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长夜释前嫌(1 / 1)

瞎子歌坐起来,突然直指吕曼儿身上没有穿上那套碧影铠甲。

她回顾自身,才知道自己当初只求有衣蔽体,管不了穿上铠甲,一路上,顾着奔跑,也没有太注意。

此时瞎子歌问起,她又不敢向他吐露实情,只好眼巴巴地瞧向他。

但瞎子歌还是从她的襟边上嗅着了一丝酒气,“你喝酒来了?”

事儿又关系到唐英,不能说,她的脸上顿时苦笑起来。

瞎子歌却是越来越怀疑:“那是唐英喝的吗?”

她的笑容顿时僵住,想摆个与他不相干的表情,却成为了冷脸。

“这么深夜,你怎么一个人来了?”

瞎子歌问到这个份上,她再也忍受不了满腔的委屈,眼泪瞬间巴啦巴啦地大滴往下掉。

瞎子歌见了,心中一痛,连忙爬过去,一把她拥入怀里,他这才知道,她一来就是一连串的逼问,连句关心体贴的说话也没有说,可能吓着她了,连忙道歉说:“我是说,这世上,就你一个人在关心我吗?”

吕曼儿蜷伏在他的怀中,心中一暖。总算没有来错,这小子还懂得呵护人,刚才他问的也挺体贴,只是自己不知应该怎么跟他说而已。

其他军士看见了,不由知趣地离得远远的。

“刚才我还在想着,明天要是唐英不派兵来支援,咱可能就死在这里了,咱死了不要紧,可就没法见上你最后一面。”瞎子歌望着天际的明月,还在感慨地说,他很是感激这神奇的一晚,让他心想事成,能够在临死的一刻见着了自己心爱的人。

“我这不是来了吗?”吕曼儿微微推开他,抬头看着他的下巴,这时,瞎子歌也低下头来,她明显可以看见他眼眶里的湿润。

瞎子歌盯着她那梨花带雨的玉脸,轻柔地说:“你来了,咱们就可能要死在这里了。”

她莞尔一笑,绽开了舒心的笑靥,摇着头,“不要紧,人始终要死的。最主要是死的无憾,死的开心;这一路来,我都很开心。”

瞎子歌内心不由一番感慨:只要有了吕曼儿这番生死与共的誓言,那些强虏呀,唐英呀,他又何足惧?虽然吕曼儿言死不惧,但是,他却暗地告诫自己,不能让她有丝毫的损伤。

“上次,你没有偷看黄副将,对不对?”吕曼儿见他一副沉吟的样子,便想起了黄副将那件事,亲自向他求证一下。

瞎子歌听了,微微惊讶,斜看着她,半晌,点了点头,“我说没有,你相信吗?”

吕曼儿摇了摇头,果然不相信。

却提出一个疑问:“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说完,眼睛盯着瞎子歌的脸上的神色。很渴望他能够合情合理地解释黄副将的做法,既符合她的做法而又与他无关。

瞎子歌见她有兴趣听解释,心里也很高兴,但想起了黄副将,便肃然起敬地说:“她为了让你憎恨我,让唐英多些机会接触你,就不惜用上她三十几年的清白贞节来赌一把。”

吕曼儿怔住了,这个解释倒像黄副将视唐英如爱子的作风,只是这样的做法,又实在太大胆,太出格了。

“我果然相信了。”她幽幽地说,想起了当初的冲动。

黄副将这样做,也太损了。明着帮忙唐英,暗里却损了瞎子歌的声誉,幸亏,当时知道的人不多,没有人声张出去。

瞎子歌仰天一叹,“她临死前,请求我原谅她。”

“你原谅她了?”吕曼儿又是一愣,原来,黄副将临死前,还有留下遗言。便紧张地盯着瞎子歌,很在意在那一场博弈中,瞎子歌有没有显露他的大方。

瞎子歌点了点头,轻声说:“自从那晚我想通后,压根儿就没有恨他们,他们一点儿都不了解你,更不了解我,我为什么要恨他们?”

吕曼儿听了,顿时心里放下了大石,这瞎子歌不赖,心胸宽广,原谅了一个为爱子而耍手段的妇人。

想到这里,她想当天自己也误会了他,不由心疼地望着他,感受着他这些天所受的委屈,“所以,你就由着我一直误会你了?”

至此,她才完全明白当晚的偷窥是怎么一回事,原来完全是黄副将自编自导的一场闹剧,目的就是让她憎恨瞎子歌的好色,从而疏远瞎子歌。

心里一叹,这黄副将对她实在太了解。居然知道她眼里糅不进一粒好色的沙子;可是,她了解的还不够透彻,她不知道瞎子歌在她心目中的位置是一个怎么样的位置,就是她怎样恨他都行,就是,不能把他恨的要死那种。

瞎子歌朝她微微一笑,有她这么温柔一句,之前什么忧伤、委屈呀,一一都释然了。“我也是趁机让你近距离看清楚唐英的真面目。”

“他……”唐英的真面目是怎么样的?吕曼儿骤然想起了唐英的惊雷、酒气、强暴……,脸色不由一阵青一阵白地微微变化,究竟这是不是唐英的真面目呢?如果是的,那么那个热血,守护,专情,深情的唐英又是谁?

黄副将这样子帮助唐英,明显的对唐英不抱有太大的信心;那么,他的懦弱,软弱也就是真的了?如果是真的,那么她以后还真的不知该怎么面对他。

“他不是像你爷爷那般英勇神武,热血沸腾的人吧?”瞎子歌替她解释。

把唐英跟她爷爷比较?那简直不可能,便肯定地点了点头。

瞎子歌也不再问其他,双手轻轻地离开吕曼儿的肩膀,在一旁抱着头躺了下来。

此时,明月偏西,四更天已到,四周静寂无声,仿佛整个山头也不存在战事似的,仿佛强虏已经退去了似的。但是,瞎子歌知道,这正是强虏要再起攻击的预兆。

吕曼儿趁着这宁静的一刻,重新把唐英的前前后后思考了一番,想黄副将为了让他接近自己,不惜用上女人珍贵的贞节,让人难以接受;想他为了留住她,坚决不出兵救瞎子歌;为了得到她,甚至出动了最粗暴的行为。

她感怀他爱她的深厚,强烈;可是,这却离她欣赏他的本性似乎越来越远。其实,他只要一心挂牵战事,专心备战,那魅力就会不期然地散发出来,她早就被他那股英气所吸引;相反,他专情于爱情这方面,用上了接近地痞的手段,确实是让她反感不已。

“那么,你呢?我对你的身世还是很迷糊,你真的是孤儿?你们怎么知道我奶奶隐居在桃英镇的?”她黯罢了唐英的事情,又想到瞎子歌的份上,瞎子歌近来对她的感情,似无还有,若即若离,忽然爆出凌厉的枪法,睿智的谋略,失明的双目能够夜视,流浪儿的身世背景迷离,俨然要她重新去认识瞎子歌。

瞎子歌知道她想问什么,他也微叹了一口气,说:“如果和唐英相比,我也不是个光明磊落的人,你所问的一切我都有苦衷,还不到时候告诉你,但是,我保证,我绝对不会伤害你!”

我绝对不会伤害你!八年以来,他除了帮助她,哪里来的伤害?吕曼儿绝对相信这句话,有了这句话,她就可以躲在一个丰满的羽翼下,她还需要什么证明吗?

她扭头也望向明月,心里在偷偷地窃笑。有这样的话,就算他爹是大盗,他娘是大贼,又有何妨呢?

忽然,后面传来一阵密集的马蹄声,踏破了许多军士的残梦。

“千总,好像是将军的援军!”探子马上飞扑过来禀报。

探子能够听到,他也听的见,但是,最重要的是强虏也听的见。瞎子歌心中一骇,这时候来支援,可不是什么好事,连忙一手接过侍卫的铁枪,扭头问吕曼儿,“他有说过这时候来支援吗?”

吕曼儿也惊讶地摇了摇头。

瞎子歌在她摇了第一下的时候,就已经扑到山边,朝东边的山道眺望,果然发现有尘土飞扬的迹象;而西边山道这里,强虏们的人头也开始涌动,明显的准备作战。

瞎子歌不由得眉头一皱,在山道上,那可是强虏‘黑色铁骑兵’的绝对领域,要是一轮攻击上来,唐英那些兵马退无可退,死伤的会更加多。

回头招来一个探子,对他说:“我们放你下去,你马上劝他后退三里,退上山上扎营,等天明再配合咱们作战。”

说毕,招十来个军士,把那探子像他之前那样,用山藤由山边放他下去,“你可以骑那匹赤马去。”

他还一指在一旁的“火药味”。

但是,不需要骑马了,唐英的军队已经来到百步之外,他就轻跑了过去,拦住唐英,絮语了一番。

唐英从算命相士知道,吕曼儿这样子西去的话,她会一去不复返,便回城连夜点齐人马,倾巢而出,前往相助瞎子歌,其实是为了带回吕曼儿。

这一次他要是把她带回去,一定会先把她遣回桃英镇,等待着自己凯旋归来。

正当他意气风发地跑在前头的时候,不料有探子来对他说,要他退后三里,往山上扎寨,待天明再作打算。

他目前最重要的就是要找到吕曼儿,哪会有后退的道理?

“有见过吕姑娘吗?”他反问探子。

“有。”探子如实作答。

知道了吕曼儿已经安全到达,唐英又心急着要见她,“那么她现在在哪?”

探子不敢隐瞒,便回身一指,“就在那山边上,正在和林千总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