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罂漓漓说出太子妃三个字的时候,龙宇的面色倏然间就变了,却是掩不住地阴戾之气。
而那魏星影和风炎此时面面相觑,满脸地不敢置信,石室内的气氛顿时变得有些局促,看着龙宇阴晴不定的面容,罂漓漓咽了咽口水,心下竟有些后悔方才的莽撞。
却是不待她再多做解释,龙宇冷戾的声音已经从头顶上方传来,却是越过她,飘向另外一人:“星影,你的本事退步了没?”
“虽然这个身体一直在沉睡,但是因为用了离魂引,分身一直没闲着,所以身手应该还能赶得上当年。”魏星影皱纹密布的脸上,闪过一丝自信地神采,他敛神正声道:“需要我做什么,舅舅吩咐便是。”
“那个空鸣族的家伙就交给你了,你知道应该怎么做。”龙宇特意加重了最后几个字,魏星影心念微动,神色凛然,微微点头,便足尖一点,领命而去。
龙宇这才低头看了看罂漓漓,眼含些许歉意:“瑶..漓漓。”他顿了顿:“你能否随我走一趟....”
罂漓漓的眼皮不经意地跳了跳,她明白他的意思,此事毕竟事关重大,肯定要她亲自指认最为妥善,她点点头,答的甚是干脆:“那是自然。”
龙宇勉强对她挤出一丝笑容,正待旋身对一旁的风炎交代什么,他的目光却不经意地落在罂漓漓那双早已红肿不堪的赤足之上,他的碧绿色眸子微缩,下意识地又看向她方才一路走来的方向,地上隐隐沁着血迹斑斑,看来之前也受了不少苦头,他皱眉。
而此时正沉浸在自己思绪中,想着待会儿要如何应对那太子妃才最为妥善的罂漓漓,忽然觉得自己身体一轻,下一瞬整个人已经被龙宇拦腰抱起,她惊呼一声:“你做什么?放我下来!”
“你的脚伤了。”他的碧绿色双眸中写着坚持。
“我可以自己走。”她的金棕色眸子显得比他更坚持,罂漓漓固执地推开了他的怀抱,挣扎着跳将下来,虽然**的足尖及地的时候那股强烈的刺痛感让她差点没站住,险些一个踉跄,却还是生生忍住了。她不愿意在他面前表现得太过怯弱无用,她是瑶姬的转世,是刹墨族的巫师,不至于因为这样一点小伤就被人捧在手心里当花瓶。
更何况,她也明白他的身份,更明白他们即将要去做什么,所以,她不愿意再徒生不必要的麻烦和误会。
“那我先替你包扎一下。”龙宇略一沉吟,一把撕裂了自己身上月牙色长衫的下摆,竟是在罂漓漓身前半蹲了下来,不由分说地捏住她的左脚脚踝,三下五除二地替她包扎起来,罂漓漓忽然被弄了一个金鸡独立,有些措手不及,一个重心不稳,整个人便半趴在他的肩头,一旁的风炎微微一愣,眸中的异色一闪而过,然后沉声问:“殿下,要不属下先去替她寻一双绣鞋来?
“别,别,我都说了,我没事,这点小伤不碍事,这样包扎一下就行了。正事要紧,咱们得抓紧时间给她个措手不及。”罂漓漓此时的心中却是更惦记着那个叫萩的女子,心下的直觉告诉她,那个女子怕是不简单。
龙宇俐落地替她包扎完,起身定定地看了罂漓漓两眼,看到此时她眸中的坚定之色,似是明白了她的良苦用心,他不再坚持,拉着她一旋身便消失在来时的石壁之后,那背影看上去竟是足不着地,凌波微步一般....
而风炎是最后一个从那石壁中闪出来的,他看了看消失在前方的两个身影,对方才一直伺立在石壁这头的两个亲卫军校官吩咐到:“留下一些人协助星影大人审问那边的奸细,剩下的,随我来。”
正待离开,又忽然顿住了,他想了想,拧眉道:“算了,你们都留下。”
他知道这一去的目的地是哪里,意图是什么,更是明白殿下心中所隐藏的更深层次的念头,所以,他的潜意识告诉他,也许待会儿静延殿之内会发生很多意想不到的事情,这看到的人,怕是越少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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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延殿
龙宇和罂漓漓还未踏入静延殿,一声凄厉的惨叫便让他俩脸色骤变,互望一眼,同时暗叫一声不好,难道,那奸细竟是提前得了风声?
紧接着,静延殿内喧哗声四起,伴着一位女子厉声的呵斥:“荻,你疯了!你想做什么?”
“不要过来!再过来我杀了她!”那道熟悉的声音传进耳膜的时候,罂漓漓的心微微地颤了一下,顿住了身形,心想,这又是演的哪一出?莫非最狗血的情况出现了?
这一迟疑间,龙宇的身影已经如鬼魅一般闪入了静延殿内,罂漓漓敛神赶紧追了进去,眼前的情景却恰恰验证了她最差的那个预感--那长发凌乱已近于歇斯底里的侍女荻,此时背靠着殿内的一面墙根,一手扣着一位年轻女子的咽喉,一手握一只尖锐的淡蓝色冰梭,那看起来寒澈冷冽的冰梭尖锐的一头,对准了那年轻女子的咽喉上,似是只要稍稍一用力,就要将那年轻女子的咽喉戳破一个大窟窿来。
四周围满了惊恐万分的侍女们,眼瞧着这一出突发的状况,却是一个比一个骇然,唯有那位一头水蓝色长发的侍女,此时如同众人的主心骨一般,站在最前方,手执一柄长剑与那叛逆的劫持者隐隐对峙。
待到看清那被劫持女子的容颜时,罂漓漓不由得深吸了一口冷气,竟是那太子妃!龙宇的妻!这可真是一出狗血的剧情,罂漓漓下意识地抬头去看身旁扣住自己的手腕,不让自己轻举妄动的龙宇,却发现龙宇的面上此时竟是挂着一片漠然之色,仿若那一切都与他无干一般。
只见他不动声色地将身形隐入一处帐幔之后,阖目掐指似是在掐算着什么,却并不前行,也没有要去救人的意思,丝毫没有一点作为丈夫应有的忧虑和怜惜之情。
罂漓漓愣了一下,忽然明白了些什么,却只觉得喉头一梗,心中感觉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甚是不快。也许是第一次亲眼见到自己这位挚友薄情的一面,有些不太适应。
她的金棕色眸子死死地盯着对方,用细不可闻的声音问了一句--“为什么?”
却没有答案,显是已经掐算出什么的龙宇并不打算回答她这个问题,他的眸子依旧平静如水,只是淡淡地在她耳畔低语了一句:“这事有蹊跷,看看再说。”
罂漓漓的唇喏了喏,终究什么都没有再说出口,她沉默地将视线调了回去。
“萩,本宫平日待你不薄,你为何要如此?”出乎意料的,那位被劫持的太子妃,此时却异常地镇定,此时她的目光都在眼前那柄抵住她咽喉的冰梭之上,加之周围混乱一片,并没有注意到那远处帐幔背后的两人。
“不薄?哈哈哈哈,那是你一厢情愿的想法,在你心目中我只是一个听话的奴才,一条狗而已!”
“你、绫、和羽,你们三人是与本宫一同长大的,本宫向来将你们视作姊妹一般。”这太子妃的冷静倒真不似一般人,此时竟是开始动之以情。
“姊妹?说得比唱的还好听!当初,当初楚焰事发的时候我是怎么来求你的?我跪在你面前哭着求你看在咱们一同长大的份上,放他一条生路...可你呢?你做了什么?”
“楚焰犯的是谋逆之罪!我又能怎么样?”那太子妃此时倒是有些急了,竟是急急地脱口而出!
“是,你是不能救他,但是你也不该害他!别以为我不知道,是你!是你为了讨好你自己的未来夫君,把楚焰反手卖了!你以为我不知道,那个通风报信的丫头是受你指使的!”
那叫做荻的女子此时情绪已经接近癫狂,她嗤嗤地笑着,扣住那太子妃咽喉的手顺势往下一滑,竟是在她雪白的颈项上生生地划出一条血红的五指印来,看起来颇为触目惊心。
这厢的罂漓漓此时终究有些看不下去了,虽然方才从那二人的对话中,似乎知晓了这太子妃干过的一些不太光彩的往事,但是,她却觉得自己能够理解对方,若是换做自己,大概也会做出同样的事情吧,恋爱中的女子,都是疯狂而自私的。
而那位换做荻的侍女,罂漓漓想起她在之前的地底石室内临走前问的那个问题,关于复活活死人,那位楚焰,大概便是她想要让空鸣族帮她复活的那个人吧,为了他,竟是愿意背弃自己的种族,背负叛逆之名,委身在自己的仇人面前如此数年,这个女子,也实在是不容易,此时,罂漓漓的心中,对她竟是再也生不出恨来。
如此想来,那劫持的双方,竟是如此相似之人,都是为了自己所爱之人,宁愿负了天下人!
此时罂漓漓忽然对这两位性情女子都有了一丝怜惜和同情,她在心底盘算着,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齐齐保住那两人的性命。
心念一动,罂漓漓的眸中赤色顿现,随即,耳边传来一阵熟悉的低喃,似是在轻声吟唱着什么咒语,罂漓漓下意识地便学了出口.....
紧接着,一道金色的光轮眨眼间便笼罩四野,将这静延殿印的金光灿灿,而在那光轮中的芸芸众生,竟是齐齐地,呆呆地,停止了所有的动作,如同木头人一般,竟是一动不动,除了罂漓漓身后那位瞬间跃出了静延殿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