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0章 几层天?
修缘,早已经不见人影,破庙里面,出来关风晓一个人,就只有那还略带湿气的书箱了。
回想起梦里迷离之间,听到的那一声大笑之后的话语,关风晓哑然失笑。
“这就是父亲所说的奇人异士吗?果然,还真够奇的,一点儿都弄不懂。”
他拿起书箱,放在肩上,耸了耸,随即走出的破庙,继续他未完成的旅途。
破庙之事,只是路途上一个小小的插曲,没多久,关风晓就已经完全忘记了修缘这个人,目光底下的山山水水,远比修缘这个人,让他更感兴趣得多。
春城,是关风晓第一个见到的城池,高高的城墙之上,旗帜迎风招展,步入城中,热闹非凡,熙熙攘攘的人群,络绎不绝。
这不是一个小城,虽然靠近十万大山,但是繁华不减。
热闹的集市上,玲琅满目,令第一次进城的他,看得眼花缭乱。他也看到了什么是鲜衣怒马,看到临街而过的前呼后拥的贵人,还有莺莺燕燕而含羞带怯的女子,一切,与书中记载的,完全一样。
“这就是外面的世界吗?”
关风晓心底问出自己这句话的时候,很是平静。没有当初对这一切的那种激动和兴奋,他走过春城内的大街小巷,踏过春城内的每一寸土地,却感觉到不到一分的踏实。
这里的街道,是大理石铺成,多年的人流马踏,磨损出一种岁月的光滑,但是关风晓每次踏过一步,眉头都会皱起一分。
他忽然感觉到,这里的土地,远远没有自己家门外的泥泞小道,走着舒服,走着踏实。
“我变了吗?”
关风晓沉默着,最后却摇了摇头。
“我没变,是世界变了。物非人是而已。”
关风晓用了二两银子,付了一个月的客栈费用,他离开家的时候,母亲把家里珍藏许久的五两银子,给他当作盘缠。
客栈旁边,是一条横贯春城的小河,小河不宽,但却是春城内最热闹的地方,每当黄昏来临之际,小河之上,便会燃起无数画舫灯火,成为春城夜间最亮丽的风景线。
关风晓走在岸边,看着这小河之上的繁华,心如止水。耳边时不时传来了男子爽朗的笑声和女子羞怯的娇喝,却让他更为沉寂。
他突然有种感觉,自己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他不愿意步入其中,也不愿意这个世界将自己融入进去,不知道为何,总感觉,自己只是一个孤独的过客而已。
“喂喂,老头,你不会讹人的吧!我都回答你了,为什么不给我银子。”
“你说的不对,不是我要的答案。”
旁边的人起哄起来。
“那你要什么答案啊?你都在这好多天了,能说的都说了,你这不是骗人吗?”
“对呀对呀!”
关风晓走了过去,就见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负手而立在一张牌子旁边,牌子上写着。
“天有几层?答对之人可得十两纹银。”
关风晓一顿,抬眼仔细的看着那老人,老人年逾古稀,一身灰色长袍,脸上刀削般皱纹,眼神当中透着别样的平静,嘴唇微微动了动,像似在嘟囔着什么。
关风晓挤进人群,来到牌子边上,蹲下去仔细的看着上面的字。字是好字,苍劲有力,潇洒飘逸,若是出自此人之手,那么此人绝对是饱读诗书的前辈。
“小友对此也有兴趣吗?”
老人看着关风晓的样子,微笑着问道。
关风晓站起身来,抱拳恭敬的对着老人一拜:“前辈,有礼了,晚辈只是好奇而已。”
老人呵呵一笑:“无妨,相遇即是有缘,不妨也说上几句。”
“相遇即是有缘。”
关风晓一顿,这是他第二次听到这句话了。第一次是修缘说的,他只当是客套之语,这次,同样也不例外,但是在他心中,却掀起别样的波澜。
他沉了沉,随即点了点头:“既然如此,那么晚辈就献丑了,说的不对,还望前辈指教一二。”
老者颇为满意的笑了笑,虽然关风晓打扮寒酸,但是这点礼节,倒是令人心里舒服。
关风晓沉吟片刻,道:“依晚辈之见,这天有两层。”
“书生,这个答案不对,前几天已经有人说过了。”
“唉!这老头就是骗人的,根本就没有答案嘛。”
旁边围观的人,你一言我一语,喋喋不休。
关风晓充耳不闻,看着那老者:“前辈认为呢?”
老者爽朗一笑:“老夫怎么认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怎么认为,你既然说天有两层,那么可否告知,是那两层呢?”
关风晓点了点头:“晚辈认为,天覆地载,俯仰苍生,皆是逃不出生死与轮回,然生死与轮回之间,存在着有生之因,有死之果。生死之因,轮回之果。但凡天覆地载之下,皆难逃此中定数,故而,天有两层,一层为因之所统辖,一层为果之所把持,维持天下不乱,苍生不坠。”
周围的人听得一愣一愣的,没弄明白关风晓所说。
而老人却忽然哈哈大笑起来:“年轻人有你这样见识和认知的人,已经凤毛麟角了。老夫在这河畔立足多日,今天是老夫得到的最满意的一个答案。”
“这么说来,晚辈说对了?”关风晓问道。
但是老人却摇了摇头:“虽然你的答案让我满意,但是满意的答案却不是真实的答案。”
“切,我就说这老头骗人来着,现在怎么样?”
“不错不错,他这是消遣人来了,走了走了。”
“老头可恶。”
围观者见老头说出那般耍赖的话,顿时一哄而散。
关风晓站在原地,回响着老人的话。
“满意的答案却不是真实的,那么真实的答案都是满意的吗?”
他静静思忖着那句话,呆立在原地。而老人,却是缓缓收起牌子,扭头看着关风晓还站在原地,顿时呵呵一笑。
“年轻人,世事都没有那么复杂。你抬头看看,天就那么一个,为什么要扯出两个别样的天来呢?”
老人摇了摇头,抱着那牌子,颤颤巍巍的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