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天色将亮,熹微的天光透过窗台照射进屋里,听屋里有人在悉悉索索的穿衣,甄榛眯着眼,只见燕怀沙英挺的身影背对着她在整理衣衫。
“今日又是去柳营么?”
甄榛伸手从后面抱住他,将脸贴着他的后背。
燕怀沙转过身,低头在她额上印下一吻,轻轻“嗯”了一声,“待今日事情处理完,明日就能在家里陪你和琛儿了。”
甄榛伸手为他整理衣衫,“我和琛儿都很好,你快去吧,别耽误了正事。”
燕怀沙深深望着她,握了握她的手,便转身而去。
走到门前,他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见甄榛端立在原地望着自己,他心头涌出一种难言的预感,似乎有什么事要发生。
“怎么了?”见他定定的望着自己出神,甄榛不禁问道。
燕怀沙摇摇头,收敛了心思,“你再睡一会儿,我晚上就回来。”
说罢大步离去。
甄榛回**躺了没多久,便唤人进屋伺候梳洗,梳洗罢,奶娘又抱了琛儿过来,秀秀抢着要逗小琛儿,被景鸾嘲笑若是看小少爷眼红,干脆自己生一个好了,秀秀羞得无地自容,追着她满屋子跑。
甄榛抱着儿子,安然自若的看着两个丫头嬉闹,不知怎的,忽然想起前几日甄颜私通侍卫事发,似乎直到今日仍没有消息,甄容没有出手救人,太后也没有紧紧相逼,委实有些奇怪。
用过午膳,府里突然来了一个不速之客,却是太后传来懿旨,召怀王妃甄氏进宫。
甄榛很是惊疑,太后此时召见她所为何事?怀王府近来极是低调,她实在想不出太后有什么事能找上自己;如若是宫里的事,但不管是甄颜私通之事,还是扳倒淑妃甄容,似乎都与她并不相关。
琳太妃得知却是十分担忧,唯恐太后召甄榛进宫有什么诡计,问那传旨的太监道:“太后召见怀王妃所为何事?”
“奴才不知。”那太监看着甄榛,尖声道,“太后娘娘有言,若是怀王妃不进宫,太后娘娘便亲自到怀王府来见怀王妃。”
“放肆!”琳太妃怒道,“她这般强人进宫却不知有何图谋!”
说得真好听,亲自到怀王府来见怀王妃?这是要昭告天下怀王府目中无君,已经无法无天了吗?!好让怀王在天下人面前落下话柄,让惠帝有理由打压怀王而得到天下人的支持吗?!
她打的好一个如意算盘!
她拦在甄榛身前,目光冰冷如刀,直射向那传旨的太监,傲然道:“哀家便是不让怀王妃进宫,她又能怎么样?有本事她废了哀家!”
“你——”那太监又气又惊,却不敢上前强行将甄榛带走。
“太妃息怒。”甄榛将琳太妃扶到椅子上坐下,她自是明白琳太妃方才那番话是为了让她有不进宫的理由,并且将过错都推到琳太妃身上,往后太后纵然想借此发难,也无法将罪责定在琳太妃的身上。
但琳太妃能考虑到的,她自然也能考虑到,若是太后真的来了怀王府,别说他们会受到天下人口诛笔伐,但是他们想离京回封地,只怕朝中将阻力重重。
这节骨眼上,还是少落人话柄为好。太后此时也没有理由对她怎样,除非她想挑起怀王和惠帝之间的矛盾,但是很显然,现在的局势下,太后这么做并没有好处。
她将自己的思虑告诉琳太妃,琳太妃虽是不甘,最终却仍是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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睿王府,此时正是安静。
郁郁柳荫之下,六皇子设了一张长几,美酒佳肴纷纷摆上,秦氏坐在他身边伺候添酒,林侧妃则坐在另一端抚弄古琴,其余二三女眷分列而坐,或是清歌吟唱,或是妙语连珠,好不悠闲自在,真真快活似神仙。
他忽然想,做不成帝王,做这么一个富贵散人倒也不错。
白玉般的长指扣住酒杯,仰头一饮而尽,却不知怎的,这琼浆佳酿却平忒多了几分苦涩。
“殿下莫要贪杯,再喝就该醉了。”
秦氏按住他伸来的手,柔声劝道。
“呵呵。”六皇子眯着一双摄人心魂的凤眸,乍然艳光四射,“醉了又何妨?”
秦氏张口欲说,却在这时,远处传来一个急促的脚步声——
“殿下,皇上有召,令你速速进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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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微沉,天边泛起大片绚丽的霞光,映红了半边天空。
“嘿,这霞光可真漂亮,就像血染的一样。”
一名将士抬起头,啧啧赞道。
“呸!你这是什么形容?照你这么说,这该是天象有异,大祸将至!呸呸呸!乌鸦嘴乌鸦嘴!”另一人锤了他一拳,没好气道。
其余几人都笑起来,其中一人调侃道:“你也是个乌鸦嘴,什么天象有异大祸将至,照我看应该是鸿运当头喜事将近,瞧这红的,就跟那新娘子的脸蛋一样。”
“哈哈哈……”众人哄然大笑,一人笑骂道,“你小子真没出息,想娶媳妇想疯了是不是?”
那人摸摸脑袋,有些不好意思,却仍是嘴硬道:“那又怎么样?瞧王爷现在多滋润,啧啧,有王妃那样的如花美眷,还有小少爷那么招人爱的娃儿,你们敢摸着良心说不羡慕?”
众人的巴掌啪啪落下来,这群大老爷们一个个都皮粗肉燥,力气不是一般的大,拍得他龇牙咧嘴,“臭小子,王妃那样的人儿也是你小子肖想的,赶哪儿凉快滚哪儿去吧。”
燕怀沙看着外面霞光满天,深邃的眸中闪过一丝凝重,忽然,他目光一凝,定在了某个地方。只听营外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未几,便见一个府里的小赵出现在营地里。
“王爷。”
“出了什么事?”
小赵抱拳道:“午间的时候,太后召见王妃进宫,太妃本不想让王妃进宫,但传旨的人说,若是王妃不进宫,太后便亲自到王府见王妃,王妃便进了宫去。”
燕怀沙眉心一凝,“太后召王妃所为何事?”
“不知,不过秀秀姑娘跟了去。”
“宫中可有发生什么事?”
“小的离府时并未听说。”
燕怀沙凝眉想了想,便道:“本王知道了,你先回去吧。”宫里没有新动静,太后也没必要在此时撕破脸皮,大约是为了打击淑妃甄氏吧——后宫自来没有绝对的敌人,只要能给自己带来好处,可以不惜一切代价拉拢曾经的仇敌。
思忖片刻,他忽然问道:“近来京营有动静,可有发现什么?”
“皇上调离了几个咱们的兄弟,新提拔了几个人,还有各宫门的守备调换了位置,其他的倒是与寻常无二。”
新提拔的人,自是惠帝的心腹。各门调换守备倒也无甚稀奇。
“继续监视,但有一丝变动也要报与本王!”
“是!”
这时,营地外再度传来急促的马蹄声,与上次不同的是,这回来的人是睿王府的侍卫,燕怀沙识得那侍卫,不知怎的,他心中涌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王爷!”
那侍卫急急走进来,连礼也来不及行,“王爷可知太后召见了王妃一事?”
燕怀沙赫然站起来,心中的预感越发强烈,“发生了什么事?”
那侍卫喘着气,急声道:“便在方才,皇上也下了诏,召见殿下进宫觐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