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睿王?”
甄榛惊疑不定,见六皇子神色凝重,还有身后悄然站立的人影,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急急走近,六皇子轻喘着气,压低了声音说道:“快!快随我走!”
甄榛双瞳一紧,“发生了什么事?”
“老八要在三皇叔回来之前杀你!时间不多,我先带你离开这里,去个安全的地方!”六皇子急急说道。
甄榛脸色一白,马上明白了惠帝的用意,这是要将他逼反啊。
她急忙抓了件衣服披在身上,扶着腰推门而出,几个侍卫将二人护在中间,匆匆向侧门而去。她的身子很重,走得有些费力,六皇子见状连忙将她扶住,甄榛感激的看他一眼,心中却是千回百转。
这一逃,也不知后面会发生什么事。
微凉的晚风迎面拂来,甄榛的长发散落扬起,遮在脸上有些发痒却无暇顾及,披风吹得猎猎作响,在寂静的夜里显得分外刺耳,因为走得太急,她被冷风呛了一口气,抑制不住的咳嗽起来,却又怕惊扰旁人而极力克制着,不一会儿便连憋得通红,眼泪也不受控制的流下来。
心里酸酸的,有点疼,眼泪被风吹干,脸上一片冰凉。
她的心里是害怕的,怕从此以后再也见不到他。
一路无人,夜里安静得近乎诡异,只有几人急乱的脚步声,甄榛眼皮直跳,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预感,隐隐感觉哪里不对。因她身体不便,六皇子安排了马车,出了侧门转过夹道便见一辆黑色马车停靠在拐角,车前的马匹有些不安的来回踢踏,似乎也感受到了气氛的紧张。
六皇子扶她上车,甄榛回头看了一眼,夹道里一片黑暗,徐徐延伸到前方,仿佛没有尽头,阴凉的风从另一头吹来,在狭窄的夹道里呼呼回响,甄榛打了一个寒颤,只觉四体发凉。
耳边传来车夫挥鞭驱马的声音,马车轻轻动起来,哒哒的马蹄声嗡嗡回响在夹道里,却是一声又一声的踏在甄榛心头。
见她脸色不好,六皇子轻声说道:“不必担心,我自有安排,三皇叔很快就回来,到时一切都会好起来……”
是啊,等他回来了,她和六皇子都不用再如此艰难,可也正是因为如此,惠帝才越发不会放过他们,甚至想在此时斩草除根,永绝后患。
甄榛低头,双掌已经盖不住高高/凸起的腹部,腹中的孩子似乎也知母亲的忧心,轻轻的动了一下,无比乖巧的没像往常那样闹腾。
甄榛的心一酸,却稳住了心神,抬头看着六皇子,眸中已然一片清明,“这是要去哪里?”
“先去城南的暗桩,明日出城。”
此时城门已关,若开城门,必然会惊动惠帝,到时反而容易暴露,退一步想,即便惠帝今晚就发现怀王妃失踪,在城中大肆搜查,甄榛隐藏在暗桩里,也好过被追兵追捕——她现在的身子经不起任何意外。
突然,马儿嘶鸣一声,马车毫无征兆的停了下来。
由于巨大的冲击力,甄榛轻呼一声,滚落到角落,整个人不受控制的撞向车壁,六皇子手疾眼快将她扶住,才堪堪稳住身形。
车外,一片寂静,唯有风声穿过巷道在回响,似若艰涩的呜咽。
一阵整齐有力的脚步声渐行渐近,六皇子掀起帘子,下一刻,便见昏暗的巷道里涌出一片黑压压的侍卫,身着甲衣,手持长剑,却分明是天子直辖的禁军。
一瞬间,六皇子明白过来。
“殿下?”车外的侍卫出声询问,虽不知为何突然出现这么多禁军,但也估摸到事情恐怕已经不妥,纷纷凝神警惕,准备随时听从六皇子的命令。
六皇子的目光略略一扫,看到一人站于众侍卫前方,他眯了眯眼,意味深长的说道:“李校尉突然带了这么多弟兄来此,不知是为何?”
被唤作李校尉的男子桀桀一笑,“末将乃是奉命,在此恭候睿王大驾。”
六皇子的脸色一变,眸中厉光大作:“奉命?奉何人之命?”
“自是皇上命令!”
果然如此。六皇子惨然一笑,仰天而望——
这是上天要他命绝于此啊!
惠帝对他忌惮甚深,而今怀王回京在即,惠帝岂能安坐龙椅?他一定整日惶惶不安,生怕怀王回京后在与自己勾结在一起,夺取他的权位,乃至将他置于死地——如果他是惠帝,面对如此情势,恐怕也会难以心安。
今晚的事,恐怕是惠帝的圈套。
惠帝早有杀怀王妃之心,如若让他知晓,定然不会坐视不管,如此,一旦他有所行动,惠帝便能以谋逆之罪将他诛杀,再让怀王妃死于混乱之中,待怀王回京也无话可说;如若他不予行动,惠帝仍可暗杀怀王妃,待怀王回京定然不会善罢甘休,到时惠帝再给怀王定一个罪名,仍然可以将他们一网打尽。
真是个万全之计啊。
“皇上口谕:睿王图谋不轨,早有不臣之心!杀无赦!”
李校尉语声如冰,骤然拔剑而出,直指六皇子,“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兄弟们!杀!”
一语落下,禁军喊声如雷,顿时如潮水般涌来。
“哈哈……”六皇子却哈哈一笑,笑容中透着无尽的悲凉与决意。他目光如电,直射向对面的李校尉,“铮——”的一声长剑赫然出鞘,凛凛寒光划破夜色——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既然他认定本王是乱臣贼子,本王便做个乱臣贼子与他看又何妨?!”
他飞身而下,挡在马车前,长剑挥下,只听“噗”的一声闷响,利刃刺入肉体之中,一个禁军侍卫双目瞪圆的看着他,年轻的脸上挂着不敢置信的神情,六皇子冷冷一笑,用力拔剑而出,鲜血顿时如雾喷撒,那年轻人踉跄了一下,轰然倒地。
兵戈交击之声铮铮作响,几个侍卫护在马车周围,纷纷挥剑抵挡蜂拥而来的禁军,他们皆是百里挑一的高手,但面对如此多的人,久战仍是必败无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