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白色的身影从远处过来,瑶依看着那张熟悉的脸,心头一轻,竟有几分眩晕。待她稳下心神,那白衣少年已经走近了,她可以清楚地看到他怀里抱着的瓷娃娃
——瑶依刚刚才放下的心一下子又悬了起来,那瓷娃娃正看着她呢……是的,还有那个人呢,事情还远没有结束,而且……
瑶依赶紧制止了自己的思路,这个时候想这个她会疯的,她疯了,知羽怎么办?
鱼怪不动声色地看着来者,他似乎对冥使陶知羽没有太多兴趣,那双通红的眼睛一直盯着的是知羽身后那片阴沉的颜色,还有两丛鬼火,一跳一跳地,烧在他的脸上。
赛莲冷冷地盯着鱼怪,那眼神向是狼在看羊。
带路的鬼魂似乎想问什么,看到赛莲的样子实在吓人,都没开口。倒是知羽时常对他们笑笑,让他们心里轻松些。
两人带着瓷娃娃渐行渐近了,瑶依一下子迎上去,拉住知羽便问,“怎么样?你……你们——”
“我们很好,不用担心。”知羽淡淡说着,轻轻推开瑶依。赛莲就在他们身后,知羽很清楚,这个时候让赛莲受刺激绝对不是聪明的举动。也只好先小小地伤瑶依一下了。
谁知瑶依被这么一推,竟退到一边不说话了。
鬼魂在他们的周围穿梭着,忽忽作响,正等着他们的下一步。知羽果断地把目光投向了鱼怪。
“阁下原是焰湖神龙的属下,肯定是识大体的,这个时候就不用我一个小小的冥使说什么了吧?”
“那自然……”鱼怪果然还是看不上眼一个小冥使,言语中就透出傲慢来。“现在不是斗闹的时候了,大家都安全出去才是最重要的。我们当然要齐心协力,在第二次坍塌之前,到塔基把红眼睛……”
“给捞出来?”一声刺耳的冷笑把鱼怪的话噎了回去……
赛莲慢慢走到前面,直盯着鱼怪的红眼睛。“你知道塔基他本来是想一手建立的,但是很不幸,我还是插手进来了。这个时候他在塔基里吃下的不仅有他想像中的美味,也有剧毒!”
这话一出口,所有人都是一惊!
赛莲慵懒地笑了笑,“你在塔基里关了那么久,不会不知道,塔基里的水一部分是从塔上渗下来的时间流,但大部分是来自那个用尸体布的七芒星阵。那个星阵不是一成不变的,随着时间的推移,从石棺里也会渗出水来——就是尸水尸油啊什么的,都流出去了。这个也很多年了,你不会没有感觉吧?”
瑶依在震惊中醒过神来,上前道,“你不要刺激他了好不好,现在大家都处在危险中,难道不该互相体谅,互相帮助吗?你难道就喜欢看所有的人都没有好下场吗?”
赛莲并不理会瑶依,只是兴致勃勃地观察着鱼怪的反应。知羽看了看赛莲的表情,把瑶依拉到了一边,让她别做声。
这时间之塔中的秘密,知道的最多的还是赛莲,而不是那个自以为可以操控一切的红眼睛——知羽一直有这样一种直觉。赛莲从小到大的经历决定了她有一种特殊的天赋,她对别人的恶意有一种不同寻常的**。这份**让她对一切可能到来的危险都洞若观火,这绝对是个很难得很厉害的本事。知羽也知道,赛莲是个自卫意识很强的人,别人不动她,她就不动别人,但是如果有人故意算计她欺辱她,她是绝对不会咽下这口气的。原先她只是个柔弱的小姑娘,没有能力去对付那些出卖她侮辱她的人,可一旦她成了时间之塔的主人,就连亲生父母她都不会放过!
论道行红眼睛当然可以不把赛莲放在眼里,但是论心战论智谋论狠毒,赛莲未必不是那个怪物的对手。鱼怪无可奈何地被赛莲关在塔基里,这难道还不能说明问题吗?知羽觉得,鱼怪对赛莲其实是有种畏惧心理的。
果然,鱼怪犹豫再三,竟说:“那……你说怎么办?总得有个办法吧?”他还想问什么,看了看赛莲,却没做声。
赛莲回头看了一眼知羽,转过来说:“你不就是想自保吗?那你有两条路可走。第一,把红眼睛控制住,出去求神龙。具体怎么个求法管用,瑶依仙子会告诉你的。”
这个办法也是大家都能想到的办法,这大约算是个中规中矩的处理方案了,只是说说容易,真要实施谁也不知道能不能成功。纵然有一大群鬼魂打了包票说可以帮到忙,但他们情绪很容易波动,万一什么地方受了刺激,把红眼睛给弄死了呢?
鱼怪低声问,“第二……”
“第二个办法就简单多了,”赛莲笑了笑,“托个人去找你老婆不就完了?”
此言一出,所有的人都是一怔……
谁也没注意的是,知羽怀里的瓷娃娃终于忍不住流下了两颗晶莹的泪珠。
“很多年前消失的那个翼蓝龙女——哎,你们都知道的吧?”那当然,除了小棉大家都知道,那也是名噪一时的人物,而她的忽然消失是天界到现在也没能弄清楚的一个密……
鱼怪忍不住了,“你……连这都知道?”他的声音现在很难听。
赛莲诡秘一笑,“我什么都不知道——还是你来给大家说说怎么样?我不过是给你提供了一个办法而已。你自己倒说一说,这个办法是不是还挺好的?”
鱼怪的眼睛更红了,几乎要流出血来。赛莲没有任何退缩的意思,所以那些还没有流出来的血就统统在那两丛鬼火的灼烧中变得干涩,只发出嘶嘶的怪声。
“好吧,我承认。”鱼怪终于败下阵来,“当年的翼蓝龙女就是因为我才和姬氏退亲的……她后来是跟我去了邪道了。”说着转向赛莲,阴阳怪气,“你满意了?”
在瑶依的惊异,小棉的茫然和瓷娃娃的悲伤中,知羽长长舒了一口气。一切果然如他所料……
“地府的那一处时间流的看守是个红眼鱼怪,他早年正是蚩尤贴身带的,在那群蛮族里几乎是万人之上,一人之下。说是个鱼怪,其实是个……跟蜥蜴很象的东西,蚩尤养的怪物么,总是很特别。蚩尤管这个鱼怪叫血杀,养在他自己的睡房里……”
在矮子充满了挖苦的叙述中,神龙看看重月又看看埙,竟不知道该先安慰哪一个。
“蚩尤战败,几乎被灭族,这你们都是知道的。他们养的那些怪物也归了地府管制,那些怪物多数都被镇压在了南天门外,剩下的则被神龙奉上神的意思带走了。这个血杀要留还是要杀,神龙还和地府的人有过争执。这血杀可是蚩尤最宠的,不要说他曾经直接和天庭的人斗过,这个家伙知道的事情也太多了一点,性格也是那蛮族的猖狂任性,谁信他能给**好?但是神龙偏偏就把血杀带走了,还给他按了一个十万分重要的位子……神龙,我看你是早早地就想好了的?”
神龙只能默认。地府的那眼时间流的井水,位置非常特殊,不比别处。地府这个死沉死沉的机构压在那一小处非同寻常的泉眼上,这小小的泉眼里流淌的又是充满了秘密和无限能量的东西。
神龙在反复思考之后决定用一个险招,他去问了血杀的底细,是他顶着压力把那个怪物给捞出来了,放在那处最特殊的守位上。
没有任何人给他指示,神龙是冒着把自己搭进去的险在做这样的事。
凭他的观察,血杀并不象看上去那样有心计,控制这个红眼睛鱼怪应该不是太难。而地府那眼时间流需要面对的问题很多,只要把他在那个位子上拴住了,血杀就是想闹也闹不起来。
“其实神龙也不需要谁给你支持,你在天界的地位已经很高了,你也是知道这一点才敢去争这个。也许是你自己的身份也给了你一种特殊的自信,让你太过容易相信自己的决定,结果……”
矮子笑得很有些幸灾乐祸的意思。
“结果却是引狼入室——你想说的就是这个,对不对?”
埙在泪眼中慢慢回头,看到神龙坚定的神情,在一瞬间那矮子的脸色也似微变。“你不必说了,”神龙一步上前,“你想说什么,我给你说。我龙族,再怎么说也是上古贵族,就算出了不该出的事,也轮不到你来说三道四!”
矮子正想反驳,神龙已经开口,“多年前的翼蓝龙女在一次重病中送到和我住处相连的一处水宫养病,那段时间地府正巧遇到一些事情,血杀就地府焰湖两头跑……”
翼蓝龙女那云淡风轻的模样从神龙的眼底浮现,那样一个看去让人无法相信她会身陷有纠缠的女子,谁知道她会经历这样的波折?当年她是因为为天庭捉拿逃犯而受的伤,那伤口虽深,却也不该象当年那样怎么也好不了……
神龙不是没生过疑,但当他真正过问的时候,一切都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