罂漓漓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晕厥过去的,只感觉五脏六腑有种被碾碎的感觉,痛彻心扉....然后意识在逐渐的模糊,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眼前一阵灼目的强光,然后,她发现自己似乎被扔在了一处荒芜地雪原...
一眼望去,天地苍茫,一片雪白....
而自己,却孤零零地躺在这荒漠地雪原之上,被大雪湮没,手足僵硬没入皑皑白雪中,竟是动,也动弹不得....
便只能那样一动不动地躺着,任那冰冷地雪花片片飘转落在头顶,任那如刀片般凛冽地雪风寸寸割着脸颊....
那一瞬,一股子绝望和茫然从心底油然而生,她似乎感觉自己的未来也逐渐变得白茫茫一片,如这大地一般--干净。
不自觉地想阖上眸子,让自己的身心都陷入那份亘古永恒的宁静之中,却被一道清脆婉转的声音从坠入梦境的恍惚中拉了回来--“喂,醒醒,我承诺你的可都做到了,你可别对我食言啊!”
是谁?是谁在她耳边轻唤?
雪原骤然消失,眼前的画面却诡异地变成了一片漆黑,罂漓漓的意识陷入了另一道更迷惘地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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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仄仄,她到底死了没有啊?”
“她怎么还没醒来啊?是不是死了啊”
双响炮的声音不合时宜地再次响起,让那被唤作仄仄之人有些不耐了--“半条命,离死不远了!”
两张一模一样的脸蛋儿齐齐地凑了上来,围着那昏迷不醒的女子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番,然后齐齐的摇头,说出来的话儿竟然也是不约而同--
“我们讨厌要死不活!”
“我们讨厌要死不活!”
原来这双响炮竟是一对花样年华的龙凤双胞胎,虽然性别迥异,但因为是双生子,所以面相极为相似,面庞白皙、眉眼细长上挑且略带桃花,两道薄唇也是微微上扬,两人的面相看起来倒是颇有一种妖狐的味道。
而那被他们唤做仄仄,隐隐对他马首是瞻之人,却是一位年方不过十一二岁唇红齿白的小男生!他那道清亮的嗓音倒是与实际年纪完全不符。
若是之前言铮和若耶族那些兵将们知道这小子的年纪,怕是要下巴脱臼,便是这样一个稚气未脱的男童在昨日将一帮子大人玩弄于股掌之间,实在不能不说是后生可畏!
而那之前还风光无限的小天才仄仄,此时异常恼怒地瞪着眼前已然昏迷一整晚的女子来,亏得昨日自己大发善心地把她连同她的跟班一起,用土遁之术从那若耶族宫殿里带了出来,还大发慈悲地放了那小子一条生路将他扔在永徽城的某个角落里,这女子竟然如此回报他!如今这副半死不活的模样,可要他如何是好?
再探出手指搭在她的脉搏之上,脉象虽然未竭,却是极其虚弱,似是随时都有可能一命呜呼!
师傅之前反复交代了要带活的回去,她这样子怕是捱不过几日,这可如何对师傅交代?毕竟这是他仄仄在会稽山修行六年以来第一次被师傅委以降伏上古怪兽之外的重托,怎能因她而让师傅看轻了自己!
思即若此,竟是怒极攻心口无遮拦地大骂起来:“这死女人怎么这么柔弱!比她的跟班差远了!就这模样竟然还是个刹墨巫师,连个地遁之术都受不住!”
所谓土遁之术便是以土系物质为媒介,将天地万物或者人的身体与之融为一体,将身体化为箭头一般,穿透地底的泥土岩石,以达到在地底快速移动身形的五行之术。
而仄仄和那对龙凤胎本就惯用土遁之术,自然是泰然自若,而那言铮是刹墨巫师,对天地五行也不陌生,在对方采用土遁之时,身体自然而然便做出反应,将灵力自然地凝结在身体发肤之上抵御那来自地底的强大阻力,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大碍。
独独罂漓漓,虽是灵力方醒,却依旧是凡人体质,身子骨比不得这些常年修行之人。虽然在朱厌的巨爪保护下并未有什么皮肉之伤,而且言铮也倾尽全力想用自己的灵力一同护住她,却依旧是杯水车薪,如今她的五脏肺腑都被那土遁的余威所伤,所以才会变成这般生死垂于一线的模样....
“仄仄,不如我们干脆把她杀了,回头去猎个穷奇什么的变成她的模样交给师傅如何?”
“是啊仄仄,要不咱们去找个年纪相仿的姑娘,把这人皮给换了,不就万事大吉了,咱们也可以早点回会稽山。”
“你们烦死了!师傅是什么人?有那么好骗吗?况且她老人家如此慎重地嘱咐我们不管用什么手段都一定要将她带回去,必是有大谋,岂能容我们这般敷衍?你们别吵,容我再细细想一想。”没想到这唇红齿白的小男生却有着不逊于成年人的慎密思维,此时但见他紧皱着眉头,来回踱着步子,一副小大人的模样沉思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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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徽城西大门
一列一列全身披挂玄铁甲胄严阵以待的若耶族士兵此时正精神高度戒备地立在紧闭的城门下,与那群愤怒高喊着“打开城门,让我们出去!”的百姓紧张地对峙着,谁也不肯让步,却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这些只是奉命行事的兵士其实并不知道为何要如临大敌一般封闭城门,唯有那满脸肃然领头的黑甲小将却是知道一些内幕的。
昨日从地牢里跑了几个异族的奸细,不仅大闹皇宫伤了很多族人,包括他爹也被重创,险些丧命,而最可恶的是,那帮人最后更是堂而皇之从众人眼皮底下地遁跑了!这对于若耶族将士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
纵使他们的将士在前方攻城掠地一往无前又如何?自家的皇宫内殿还不是被人当作后院一般来去自如!这让几十年来纵横虚冥界勇猛无敌的若耶族兵将情何以堪?
听说后来太子妃勃然大怒,道是那些逃跑之人采用土遁必是不能跑太远,当即便下令封城盘查,终使挖地三尺也要将那跑了的奸细抓回去。
所以才会有永徽城楼下的这般严阵以待。可是,如今已然过去一夜,负责搜索的人却一无所获,奸细没抓到,这永徽城门下倒是差点要暴动了。
永徽城自开城千年来,向来都是一座自由开放的城邦,谁都可以自由的来,谁也可以自由的去,这仿若已经成了亘古不变的规矩,而那每日熙熙攘攘南来北往的客商和武者也是络绎不绝,川流不息。纵使这归附于若耶族的五百年,永徽城也从未封闭过一天的城门,所以,如今这般生生坏了规矩,那些早已自由惯了的百姓如何能依?
从清晨开始,这城门下就逐渐集结了要出城的百姓,刚开始还只是三三两两的过客略有不甘的在此地徘徊等待,到了晌午时分,越集越多的人群竟是将这城楼下都围了个水泄不通。
一直到此时,人群非但没有散去,还有越集越多之势。
黑甲小将微微地蹙了蹙眉,有种不好的预感,虽然因为父亲受伤的关系,他也并不愿意轻易就放那些为非作歹之徒出城,可是,心中对某人下意识的敬畏和恐惧,却又让他对自己如今的所作所为抱着几分怀疑和忐忑。
正在他左右为难之际,人群中不知是谁带头高喊了一声:“速速打开城门,这永徽城本就不是你们若耶族的,你们有什么资格在这里为所欲为!”
这可捅了马蜂窝,原本就有几分焦急和愤怒的人潮开始隐隐失控了,人群朝着城门方向渐渐逼近了,那些站在城门前方全副戒备的若耶族士兵此时赶紧排成一线用身体组成人墙,阻止人群前进,却又不敢有什么过激的行为,只能随着人群的推移缓缓地向后退着。
那站在最后方的黑甲小将此时浓眉拧得更紧了,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虽然这永徽城从五百年前就已纳入他们若耶族的版图,但是总有一些冥顽不灵之人类总是不甘于让这永徽城受到来自鱼人族的庇护,逮着机会就要挑起一些事端。
这人心啊,真是喂不饱的恶狼。黑甲小将不屑地撇了撇唇,这些愚蠢的人类也不摸着良心想想,在这强者生存的虚冥界,像永徽这样一座芝麻小城,若不是依仗着他们太子殿下的神威,怕是早就被无数野心勃勃的种族占领侵吞了吧?
这些人,怕是早就沦为佣兵或者奴隶,过着猪狗不如的日子,哪里还能有这般逍遥自在的日子过?还能这般气定神闲的在这里抹嘴骂娘?
忽然,不远处一列若耶族兵将纵马疾驰而来,长槊在手,气势迫人,为首的那人高喊一声:“请大家先让开,立刻便开城!”
黑甲小将一见来人,竟是不经意地舒了一口气!
顿时那人群又是一阵喧哗,半晌才缓缓地让出一条道来,那为首之人赶紧驱马上前,亮出一块黑底金字的令牌,然后在那黑甲小将耳边趋附了几句,这黑甲小将面色微僵,疑惑地看了看对方:“风炎,你可别骗我,这确实是父亲大人的主意?”
见对方点点头,那黑甲小将方才大手一挥,大喝一声--开城!
半盏茶的功夫,只听嘎吱一声巨响,这封闭了快一日之久的永徽城门,终是缓缓地开了....
这唤做风炎之人此时却是长松了一口气,还好南宫将军苏醒的及时,他老人家知道封城的消息后,心急火燎地去请了太子妃的旨令,随后便派自己快马加鞭赶到这里,用的急令,紧赶慢赶,终于在这一触即发的时候,及时阻止了双方的剑拔弩张。
这若真的酿成大事,伤及无辜百姓,待到殿下归来的时候--这唤作风炎的小将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却是不敢再细想下去,惹恼殿下的后果,可是很严重的。
不知何故,殿下对这永徽城,竟是有着非同一般的眷恋之情,不仅在百余年前将他太子的行宫整个从南海之滨搬到了这里,而且更是立下了诸多比南海的皇城还要森严的规矩,若耶族的将士们虽然这几年跟随殿下南征北战声名远播,可是这上上下下,在这永徽城竟是半点都不敢放肆,更别提扰民生事,殿下的手段--大家都是清楚的。
想必南宫将军也是深虑如此,所以才会在方一苏醒就拖着病体去求太子妃收回成命,只希望能在殿下回来之前将这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思及南宫将军,风炎的神色一凛,两道斜插入鬓的剑眉深深地拢在了眉心。
南宫将军昨夜遇敌时不慎被奸人所害,不仅伤了五脏六腑,更为严重的却是双手筋脉齐断,意识全无,还好经过御医一整夜的急救此时已无大碍。只可惜那双手短期内是不能再持刀握枪了!
这南宫将军苏醒之后第一件事便是细细询问昨夜的后续情况,听闻太子妃下令封城的消息,他骇然大惊,强行拖着病体去觐见太子妃,要求打开城门。
“太子妃您初来永徽城,怕是不知,这永徽城内的规矩五百年来从殿下接手之后就未变过一丝一毫,殿下当日引军入城的时候就指着这城墙立誓,谁若坏了这里的规矩,必斩不饶!若是殿下日后知道您今日封城之事,怕是.....”
风炎想起之前南宫将军当着太子妃的面直言不讳说出的那番话,又想起太子妃当时的恼怒之色,心下凛然,还好这太子妃不是冥顽不灵之人,否则,他们真不知道这场闹剧要如何收场了....
太子妃虽然身份尊贵,可是,他们的主子,他们唯一的效忠对象,只是殿下。
这也是殿下就算远征千里之外,也要将他们留在这里的原因,这里是殿下的行宫所在地,无论如何都不能丢失的最重要的城,所以他要将最亲信最忠直的禁卫军放在这里,便是南宫将军麾下的--龙翼军。
可是,想起昨晚那场烂摊子,身为龙翼军副统领的风炎觉得自己的头皮开始隐隐地发麻,昨晚他在龙翼军营地守卫待命,所以待他赶去的时候那些奸细和接应之人早已人去无踪,所以并未照面,但是能将这若耶族排的上号的猛将南宫将军重伤如此,那些人想必是有些本事的.....
此时又不敢封城,便是在城内挖地三尺又如何?若真是如他们所说的高手,必是有办法能混出去的,说不定在昨夜封城之前就出去了---
想起之前南宫将军已命人千里传音将这一切告知殿下,他的头皮更麻了,不知待到殿下回来之时,又要如何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