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风灌满了长袍,周俊穿着宽大黑色斗篷站在高台上。雁荡山的蓝月军总部所有军士站在高台下,微微抬头仰望着,站在那上面的,是蓝月军的灵魂,是蓝月军的骄傲,是蓝月军如神一般的男人。
无论他曾经战败过多少场,无论他如今遭遇如何,他至始至终都是蓝月军的魂。人无魂不可活,军无魂不可破。意思就是人没有了灵魂就如同死人一样,军队没有灵魂,也就不能打败敌人。周俊就是他们的魂,有了他,蓝月军势如破竹,灭唐国,指日可待。
「告诉我,你们站在这里为的是什么?」周俊冷漠的声音传遍了队列中的每一个角落,声音钻进了每一个人的耳膜,带着肃冷,如他身上的那袭黑色斗篷,给人一股黑雾中飘忽不定的感觉。
「战!战!战!」蓝月军上下十五万人执着长兵敲击着地面,一阵轰隆的沉闷声与震耳的呐喊响彻雁荡山。
周俊满意一笑,「很好。两年前的耻辱,这次要让唐国连本带利的偿还。没有了李长安的唐国,注定将要归入大周的版图。」
「打下唐国后,我会离开,到时候蓝月军就靠你们了。」周俊有气无力的坐在椅子里,看着身前站着的几位蓝月军将领,而他在目光则至始至终放在了修罗的身上。
这个初出牛犊的年轻将领,身上有着他以前的太多经历,在蓝月军所有同龄人中,只有这个修罗最让他欣赏,沉稳,谨慎,计划总是从大局中入手,尽管这样会失去很多先机,但最后的结果总是在意料之中。
除了出色的指挥才能和统兵能力外,他的练兵也是十分强悍的,能将现在蓝月军整体实力超越两年前的蓝月军精锐部队,他的练兵能力无疑让周俊甚感安慰。李长安有李洵,所以有了流云军和长安军,而他周俊有了修罗,蓝月军早已不再是蓝月军了。
但周俊对这些不太在意,任何一个出色的将领都是爱兵如子的,毕竟是自己亲手**出来的,又怎会舍得抛却呢?无论以后蓝月军是否再属于他周俊一个人的军队,有修罗在,蓝月军绝不可能会被其他几支军队阀系吞并。
蓝月军的定位是出击,相似于前锋。而十多年前武则天篡位的成功,就是这支打前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杀进了长安城。能将一支军队定位在出击类型,说明这支军队除了速度外,与战斗力是密不可分的,但同样的,数量也是最少的。
驻防边境的几大军队都是保持在二十万到三十万之间的人数,但蓝月军一直都将任务稳定在十万之十五万之间,在这十五万军队中,真正算作战斗力的不过是十万人,相比其他几支大军阀似的军队,蓝月军的可战斗人数算是弱上许多的。
但兵在精而不在多,蓝月军一直在走着精兵路线。修罗的残酷练兵方式更是让蓝月军真正可以冠上虎狼之师的军队人数降低到八万。周俊一直很放心将蓝月军交给修罗管理,而等他回来后,修罗也交上了一份满意的答复。
「元帅,为什么?」修罗不似其他将领一般诚惶诚恐,而是单刀直入问道。
「想知道理由么?」周俊看着他,在那双漆黑的眼眸里,周俊看到的始终是古井无波。周俊对于修罗来说并非可有可无的存在,只是修罗的心中想的是,蓝月军不是不能没有谁,而是看有谁。诚然,周俊在蓝月军中振臂一挥,万军呼应,只要周俊指哪,这群死心塌地的军人就会朝哪个方向涌去。
周俊在这支军队中拥有的强大的号召力是修罗远远不及的,但修罗并不在意他的光芒被周俊所掩盖,他知道,璞玉总有现世的一天。修罗对于离别总是看得很淡,十数年前他与哥哥修谬如此,十数年后他与周俊也是如此。
周俊于他,太多伯乐与恩宠,修罗雄心壮志都是由他一步一步开阔道路,对于这个男人,修罗除了感激外还有一丝很淡的相争。周俊又如何不知道他的心思,但修罗这个人的有点就在于没有多大的野心,他的那个要指点战场的梦想,只不过是一个目标,他最想达到的目标。
他不想做皇帝,否则当年修谬要让位给他也不会断然拒绝了。修罗对周俊的相争之心只是类似于英雄惜英雄的相争,不带半点私人恩怨和野心。
修罗点点头,周俊道「如果我说我是为了一个女人,你们会相信这场战争竟然如此荒谬么?」
众人惊愕当场,却没有一个人敢反驳或进谏,周俊表面上是个很温和的大帅,但对于他的某些观点若是有稍微一些差池而导致战场上的异变突生的话,那下场一定很凄惨。
修罗道「可以知道那个女人的名字么?」
周俊笑了笑,眼神飘向厅外,入目的那片天空纯净得没有一丝白。用像是在与别人述说自己的妻子如何如何体贴入微时的幸福与满足道「她叫陌离。」
是的,她叫陌离。十四年前,我们在长安城中的一条小巷子相遇,我逼她喝下所谓的毒酒,其实是补身子的药酒,她给我留下了一段话,我现在仍然还记得。
「怒发冲冠,凭阑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周武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举义师,驾长车,踏破周武贼营。借我三千铁骑,复我浩浩大唐,犯我大唐者,虽远必诛!」
很豪迈,很沧桑。这原本应该是一个不得志的将军所作,但在从她口中说出时,我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却似乎看到了一位威武的将军。
十二年,我整整思念了她十二年,在她离去后,她的声音、背影、不服输的坚强,都早已在那个西落的日子里永远定格,在我心里埋下了种子,等待某一天破土发芽。
我人生中输了两场,一场是李长安的乌迈,另一场是李长安的陌离。两场都输在了他手上,我不甘、不忿,却无奈。
王说,我不应该输的,李长安比不上我。于是,她让我再一次披甲,让我为了自己的灵魂、生命、幸福去战斗。
十四年,我整整将自己对她的思念与爱慕埋藏了十四年。我确实不该继续颓败下去,所以我再一次出现在了雁荡山蓝月军营地的高台上,向着十几万蓝月军誓师。
这一次,我会再输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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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比起雁荡山的清爽,洛阳城西郊的一处山野却是热火朝天。
在三炷香时间内,霓裳轩所有成员都到达了目的地,而后履行叶孤城下达的惩罚,负重一石越野奔袭。在经过长途跋涉与几度透支体力后,祸水成员终于完成了惩罚训练,在这处荒僻的山野累得瘫倒在地,腿上的肌肉**,各人都在为旁边的人揉捏着小腿,围绕成了一个大圈。
「抗不住了么?抗不住就滚吧。」叶孤城冷淡的声音传来,祸水成员带着愤恨的目光朝他望去,并非是怨恨叶孤城的惩罚,而是叶孤城的这句话深深的刺伤了她们的自尊。祸水的每一个人都是高傲的,因为叶孤城曾经说过,一个军人,最起码的应敌策略就是战略上轻视战术上重视,尽管这是最基本最低等的军人战争题例,但祸水的每一个成员都牢牢记在了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