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明朗,积雪消融,雾气渐散,阳光扫去一片阴霾,迷蒙的青烟从花木中缓缓升起。
屋里点的那支蜡烛,早就狼狈不堪的没了火焰,残留了些许蜡滴溅的地板上到处都是,许是一夜未眠,帐子前坐着的那人放下手里的书卷,朝着亮处走去,一手推开窗户一手伸到窗外去抚窗檐上头的雪。
正对出去恰好是一隅冬景,雨雪压着梅枝,地面上厚厚的积了一层棉絮一般的冰雪,不远处那口水井,井盖还未盖上却也有了个雪做的盖头。
那人满眼尽显疲色,重重的叹了口气,又将窗户关上,屋子立刻又暗了下来,他走到绣账处站了一会儿,眼神定定的看着帐子里的女子,这张脸苍白的竟比屋外的白雪还要强上几分。
就这样过了许久,连他也不知道是多久了,直到屋子暗的看不清视线,屋子里的那支残烛才被他重新点了起来,烛光摇曳着微弱的光,透在了她的脸上,发上,睫毛上,只是这跳跃的烛光依旧没能唤醒她,还是安静着。
他靠在床头,尽量找了个舒适的位置躺了下来,侧身看着她,视线从清晰再到朦胧不过是一眨眼的事情,他闭上了眸子,沉沉的睡去。
“每次都这样,七哥你怎么总是让着她。”
“她是女孩子,唐笑你是男孩子不能这样。”
“子冉哥哥最好了,红绸长大了一定要做你的新娘。”
“哼,我七哥才不会娶你这种悍妇呢。”
“怎么样!怎么样。”红绸双手叉腰作悍妇状“信不信本小姐让你的脸蛋花开不败。”
唐笑冷哼一声“你等着吧,就算我七哥日后娶了你,也得好好折磨你!”
唐子冉拍拍弟弟的肩膀“都是一年多前的事了,也该忘了。”
红绸眨巴着眼睛看唐子冉“子冉哥哥说的太对了,不就是以前不小心把他的陶罐儿打碎了么,居然还能记仇到现在,我爹说大丈夫都是能屈能伸的,不拘小节,我看着唐笑这人怎么着也不太大丈夫。”
唐笑狠狠瞪她“那你说我是什么,你一个妇道人家懂什么!”这话他是从瑁帝那儿听来的,每次父皇说不过他那些妃嫔的时候就会把这话搬出来。
红绸从唐子冉身后站了出来,语气稚嫩却条条是道的说“是不懂太多,但也比你这男生女貌强。”唐沁和自己说过,要是说不过她家九哥的时候就拿这句话去噎他,保管他再不敢反驳。
红绸本还有些顾虑,毕竟要是有人说她女生男貌,自己也不能开心的,不过现在看见唐笑那张越变越黑的脸,红绸觉得这话还真挺管用,以后唐笑再敢和她杠,有了这话他就是只纸老虎了。
唐子冉干咳了一声,好声好气道“红绸阿,以后不能这么说。”
红绸笑得天真的问“为什么呀?男生女相不好么?”这事让唐子冉尴尬了好久,要是他知道当年的那个五岁小豆丁是明知故问的不知作何感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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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绸,今日是你的生辰,你有没有什么愿望?”每年的今天,唐子冉总会问身边的女子这个问题。
“你猜。”少女狡黠的眨了眨双眼。
“不就是让你给她画幅画么。”唐沁不耐烦的从旁边站出来,每年都是这个套路,这两人也不知道腻的,就算自己不腻也得顾忌别人的感受。
唐子冉清爽一笑,拿起画笔便描绘起来,笔走龙蛇之际,一副少女泛舟湖已然出现在众人面前。
那晚她是偷偷跑出府的,两人约好要去潇湘湖同游一晚,之后就是那不作他人妇的约定了。
当晚,众人只惊叹着唐子冉登峰造极的画艺,没人察觉到,有一个女子正红着双颊凝视着画画的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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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冉哥哥你在哪里,子冉哥哥。”唐子冉说喝了太多酒,身子有些不舒服,想出去转转,可是隔了好久他也没有回来,红绸等不及了,撇下为她庆生的唐沁等人便去了花园。
十一月的天气可真冷,他只穿了一件薄衫不知道有没有受冻,出来太急自己也忘了披件外套,可她也顾不上那么多,一心只想着那个人,那个叫唐子冉的人。
可是,为什么,他怀里抱着个女子,不对一定是自己看错了,她告诉自己肯定是自己喝多了酒,出现了幻像,唐子冉怎么会抱着别的女子,而且那女子还是聂媚,不可能的,她瞪大眸子看着男子腰间别着的一块血玉,不可置信的望着他们,怀着满腔愤慨大步流星的上前走去,质问道“你们两个在干什么。”这种桥段她在小书里不是没有看过,可是这么可笑的段子怎么会发生在自己这儿。
男子面色如常而怀里的女子却故作害怕的将身子越发的往他身上靠,红绸气极了,在自己明明应该最开心的时候竟然撞见了这样一幕,不坐再想,一股脑的把心里的火发泄在聂媚身上,将她从唐子冉的怀里拖了出来,卯足了力气甩到了湖里,她冷冷一笑“活该。”
“救命,救命。”他见着这一整套的动作结束,看着远去女子的背影,眼里除了诧异还有一些鄙夷,直至听到水里的女子弱弱的呼叫声,他才跳下水去,将那个不知名的女子捞了起来,后来他知道那名落水的女子名叫聂媚,是聂延的小女儿,丫鬟生的。
或许就是那句丫鬟生的触动了他,他开始对这个叫聂媚的女子多了更多的关注,那晚过后,他留了一块玉牌给她,日后她有什么需要,只要凭着这块玉牌来府里找他,能帮他一定帮。
令他意外的是那女子并没有向提出什么要求,他原以为养在深宅的官家小姐都是刁蛮任性的总是在做痴人说梦想要天上的星星的梦,就算聂媚这样的也不会例外,只是当聂媚拿着玉牌来还给自己时,他却是羞愧了,是自己看人太过偏激了,聂媚对他说,公子若是肯与媚儿交个朋友,那媚儿就别无所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