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直接从后面冲进了中军,唐英回头一瞥,不由得一愣,疼爱地喝问:“吕姑娘,你,你怎么来了?”
吕曼儿却香汗淋漓地轻掠秀发,朝他莞尔一笑:“明知道我认字不多,你偏要留下什么书信,我可不管,有马儿的地方,就要有我吕曼儿。”
“这次可不是我做主将,是鹿城的另外一个将军。”
“那我呆在你身边,总可以吧。”吕曼儿朝他舒心一笑。
唐英看了她那娇态,四肢百胲,无不舒服通畅,顿时心花怒放地点了点头:“嗯,这个行。”
吕曼儿也是同样的心情,一天不呆在他们的身边,就浑身的不自然。刚才唐英留下书信让她等候,那岂不是等于让她站在烧红的铁板上,苦苦地煎熬?
如今,唐英点头了,她的心也宽慰了下来。两个男子,她呆在他们的身边,都会得到同样的快慰。
所以,毋庸置疑,她是喜欢他们俩的。
但是,谁会是最终成为她的夫君呢?
大军走了半个时辰,他们也支支吾吾了半个时辰,天空中渐渐积厚了乌云,大地上缓缓地黯淡了下来。
从唐英的口中得知,他此行是因为昨晚接到了鹿城大将军的手谕,他明天就要进攻焦城,要求唐英率军从旁协战。
于是,唐英从县城里的七千多人之中,点了四千人马,再吩咐探子通知两外寨的王参军和黄副将准备一起参战。三军共一万兵马,一起前往支援大将军的攻城。
半晌,唐英见吕曼儿一直都只是问这些不扯边的战事问题。终于捺按不住,继续那天黄昏的问题:“吕姑娘,你考虑的怎么样?”
吕曼儿知道他所指,心里一叹。这个问题,她还没有想得通透,还没有解开自己心内那一个结,可是,傍在他的身边,能阻止着他不询问吗?
那个结到底是什么呢?
是瞎子歌的承诺?
还是算命相士的预言?
还是罗龙的临终托孤?
想起罗龙,她忽然幽幽地说:“我,已经是个寡妇了。”
此话一出,愣是把唐英吓了一怔,呆望了她半晌。
“不是,你还没有过门,不算是,望门寡不算数。你不是寡妇,你会是这世上最幸福的贵妇……”陡然,他从喉咙里冲出牛吼般的叫声,满眼热诚的望着她。
他在马背上向她欠了欠身,大有一跪在地的感觉:“……嫁给我,你就是了!我会用守护士兵的决心来守护我们的爱情,直至到世间灰飞烟灭的一刻为止!”
吕曼儿心中一震。这话说的多么好啊!是一种多么好的感觉。仿佛一下子被许多柔软清香的稻草幸福地包围了起来,心里面仿佛饴了蜜糖,甜蜜得就快要溢出来。
因为罗龙,因为罗门,她认为自己是个寡妇,是一个很不幸的望门寡妇,她觉得自己微有污点的身份配不起完美无缺的唐英。
当她突然想到这一点,又把它说出来的时候,她的心一下子轻松了下来。原来,这才是她心中那个最大而无形的结。
而当唐英马上替她解释出来,马上向她求婚。她的人一下子幸福起来,几乎在马背上晕了过去。
她笑了,娇羞地笑了起来。
罗龙已经离她远逝,瞎子歌还远在“西帝庙”,连望门寡也可以不理了,近水先得月,她就可以安心地由唐英替她开展自己新的未来了。
享受他保护士兵般的幸福,享受他独特自由的驰骋爱情!
一下子,吕曼儿仰起脖子,朝天一笑。不知什么时候,她成了这世上最幸福的人,成了唐英口中那个幸福的贵妇,她还不知道贵妇应该是怎样的?但是,目前她的身心都非常的轻松舒畅,那种飘飘然的感觉,让她觉得自己已经是一个饱受爱情滋润的贵妇。
然而,这是否就代表她将要抛弃那“嫁不得”的预言,远离与大家一起返回桃英镇的承诺,不顾一切地转投到唐英的怀抱里呢?
“看,到西帝庙了。”这时有士兵朝远处指去。
吕曼儿的遐思顿时被他的指点,一下子拉回了现实。
瞎子歌就在那里,待会儿,他们就可以相见。这不同样是她热切期待的感觉吗?那一个枪法如神,神鬼莫测的男子,那一双明亮清澈,慑人魂魄的眼眸,也总是让人感觉躲在他宽大而丰满的羽翼下,感到无比的安全;他没有那嫁不得的预言,却有与大家一起重返桃英镇的理想,这个男子,怎么又慢慢成了她那个无形而巨大的心结了?
要是他知道了,她将会答应唐英的示爱,他会怎么样呢?会像三年前那样,送上同样的祝福?默默地伴在她的左右,支持着她吗?
片刻,大军已经来到了“西帝庙”的山坡下,唐英只好撇下吕曼儿的答案,先吩咐其他人安营扎寨,自己将要和她一起,纵马坡上的“西帝庙”,与黄副将和瞎子歌再筹谋一番。
果然,当他们吩咐完成,正想一拉缰绳,调转马头的时候,黄副将和瞎子歌已经忧心忡忡地从坡上骑着马走了下来。
“瞧,天都快要下雨了,还不马上进庙里躲雨?”黄副将这次用的完全是娘亲的口吻。
唐英听了,呵呵一笑,率先策马奔了上山。
他这笑,既是感激着乳娘的关怀,又是向瞎子歌展示得胜的豪笑。
瞎子歌一如既往地眇目冷静,把头朝向他们而木无表情,不管有什么风雨,他的心依然是一泓波澜不惊的湖水。
然而,当他顺风嗅到吕曼儿那独特体香的时候,他的脸庞不由地抽搐了一下。
“曼儿?”
“嗯。”吕曼儿看见他,心情也顿时平静如水,似乎在瞎子歌的面前,她根本不需要去顾虑太多。但心里一早已经紊乱,苦于不知道应该怎样面对他,怎样跟他说起她与唐英的事情,便沉默地跟在唐英的后面。不料,还是被瞎子歌嗅了出来,不得不先哼应了一声。
“你来了?”瞎子歌的脸色顿时大放异彩,两酒涡宛如两只彩蝶般旋风飞舞。不管他们是什么关系,发生了什么事,不管她现在是怎样的表情,只要让他再见吕曼儿,他的心湖就会无风起浪,波澜壮阔。
“有马的地方,少不了我。”吕曼儿努力把自己的语调压到平时那样,她决定还是先不把那种心情告诉瞎子歌。
瞎子歌嘴角牵了牵,孩童般笑了。
吕曼儿根本不需要调侃他,只要她能够在他的面前出现,他就会愉快地由内而外地笑出来。
天空上的阴云越来越密集地聚拢,就像一团团无法扯开的黑棉花,阴压压地,就快要捏得出水来。
看来他们将会无可避免地遭遇一场雷阵雨。
大家慌忙加快搭起营帐的速度,以避大雨,唐英和黄副将率先飞马直入了“西帝庙”。
忽然,一道蓝白的闪电直抛天际,把大伙儿都吓的脸色刷白,吕曼儿的心神也为之一震。
“走!先回庙里!”瞎子歌忽然一夹飞马过来,傍在吕曼儿的身边,以披风遮掩着她的身子,两人一同飞马赶回“西帝庙”。
吕曼儿见瞎子歌动作迅速得不像眇目,不由得转眼向他看去,果然让她看见了瞎子歌那双眸光流转的双目。
“瞎子歌,你白天也看的见了?”她不由惊喜地问。
瞎子歌却摇了摇头,“没有。只是阴雨天气,我也能够看见而已。”
但是,这样的看的见,也足够吕曼儿心花怒放了。原来,还有个方法是不需要等到晚上的来临,就可以看到瞎子歌整个神采飞扬的样子。
有了双俊目的瞎子歌,那神采一点也不逊色给唐英。
噢,要是他也像唐英那样,大胆地向自己表白,那她可就左右为难,难以抉择了。难道,瞎子歌真的不喜欢自己了吗?
滚雷出现,那洪荒猛兽般,令到大地也为之颤抖的巨响,不仅掩盖了天下所有生物的声音,还震慑了天下所有生物的念头!吕曼儿居然在闪电与惊雷的一瞬间,忽然冒出了这么一大堆念头。
她自己也为之一震。
两人傍着马,跑近了“西帝庙”,在庙前下了马,把马儿交给了近卫。就要回庙里,刚踏上门槛,第二次闪电惊雷几乎同时出现。
“啪——”一声鬼神般的巨响,把“西帝庙”前的大榕树硬生生地劈开了两边!
“娘……娘……,你在哪里……你在哪里……”忽然,庙里传来一声声被惊哭的声音。
两人跑进去一看,却发现黄副将在案几前,一把拥着唐英,捂着他的双耳;唐英侧嘤哭着猛地要往她的怀里钻去,恨不得要把自己蜷缩成一个圆球,让黄副将捧着,揣着。
唐英怕打雷?两人不由一下子看傻了眼。
瞎子歌把吕曼儿扶到了自己那边的案几,但两人的目光依然好奇地不离唐英那嘤嘤娇态。
接下来,继续又是一番电闪雷轰,唐英果然一声声地要把自己的头埋进黄副将的胸前,黄副将也心痛地把他捂着,搂着。两人都恨不得溶为一体。
瞎子歌和吕曼儿看的面面相觑,难以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