
“也是,”兰香担忧,“可是他们再来怎么办?”
桑离深吸一口气,“所以我们得想办法,尽快离开这是非之地。”
义王府的水太深了,里面藏着很多不为人知的秘密,她可不想趟这趟浑水。
兰香喃喃道:“可是小姐还没找到。”
桑离眸光坚定,“所以我们得自救。”
“自救?”兰香愣住了,“怎么自救?”
……
临风阁。
司徒锦澜刚刚进屋,就吩咐青禾:“去把扶风公子请来。”
青禾看到他流血的胳膊,顿时一惊,“主子,你受伤了?”
司徒锦
澜道:“一点小伤,没事。”
青禾不敢耽误,匆匆走了。
很快,柳扶风就拎着药箱来了,“锦澜,青禾说你受伤了?”
看到他手臂的伤,也惊讶的皱起了眉头,“怎么回事?”
司徒锦澜笑了笑,道:“大意轻敌,破了条小口子。”
柳扶风动作麻利的给他清洗创口,撒药粉,包扎,“伤口深而细,显然是被利刃所伤。你今天晚上去哪里了?我不是提醒过你最近少外出,外面形势不太平吗?”
司徒锦澜抿唇,“我没有外出。”
柳扶风更加惊讶了,“你是说,你是在府里被伤的?”
司徒锦澜点头。
柳扶风目瞪口呆。司徒锦澜的身手有多好,他是清楚的,世上恐怕没有几个人知晓,他这副病怏怏的表面下,掩盖的是怎样的绝世武功。别说这偌大的京城,只怕普天之下,也没几个人能伤得了他。
可他居然在自己的府邸内被人伤了?
他的心里忽然一跳,忍不住挑眉:“你别告诉我,你今晚去夜探了宁苑。”
司徒锦澜点点头,漂亮的眸子闪过一道兴味至极的光芒,“扶风,你相信吗?方家娇滴滴的千金,竟然还是深藏不露的高手,就连睡觉还带着利刃,我一时大意,被她的匕首给划了。幸好我躲得快,否则伤的就不止是一条小口子了。”
柳扶风瞪大了眸子,“你是说,宁苑那位竟然会武功?”
原本他们只是怀疑她的身份,没想到……
“是。”司徒锦澜道,“但她的招数路子很怪,我从来没有见过那样的身手。”
快,狠,准,似乎更擅长于近身搏斗。
柳扶风神色渐渐凝重起来,“所以完全可以确定,那位是假冒的?”
司徒锦澜点头。
柳扶风皱眉,“她的目的是什么?”
司徒锦澜摇头,“暂时还不清楚。”
“这是个危险人物,”柳扶风道,“不管她因何莫名顶替,但她自入府后,三番两次破坏咱们的计划,锦澜,此女不可大意,留着是个祸患。”
司徒锦澜沉吟道,“我总感觉她入府的目的并非针对我们,也许另有原因。”
但是这个原因,他们却查不到。
从方家查到的情况来看,方家人很明显知道此女是假冒的,也许有可能这女子就是方庆浩送进来的,但是他做了周密部署,以致他什么也查不到。只是,他送一个赝品进王府干什么?难道是因为他病秧子的声名在外,方府不想送自己的女儿进义王府这个火坑吗?若真如此,这个假方颖又为什么会心甘情愿的当这替身?她身手不俗,不可能受制于人。那么,她进府的真正目的又是什么?
柳扶风道:“不管她是什么目的,总之,此女留在王府就是个隐患,锦澜,你要当心。”
司徒锦澜点点头,“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目光落到包扎好的伤口上,想到她握着匕首警惕的望着他的样子,他不禁莞尔一笑
。如果有一天她知道,深夜潜入她房中的神秘刺客竟然是她名义上的相公,不知道她又会作何感想?
事情好像越来越有趣了呢。他的唇角勾起了一抹玩味的弧度。
……
桑离的自救,需要方庆浩的配合。王府厨房每日出去采买食材的人当中有一个是方庆浩的人,桑离和方庆浩之间的往来消息,皆由此人传递。
因此,在桑离交代下去之后,方庆浩那边虽然不知她到底要怎么做,但还是配合的替她找到了人。于是,第三天的早上,一个长须飘飘仙风道骨般道长模样的人便被请进了王府。
听说这位道长是大燕名寺清虚观的道士,云游四海时途径义王府门口,无意中一抬头,望见王府黑云压顶,恐有异常之事发生,遂上门拜访。
听说是清虚观的道长,门房不敢怠慢,很快报于管家赵天德。
道士在大燕地位不低,尤以清虚观为盛,据说大燕开国皇帝曾在起义之初身陷囹吾,被敌军追得无路可逃,最后藏身于清虚观中,得观中道士拼死相救才得以保全。登基后下令重修被火烧坏的清虚观,并亲自提笔为观题名,清虚观因此而扬名天下,香火旺盛至今。
听说是清虚观的道长到访,赵管家自然不敢怠慢,忙备香茗以待。
听到道长阐明来意,赵管家脸上的神色也颇为凝重。兹事体大,他不敢做主,便匆忙赶去福苑禀明乐平长公主。
“清虚观的一泓道长?”长公主听后,微微皱了皱眉,看向一旁的静嬷嬷。
静嬷嬷点头,“公主,清虚观的确有一位一泓道长,听闻此人常年云游四海,不在观中,且长相模样也与赵管家之描述有几分相似。”
长公主点点头,“想来普天之下,也没有人敢打着清虚观的幌子行骗,尤其是行骗到我义王府的头上来。既然如此,赵管家,你去把这个一泓道长请进来吧,我倒要听一听他口中所谓的异常到底是什么。”
王府最近人心惶惶流言四起,正好,她可以借此道士之口稳定一下人心。
于是,长公主在福苑的偏厅接见了一泓道长。
这位一泓道长果然有几分本事,听闻他掐指一算,便算出府中最近不太平,接二连三出事,如果不及时遏制,只怕还有蹊跷之事发生。
而当长公主询问他如何遏制时,一泓道长又是闭着眼睛掐指一算,然后指出,府中最近不太平的源头,来源于进了新人。而这位新人的命太硬,命里带煞,不但会冲撞到王府的大运,更会煞到身边人。
听说长公主听了道长此言,神色有些阴郁。问他可否算出这位新人的方位,道长毫不迟疑,直接指向东南方位。而那里,正是新任小王妃所居的宁苑。
顿时,偏厅中所有人都脸色大变。赵管家更是急急询问道长可有破解之法。
一泓道长抚了抚颔下三尺长髯,微微一笑,“只一个字,去。此为唯一的破解之法。”
众人迷惑,去?什么意思?
唯有长公主心中雪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