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公公,我家妹妹初次进宫,恐怕因是对宫中地形不熟而迷路了,请你派人将她找回来。”裴斯妍对一旁的内侍吩咐道。
“是,大人。”内侍行礼后,匆匆而去。
裴斯妍扭头望向主座,再看看谈笑风生的满座王公大臣,以及身后的官家小姐们,忽然希望澹台姒能多失踪一会儿。
对于没把握交付信任的同伴,不如早早丢弃。
裴斯妍回到自己的位子坐下,钱公公领着一班宫女出现,在各人的桌子上放下一叠芳香四溢的糕点。
“皇上手中尚有两三件要事未处理完,特命奴才送上御膳房特制的桂花糕给诸位大人品尝。”
“谢皇上赏赐。”众人异口同声的说道。
钱公公再三鞠躬,退下了。
裴斯妍尝一口桂花糕,眼角瞟向一旁的巫礼家父子,见他们正在小声议论着什么,可惜她耳朵不是太好,一句话都没听见。
过了大约半个时辰,天色微暗,宫人们在四周点起火盆,挂起宫灯,将宴会场地照得犹如白昼一般明亮。蓝暄姗姗来迟,微笑着向在座的官员致谦。
裴斯妍再次瞟向小姐们聚集的亭子,澹台姒仍然没有回来,心中松下一口气。
待澹台姒回来,官家小姐们已经按照家中父兄所任官职地位的高低,依次拜见过蓝暄。蓝暄含笑向每一位小姐颔首致意,官员们心情紧张的猜测着皇上究竟会选择谁成为未来的国母。
最后一位小姐拜见过后,蓝暄和众人闲聊几句,离席而去,澹台姒失去了面见皇上的机会。
澹台姒满怀歉意的在裴斯妍身边坐下,“对不起,姐姐,我太好奇宫中景色,无意中跑出去,迷了路……害怕违反宫中制度,不敢与任何人照面,按着记忆摸索回来。一定让您担心了吧?”
裴斯妍宽容的笑道:“不用说对不起,宫中景致确实引人入胜,将你吸引走乃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我又怎会怪罪于你呢?”
“姐姐你真好。”澹台姒说着,拉起裴斯妍的手,漂亮的眸子里带着明艳的笑意。
裴斯妍略微有些惊讶,除了第一次见面时曾拥抱过,她们姐妹还未如此亲密的手拉手说话。
“巫盼大人,皇上宣您前往御书房。”钱公公悄然出现在裴斯妍身后,把她吓一跳。
“好,我这就来。”裴斯妍应道,想是有什么紧急的事情,恐怕要耽误很长时间,于是拍拍妹妹的手,“皇上或许有要事与我相谈,若是宫宴结束我还没回来,你先行回家,路上注意安全,知道了吗?”
澹台姒连忙摇头,“可是我们是同搭一辆马车进宫,若是我先走了,姐姐要怎么回去?”
“皇宫离家不远,我走回去便可。”
“妹妹担忧深夜路上危机四伏,若是姐姐因此受到伤害,妹妹可没有脸面再活下去。”澹台姒不安的皱起眉头,牵着裴斯妍的手不愿松开,“姐姐,还是让妹妹等你一道回家吧。”
“不用了。”裴斯妍有些不耐烦,从发髻上取下红宝石金钗,交到妹妹手上,“你让离轻染先驾车送你回去,再到宫门口接我。”
澹台姒从裴斯妍的脸色中分明看出一些不耐,只好应道:“好吧。”说完,她跟随宫女向宫门方向走去。
裴斯妍也离开后,众人纷纷猜测起来。
“难道皇上打算立巫盼为后?”巫礼担忧的小声说道。
裴斯妍走进御书房,身后的宫女立刻关上大门。偌大的殿中,蓝暄正站在御案边,似乎在看桌子上的东西,他的脸庞在昏暗的灯火下透出一股说不出的妖艳魅惑之态,一身华丽的黑色龙袍几乎快要让他融入黑暗之中。
裴斯妍上前行礼,看着投在地上模糊不清的影子,忽然有一种怪异的感觉。
蓝暄招招手,“巫盼大人,你过来。”
裴斯妍略微迟疑一下,走到蓝暄身边,这次发现他什么都没在看。
“巫盼,身处权利颠峰,与朕并肩笑看天下的感觉如何?”蓝暄的声音极轻,一双美丽的眼睛仍然注视着空无一物的桌子。
“臣得皇上眷顾,有幸为皇上效命,”裴斯妍干巴巴的说着官场上的客套话,“是澹台妍几生几世修来的福气。”
蓝暄淡淡的指出:“朕是问你感觉如何,不是想听这些官话。”
“臣……”裴斯妍停顿片刻,继续说道:“臣深感高兴之余,不免有些悲哀之情。为得此地位,付出的代价超乎臣原本的预想。不过,臣一切都是为了皇上,只要皇上安坐龙椅,开创蓝国盛世,臣无任何怨言。”
“这样啊……”蓝暄修长的手指慢慢的在铺着明黄色锦缎的桌面上画圈,“如果,有一天巫盼大人你失去现今所有的一切,你会如何?”
裴斯妍一怔,心猛烈的跳动一下,让她想吐。
就在裴斯妍没有反应过来之前,蓝暄蓦地出手,夺过裴斯妍的手杖,远远的扔掉,木质手杖“啪”的一声落在黑色的大理石地面上,又滑行了一小段距离。
猛然失去支撑的裴斯妍,身体向地上瘫去,蓝暄一手抱住她的腰,一手扫开桌上的笔墨砚台,将她压倒案上。
面对突如其来的变化,裴斯妍大骇,“皇上,您这是……”
“澹台妍,”蓝暄紧盯着裴斯妍的眼睛,笑意浓浓,“朕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要用什么办法来折辱你,在死之前让你痛不欲生,生不如死!”
裴斯妍感觉到自己无法呼吸,第一个反应是伸手去推蓝暄,但是蓝暄看似软弱无力的手不知从何而来的巨大力气钳制住她的双腕,固定在头顶,身体死死的压住裴斯妍巨痛的双腿上,让她无法反抗。
见反抗无效,裴斯妍大声喝道:“皇上,您为何要这样对臣!”
“因为你知道的太多了,澹台妍。”蓝暄眯起眼睛,愉快的欣赏着裴斯妍的怒容。
“难道您不相信臣的忠心了吗?您忘了,在患难时,我们一起喝下的结盟血酒吗?”裴斯妍急切的辩驳道,皇上究竟是疑心过重、故意试探,还是……过河拆桥?!
她努力的尝试调整急促的呼吸,让不安急噪的心情尽快恢复平静。
“朕怎么可能会忘记呢?”蓝暄的手轻抚过裴斯妍清丽的脸,“只是朕现在很厌恶你,朕再也不想看到你了……”
裴斯妍撇过头去,不想让蓝暄碰触自己,“皇上,过河拆桥这种卑鄙的事情可不是一位明君应该做出来!请您放开臣!”
“呵呵……”蓝暄幽幽的轻笑两声,吻上裴斯妍的雪白的颈项,“可惜了这颗头颅,过不了几日就要和身体分离了,在此之前先满足朕吧。”
裴斯妍奋力地扭动身体,可越是挣扎,束缚越加重一分,她想大声的喊出来,但刚发出一个音节,蓝暄优美的双唇堵着她的嘴巴。
莫大的恐惧让裴斯妍坚持不懈的挣扎着,脸色苍白如纸,连嘴唇都失去了应有的颜色,如墨的青丝披散开,犹如在水中痛苦挣扎的水草,冰冷的感觉蔓延全身,刺骨的寒冷几乎先要了她的性命。她不想死,不可以就这么简单的死去,可是无论怎么做,一切都是徒劳。
“澹台妍,乖乖的顺从朕,或许等会儿朕还能温柔一些的对待你,否则……”蓝暄深邃的眸子里闪过一道凛冽的寒光。
裴斯妍浑身一颤,忘却了挣扎,惊恐的睁大眼睛看着蓝暄,呼吸再一次凌乱急促。
“很好,就该如此……”蓝暄满意的弯起唇角,手指勾住裴斯妍的衣带,故意的一点点拉开,愉快的感受到身下的人在微微的颤栗着。
裴斯妍闭上眼睛,任由蓝暄的手指在自己的身体上游走。她知道在这深宫高墙之内,没有人能救得了自己,蓝暄今日敢做出这些必定是有十足的把握让她尸骨无存。
对蓝暄的戒心从未消失过,却万万没想到灾难犹如一颗忽然从天外而来的陨石,在措手不及之时,砸进平静的水坑中,激起千层巨浪,最后化为氤氲雾气。
尽管心有不甘,但她的失败已经注定……
冷寂的月色下,离轻染向澹台姒微微鞠躬后随即转身准备回宫门口,等待小姐出来。
澹台姒面向大门站着,冷冷的喊道:“离侍卫,请稍等。”
“二小姐有什么吩咐?”
澹台姒没有回头,继续望着匾额上的“巫盼”二字,“从小到大一直看着离侍卫尽心保护姐姐,你知道我是什么感想吗?”
离轻染淡漠的答道:“属下不敢揣测小姐心思。”
澹台姒轻声一笑,仿佛早已料到离轻染的答案,“我很羡慕,羡慕姐姐有你这样忠心不二的下属……”她缓缓转过身,走到离轻染面前,轻佻的抚摸着他的肩膀,“离侍卫,你知道吗?我很喜欢你。”
离轻染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好似澹台姒刚才说的不过是普普通通的一番话,“二小姐,若是没有其它事情,属下要尽快返回宫门前接大小姐回府。”
澹台姒一挑柳眉,语气不悦:“怎么,在你心目中,同样是澹台家的嫡系子孙,可我远远没有姐姐重要,是吗?不过也是——姐姐是族长,你是父亲任命的侍卫,心思理所应当的该放在姐姐身上才是。离侍卫,不知你想过没有,若有一天姐姐她不是族长了,你会怎么办?”
离轻染的神色终于起了些变化,他毫不避讳的抬头看着澹台姒,“二小姐,您刚才的话对族长是最大的不敬!属下奉劝您今后莫要说起。”
“哈哈——”澹台姒掩嘴大笑,“我说的可是真的呢。”她猛得停止大笑,眼色冰冷刻毒,一字一句的说道:“明天开始,姐姐她将不再是巫盼了!”
“什么?!”离轻染大惊,预感到大事不好,连忙奔向皇宫,但是还没走几步,几道黑影如幽魂般从天而降,将他团团包围住。
澹台姒悠闲的理了理额前碎发,笑意盈盈:“离侍卫一定很想揪出前几日刺杀你的那几名杀手,对吧?现在我就给你这个机会……”