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季里，雨过后，即使没有阳光，也还是感觉到一丝温暖。
良久，白钰放开了官云璃，清凉的手指在她有了些红润色泽的唇瓣上一点，魅意十足。他任官云璃摇摇晃晃地走到另外两座新坟前，跪下，垂泪磕了三个响头。
媚生，萧然，谢谢你们。我官云璃，遇上你们，没有白来这个世上一遭。我欠你们。
还未起身，白钰忽然从后面将官云璃打横抱起，嘴里还说：“回去吧，久了会着凉。”他看到官云璃满是伤口的脚丫，心里就止不住地一阵冷抽。
官云璃一愣，随即挣扎着下来：“你……你放我下来，我不要抱。”
白钰眉一挑：“怎么？你打算自己走着回去？”
“你先放我下来。”
白钰脸色一下沉了下去，女人很难伺候。对她好吧，她不知好歹；不对她好吧，她看起来又可怜兮兮的。
官云璃脚一站在地上，疼得直抽气。而白钰却斜眼看着她，闷着一语不发。
官云璃对他说：“你蹲下身去。”
白钰黑着脸蹲下身去。
官云璃破涕一笑，轻轻扑在了白钰的背上，低喃：“你背我。”
白钰眼神一怔，随即眯起了细长的眸子。
路上，官云璃轻声说：“是你为媚生和萧然置的墓，谢谢你。”
白钰脸色有些僵硬：“你以为我那么多闲工夫。”其实他很难为情。
“呐，你怎么知道凝染呢……”
“听某人在梦里嚎的……”
“是谁在梦里嚎的呀？”
“……”某人的太阳穴，一根青筋弱弱地突起。
*****
“喂……你不要这样子……”官云璃坐在床沿，身上裹着厚厚的毛毯，很惊悚地扭动着小脚丫。
官云璃的小脚丫被冻伤得通红，脚板心全是被崎岖的路面给划伤的口子，口子里面还沾了不少泥浆，看起来心里都发毛。
只见白钰正蹲在床前，手里拿着柔软的棉布正替她轻轻拭着小脚丫呢，虽然下手轻，但还是惹得官云璃一抽一抽的。
白钰睨了她一眼，歪着嘴气道：“你再乱动，我就扔你出去。”
官云璃扔给他一记白眼：“我是为你好，不知好歹，哼！”
“为我好？”白钰眯起了细长的眼，“你居然说我不知好歹？”
官云璃看到他那样子，喉咙一阵发紧。她咽咽口水，说：“你是妖界之王，哪有……帮我包扎脚的道理，让别人看了笑话……”
一个男人，愿意为她屈膝拭脚，她还有什么不满意的？一直都是她官云璃福气太好了。她早就一步一步深深陷进去了。
若之前，她一直强迫自己用理性来打败内心对白钰的反应；那现在，她愿意毫不留恋地抛掉那份理性。她也想好好放纵自己一次，用心去感受。
她知道，该爱的时候未爱，要悔啊。这个道理，自她落入魔界之时起，便明白了。
这样想着，官云璃眸光流转，表情居然有些无措起来。任谁看了都心生怜意，更别说是白钰了。
白钰神色一怔，嘴角漾开了一抹淡淡的笑，像初生的莲花，纯净而安然。她终于知道怎么回报自己的心意了吗？
官云璃见白钰那么安静地笑，反而更觉得难为情了，她结结巴巴地说：“你……你你……你笑什么……不许笑……”
白钰抬起头来，邪气地翘起嘴角：“我没笑。”
官云璃脸刷地一下红透了，红得像番茄一样。哪有一边翘起嘴角笑还一边说自己没笑的人！太不要脸了！分明是在看她笑话嘛！她手颤颤地指着白钰，底气不足：“你你……你还说没笑……嘴巴都歪了……”
白钰抿起嘴：“哦，有吗？”
“你……”
这时，门突然开了。
一个小妖，手里端着脸盆，脸盆里装着温热的清水，他正屁颠屁颠地甩着屁股后面的小尾巴进屋来，还大声说：“老大，老大，水来了！”
屋子里，小妖话一说完，顿时陷入一片沉寂。
只见小妖凸着骨碌碌的两颗小眼珠子，不可置信地看着白钰蹲在床脚边，正悠闲地替官云璃包扎着小脚丫！
下一刻，小妖摔盆而出。
他抱着小脑袋，边跑边大声喊：“不好啦，不好啦！大事不好啦！”怎么办，怎么办，呜……平时那么凶悍的老大居然在给小夫人裹脚……
这厢屋里，官云璃石化在当场。诶？！怎么回事儿来着？刚刚是谁来了？她怎么觉得有人泪奔而去咧？
“吵死了。”白钰绷紧了一张俊脸，他手臂一挥，门立即合上了。他又开始为官云璃清理另一只脚。
大力地关门声将官云璃从神思遨游中拉了回来。她盯着门口处的地上的水渍，旁边还有一个可怜兮兮地被抛弃的脸盆，傻愣愣地问：“刚刚……那是谁来着？”
白钰睨了她一眼，然后像个魔鬼一样，缓缓咧嘴笑：“是家里的小妖。”
“哈？！小妖？！”官云璃愣是觉得白钰这个人阴森至极，她全身上下，没一个地方不像抽筋一样猛地抽搐的，想缩回脚，可又挣不开白钰的手劲儿，最终只得可怜兮兮地问，“那个……白钰啊……您的小妖，是不是回去拿刀了呀……看我这么奴役你……定是要找我拼命啊……”
白钰眼皮一抬，笑得更加诡异：“那你就乖乖让我帮你把脚包好，这样才有精力逃啊。”
官云璃身体一斜，做惊悚状：“不用……这么麻烦吧……要不，我现在就跑……？”
被关上的房门外面，一大群小妖。
有小妖逮着另一小妖的尾巴，问：“喂，十一，你真看见老大给小夫人裹脚呀？”
“嗯哼，你别拉我尾巴成不，好痛咧！”
“到底是不是嘛！”
“是啦是啦……”
又一女小妖上前，挤开了道，猛蹭上前，嘴里还不依不挠地细骂：“小夫人凭什么嘛，呜……老大是我的……”她伸出小手指在门上戳了一个洞，撅着屁股往里看。
“喂，小四，你别挤呀，先来后到呀，一个一个看嘛！”某妖不满地催促女小妖。
女小妖直起身来，眼皮一翻，瞪他们：“你们看啥看？有什么好看的？都回去吧！”
“不行！凭什么你能看，我们就不能看？我们也要看！”
“诶诶诶……不行，怎么能这样……”
顿时，门外你推我攘，乱成一片。大伙都奋力地往门上挤。
“哎呀，别挤啦，都听不到声音啦！”
“谁……谁踩我的尾巴……”
“嘘！你们都小声点……”
官云璃坐在床沿，如坐针毡。她的嘴巴往左抽搐了一下，没抽够，又往右抽搐了一下。这样不停地来回做嘴部运动。
白钰本来就比锅底还黑的脸，更黑了，黑得能看到他太阳穴两边的小青筋哟，凸凸地跳哟。
白钰手里稍稍一用力，顿时听见了官云璃呲牙咧嘴的抽气声。他挑眉好笑地说：“还要乱动？我的耐心让我已经拿捏不准力道了哟。”
官云璃的小脚丫顿时像抽风了一般，在白钰的手里猛甩，还边甩边说：“你快放开我……你看门外那么多小妖……估计是拿刀来了……想剁了我……呜……不带你这样儿黑心的……”
白钰扭头看向门外，门外黑压压的一片咧。
本来他是快忍不住破了门的，可是他还没出手呢，那门倒先不堪重负，倒了。
“哇……”众小妖脚心不稳，扑腾着一片一片倒了进来。
白钰优雅地将白色的棉布缠上官云璃的脚，再打了个结，然后悠闲地站了起来。
官云璃刚一获自由，便咧咧歪歪地跳着脚跑到大床最里面的角落，死死扒着床柱不放。她歪着脑袋看着地上的小妖们，有的有毛茸茸的耳朵，有的有细细的尾巴，有的还长了头上麟角，呲牙咧嘴的样子，煞是可爱……关键是他们手上没拿刀……
官云璃看着看着，就咧着嘴又走出来了，她坐在床沿，垂着双腿，笑：“嘿……你们快起来呀，不用这么客气的……”
听到话声，小妖们抬起头一看，哎呀哎呀，亮晃了眼呐。
小妖们愣愣地看着小夫人，还互相推搡着窃窃私语：“这就是小夫人呐……比小四长得好看多了……”
小四就是刚刚那个满脸不爽的女小妖，见大家这么说她，她气得跺脚跑掉了。
听说小夫人是老大带着家里的成年大个子去魔界抢回来的，这抢回来的女人果然是不同凡响啊！小妖们个个在心里啧啧赞叹。
这时，白钰走上前去，低头俯视着他们，很“温和”地笑：“小的们，要不要再上前近一点看呐？”
“要！”小妖们嘴快地异口同声，可他们看见了白钰眯着的双眼，顿时又猛甩头，“不要！不要！”
“那你们还在这儿干嘛！还不赶快给我散了？！想挨揍是吧？”忽然，翎姬出现在房门口，对着地上一群小妖大喝，还顺带活动活动手腕骨。
“哇……老夫人来了……”小妖们看见翎姬像见了鬼一样，个个抱头鼠窜。
“一帮小崽子，没大没小！”
翎姬大摇大摆地进屋来。她径直走向官云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