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承宗欲实施堡垒推进战术,光靠辽东那刚溃败的十来万残军肯定是不行的,这些人整编之后用来守守城还可以,一旦出城,那肯定会再次溃败。
也就是说,欲要堡垒推进,辽东还得增兵。
可惜,这会儿神机营火枪和火炮尚未装备完毕,神武营更是人都还没到齐,根本就没法出击,无奈之下,泰昌只能下旨调集其他边镇边军和地方屯卫支援辽东了。
这一次东林倒是没有跟他唱反调,因为这会儿东林还认为孙承宗是自己人呢,自己人需要支援,他们自然不会从中作梗。
问题,这会儿想要调集其他边镇边军和地方屯卫还不容易,因为上次萨尔浒大败之后山东、山西、河南、河北等地的边军和屯卫就已经抽调过去十多万了,如果再从这些地方抽调,那这些地方的边军和屯卫都要抽调干净了。
这样自然是不行的,特别山西边镇,还得防着蒙元诸部来打草谷呢,抽调一空的话,那山西老百姓可就遭殃了。
没办法,他们只能从更远的陕西、四川和湖广抽调兵力。
这样一来,耗费的时日就长了,要知道,距离辽东最近的陕西都司离山海关都有两千余里呢,而距离辽东最远的四川行都司离山海关足有四千余里!
也就是说,要等援军集结到山海关,最少也需要两三个月时间,而援军集结完毕之后再实行堡垒推进,夺回大凌河和大辽河之间的土地,那最少还得两三个月时间,毕竟,修筑城池和堡垒那都不是一两天的事情,而且,孙承宗也不可能修筑几座城池堡垒便能夺回那么大一片土地。
这样算下来,要等两百多万辽民自己能养活自己,最少还得一年,因为收复了失地之后他们再种粮食出来也需要时间啊!
这一年怎么熬过去呢?
原本,泰昌以为只要将南直隶整顿好了,逐步实施新政,他基本就不缺钱了。
谁知道,东林和阉党突然给他捅这么大个篓子。
两百多万平民啊,外加最少二十万大军,一个月最少要消耗七八十万石的粮食,再加上饷银,那就是上百万两了。
这会儿大明一年的税赋收入才四五百万两呢,一个月怎么抠出上百万两的钱粮来?
靠东林,肯定是靠不住的,要不是他将两淮盐科税赋给收回来了,东林甚至连辽东十万边军的粮饷都应付不来,现在再加上两百多万辽民和十余万援军,他们肯定无计可施。
这钱粮还得他自己来想办法。
问题,他上哪里搞这么多钱去?
原本,南直隶那边的矿产收入一个月还能给他带来几十万两的收益,但是,这会儿南直隶出产的铜矿、铁矿、煤矿大半都运到京城来加工武器装备了,他不往里贴钱就算是不错了。
皇店的收入,那更是杯水车薪,他还没有完全将遍布大明各大城市的皇店全部整顿好呢,光是南直隶那块的皇店,一个月能给他赚几万两就顶天了。
他现在最大的收入来源就是老丈人吴养春给他买珠宝古玩字画的那点钱了,问题,这些他原本是打算用来扩充禁卫和亲军的。
这会儿神机营上万人马已经就位,神武营五万人马也正在聚集,再加上两万禁军,光这八万人马的粮饷一个月就是将近二十万两,还有生产武器装备的投入也不是个小数目,他一个月下来最少也得花上个三十万两。
也就是说,他一个月最多也就能抠出二十余万两来,想要堵住辽东那个大窟窿,根本就不够。
怎么办呢?
他思来想去,唯有卖地!
这会儿他手里最值钱的也就是良田了。
说实话,皇室到底有多少良田他都不清楚,因为皇室名下的皇庄都是太监在管着,而这一块基本没产生过什么收益,全被那些太监给吞了!
他个当皇帝的名下没有良田那自然是不可能的,要知道,这会儿随便一个藩王都是上百万亩良田,福王府和潞王府的良田更是多达三四百万亩,他个当皇帝的能比藩王还少吗?
这个当然是不可能的,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皇室要是没地,那就是奇了怪了。
原本皇室的田地可谓遍布天下,这会儿虽然大多分封给藩王了,南直隶和北直隶还是有不少的,随便一个皇庄那都是几万亩甚至十几万亩地。
也就是说,皇室名下的良田没有一千万亩那也有八百万亩!
反正这些良田的收入全被那些死太监给贪了,他是一文钱都没见过,还不如全卖了,用来抵辽东军民的开销呢。
还有,洛阳福王府名下的那三四百万亩良田,还有,南直隶那些贪官污吏上缴的良田,全部开卖,一个月筹集个几十万两又或者几十万石的粮食总不成问题吧?
至于种红薯和土豆赈灾什么的,那就只有另想办法了。
反正整个大明只要是没有开发的荒地都是他的,没有开发的山地也全是他的,到时候要开发点荒地或者梯田来载种红薯和土豆还是不成问题的。
泰昌一个人坐那里沉思了半天,终于开口道:“传王安。”
王安这个人,怎么说呢,忠心没得说,就是性格偏懦弱,执掌司礼监那是真心不合适。
当然,这会儿要让魏忠贤这条疯狗壮大自己的实力去咬人,那司礼监掌印就不能太强势,要不然,司礼监掌印和东厂提督先搞起来了,还咬个屁的人啊!
所以,这会儿王安暂时坐在这个位子上还是可以的。
泰昌盯着王安胡思乱想了一阵,这才开口问道:“你知道皇庄到底有多少地吗?”
呃,这个。
王安略带羞愧道:“皇上恕罪,这个奴婢不是很清楚,皇庄按例是归内宫监管的,而内宫监掌印李朝钦是魏忠贤的人。”
唉,你啊,你说你这司礼监掌印当的。
泰昌暗自叹息一声,随即果断道:“拟旨,擢王承恩掌印内宫监。”
啊?
王安一听这话都傻眼了。
王承恩才多大啊?
皇上这有点坏规矩啊!
按理来说,王承恩这种二十来岁的小太监能提到从六品的管事就已经很不错了,正四品的掌印那最少也要在宫里混了几十年才能一步一步提上去的,宫里就没出现过小于四十岁的掌印太监。
皇上倒好,直接把个二十来岁的小太监直接擢为掌印太监!
这?
王安喉头滚动了几下,干咽了几口唾沫,劝谏的话却始终说不出口。
皇上需要讲规矩吗?
好像不需要讲啊!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咬牙点头道:“奴婢遵旨。”
王安可能觉得没什么,毕竟宫里本就是皇上说了算,皇上说什么就是什么。
不过,这一道圣旨下去却是把魏忠贤给吓了一大跳。
皇上竟然突然下旨把李朝钦给换了!
难道,皇上又因为什么事情生他气了?
他本来正暗中准备逮着东林一通疯咬呢,这嘴是张开了,却是不知到底应不应该咬下去了。
魏忠贤这个人是相当的阴险毒辣没错,但是,他在没有绝对把握之前基本都是只在背地里玩阴的,不会展现毒辣的一面。
历史上他还曾跟东林有过一段时间的合作呢,直到他掌管了整个内宫的大权,成了九千岁爷爷,干儿子干孙子收了一堆,他才翻脸跟东林动手的。
这会儿皇上突然给他来这一手,他着实吓得不敢动弹了。
皇上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当狗他可是当出经验来了。
魏朝面前,他曾经是一条狗。
王安面前,他曾经是一条狗。
西李面前,他曾经是一条狗。
没有实力干翻对方之前,他就是条哈巴狗,一旦有实力干翻对方了,他瞬间便会变身藏獒!
当狗,那也得有脑子,要不管不顾,逮谁咬谁,那他早成狗肉火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